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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氏兄妹因见雪老人手捂着半边脸,一片鲜血淋漓,情知有了意外。想不到素称纪律严明的本门中,一夕之间,竟然生出了这许多事,自是始料非及。
墨羽岳琪心中关怀雪老人的伤势,问道:“李堂主要紧么?”
雪老人李云飞冷哼了一声道:“还死不了!”他平素最是自负,一身武功更是了得,想不到一时大意,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内心之懊丧自非言语可以形容。当下风老人苏雨桐匆匆陪着他入内看伤更衣不提。
铁孟能又嘱咐手下侍侯岳琪入内更衣,重新把大厅整理了一番,他遵令特为鹰千里念无常二人加了镣锁。
此时鹰千里才三魂悠悠地醒转过来,铁氏兄妹平素在家,与这位鹰大叔最称亲密,这时目睹他断臂负伤之后犹未能免却刑难,内心至为沉痛。鹰千里这时看上去,可是至为衰弱了。
“鹰大叔,你这是何苦。”铁小薇目睹着他,一时禁不住热泪汩汩的淌了下来。
铁孟能甚为尴尬的在一旁,看着鹰千里道:“鹰大叔,小侄是不得已……还请你老原谅!”
鹰千里喟然长叹一声,看着他兄妹二人,闭上了一双眼睛,只是他哪里能定下心来,随即又睁开来:“孟能,小蔽,”他声音和谐的呼唤着二人道:“你鹰大叔这是命犯小人。”说到这里顿住,苦笑了一下,才又接下去道:“他们是最了解你大叔的……我跟你们爹爹这么些年以来,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过去真可以说得上情同手足,我真不信他会对我下这个毒手。”狞笑了一下,他接下去道:“总令主不是这种人,要说是他老人家的命令,叫风雪两个老儿来整我,我是怎么也不信!”
“可是,”小蔽道:“这又怎么会错得了呢!大叔难道没看见爹的金球令吗?”
鹰千里狞笑一声道:“这……保不住是他们弄的手脚,我死也不相信总令主会这么对付我。”
铁孟能心里却很明白,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爹爹的意思,他更知道爹对付那些反叛自己的叛徒,一向是毫不留情,这件事设非是爹本人的意思,任何人也不敢假传意旨。只是,问题就在这里,鹰千里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竟然要用这么严厉的方法来对付他?“鹰大叔!”铁孟能看着他正色的道:“事到如今,你老也不必再装糊涂了,到底是为什么?你老要说了实话,我们才能想法子代你求情,要不然风雪二堂主香案一摆,可是谁也救不了你!”
鹰千里脸色变了一下,却倔强地摇摇头道:“我犯了什么罪?孟能,你大叔老实跟你说吧,姓鹰的绝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铁家的地方,要说起来,只有你们姓铁的,对不起我姓鹰的!”这句话语气铮锵复狂傲无比!听见了这句话,在场各人俱都面色一变!
铁孟能面色一沉,冷笑道:“大叔,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父子对鹰大叔你,还有什么……”
他的话却被鹰千里的一声冷笑打断了。“孟能,你看见没有?”鹰千里晃动着他那只折断了的胳膊道:“我这手是怎么断的……是为谁断的?”
这倒是铁氏兄妹所不知道,也是极想知道的。
“老实告诉你们吧,是为你们铁家。”鹰千里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声音叫得极大:“是为咱们帮子里,我鹰千里拼着性命干,为的是什么?想不到到头来,却落下了谋叛这么一个罪名,我可真是死也不肯甘心!”他一面说,一面用那只独手用力的拍打着地,哑声应道:“老天爷,天理何在!天理在哪里!”
铁氏兄妹默默无言地对看着,铁小薇女孩子家,心地到底善良的多,见状忍不住眼圈一红,籁籁落下泪来。“大叔!”她一面擦着泪,一面好心的安慰对方道:“你老人家也不要难受了,我这就去求求风雪两位老人家去,叫他们务必开恩,先饶过了你。”一面说着,她刚转过身来,却意外的发觉到风雪二老以及墨羽岳琪,不知何时都已经现身。站在大厅一隅,虎视眈眈地向这边怒视着,紧接着各人也都警觉了。
风老人苏雨桐怒声喝叱道:“香案侍侯!”
侍立的八名弟子立刻答应了一声,一齐向正中香案两侧行去。风雪二老随即大步向案前走过去,墨羽岳琪却就案边一张座位上坐好。
香案上二十四盏白烛,象征着宇内二十四令,一鼎四砵象征着一主四坛,一时间,这些白烛俱都全数亮起,砵内的香枝亦经燃着,袅袅冒起了白烟。
风雪二老脸上带起了一片肃杀,尤其是雪老人李云飞,他虽然侥幸未曾被鹰千里的血箭伤中了眸子,可是半面脸却惨不忍睹,此刻已经密密包扎,仅仅露出一只闪烁着狰狞厉光的眸子。
二老相继坐定之后,风老人手拍椅案,厉叱一声道:“开香案!”
八名弟子又是一声叱喝,一时队形交插着,在案前变换成了一个十字形。眼前这八名弟子为平时服侍风雪二堂的门下,自是熟悉一切刑堂规距,一声吆喝之下,各自由腰侧取出了一柄看似银质的匕首,同时以右手亮出,银光灿然,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这种情势,正是宇内二十四令的香案开式,情势演变至此,似乎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
鹰千里虽是惯施诈术,可是当他目睹着眼前这种情形,也禁不住吓得呆住了。
一掌金钱念无常,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不等待着风雪二老呼唤,即已忍不住噗通跪倒地上,手足上的镣铐,发出了叮当一阵子碎响。
风老人大喝道:“奉总令主口令,刑处本门叛徒鹰千里、念无常二人,客地设坛,一切就简,宇内执法,毋枉毋纵,提主犯鹰千里上来答话。”
八弟子又是一声吆喝,外八字形的变换着,同时向两侧闪了开来。为首的两名弟子闪动之间,已到了鹰千里两侧,同时探手向鹰千里两肩上抓去。
鹰千里狞笑一声,霍地挺身站起道:“大胆!”
二弟子为他喝声所阻,突地中止动作。
鹰千里狂笑一声,嘴角淌着血沫道:“苏老头,你用不着神气活现,鹰某人岂是你所能欺凌之人,今天落在了你们手里,一切由着你们,你们就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你们却要说出一个名堂来才行。”一面说他拖着足踝上的链子,唏哩哗啦的已走到了风雪二老面前站定。
风老人苏雨桐怒叱道:“大胆叛逆鹰千里,在风雪堂内尚敢逞威,还不跪下!”
鹰千里冷森森道:“你我同帮共事,岂能跪你?”
风老人神色一变,霍地站起来怒声道:“反了!鹰千里,你敢睨视本帮堂规,本座马上就废了你!”
雪老人李云飞在一旁厉声叱道:“八弟子听令,将这个无耻叛徒乱刀分尸!”
八名持刀弟子齐口一声吆喝,一拥而上。
“且慢!”那位坤坛坛主墨羽岳琪,忽然站了起来。八弟子顿时中止住前进的动作。
墨羽岳琪在宇内二十四令地位崇高,从不轻发其言,自有其威严之一面。岳琪眼前这种情形,显然却有侵犯职权之意。
风雪二老是出了名的难说话,自是难以通融。
雪老人冷笑一声,把半边脸转向墨羽岳琪,道:“怎么,岳坛主对本堂的处决,有什么不满么?”
岳琪深知这两个老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一个弄翻了,自己先落下侵犯职权一项罪名,实在是担受不起,况乎他丝毫没有偏袒鹰千里之意。便道:“李堂主你误会了!”岳琪尴尬地笑着,抱拳一拱,又道:“鹰千里罪行确实,本座更奉了总令主口令,配合二位老人家,将他拿讯归案。”
雪老人冷笑摇摇头道:“不错,岳堂主确实为此出力不少,只是审判这两个叛逆,却是我二人职责,况乎尚有总令主事先交待。怎么,莫非岳堂主你认为老夫的判决有什么不对么?”
“李老言重了!”岳琪含着笑脸,说道:“本座岂能会这般认为……只是,小弟临行之前,承总令主关照,有关鹰千里叛逆之实,务必要掌握确实,任何同谋,都不得轻易放过,况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据小弟所知,最近江湖上盛传出现了一个武技惊人的怪客,此人似乎对本帮怀有深切敌意!”
他的这番话方一出口,顿时大厅里起了一阵骚动,传出一片喁喁私语议论之声,盖因为每个人对于这个独行怪客都有所风闻,是以一经岳琪提起,俱都有所心会,忍不住交谈起来。
雪老人脸色更为难看的看向岳琪,冷笑道:“有关那独行怪客之事,老夫一路之上也风闻不少,只是这件事与鹰逆又有什么关系?”
“不,”岳琪极为谦虚礼貌的道:“以小弟所知,似乎他们之间曾经有所遭遇!”
风老人插口道:“哦。”
岳琪一笑抱拳道:“是以,小弟认为二位堂主如能由鹰千里事件,对那个独行怪客有所了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否这样,尚请二位裁定,小弟无权过问。”说罢抱拳打了一躬,又自坐好。
风雪二老对看了一眼,风雪二老在愤怒之下,恨不能立时将鹰千里处死乱刀之下,只是岳琪所说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总之,鹰千里负伤断臂,复加以大刑,罪证既经掌握,谅他无从狡辩,更不虞脱逃,这一点倒可不虑。
雪老人不愿因私涉公,授人以口实,当下点点头道:“岳堂主这个意见很好,倒是老夫失之草率了!”
岳琪抱拳道:“哪里,”微微一笑又道:“鹰千里虽是罪逆之身,但他在本帮地位崇高,二老何妨赐他一个座位,让他好好答话,不知二位以为然否?”
风雪二老彼此又对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位岳坛主的用心。
在场本门弟子众多,似不应以鹰千里如此身分之人,当众受辱,这一点也象征着本门各职的威严不容侵犯,虽是罪逆之身,在刑责未确定前,亦不容例外。
墨羽岳琪话说得很含蓄,但是语气里却处处在影射暗示着什么。
风雪二老实在是因为刚才一搅,雪老人更为此受伤,才会冲动的乱了分寸,此刻经墨羽岳琪这么一提,不禁有醒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