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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身势的一落,两只手交叉着,疾如飞电,直向着井铁昆身上撩去。
井铁昆“啊!”了一声,陡地向后就退,可就慢了一步。
“噗啦!”一声,随着赵白云的一式飞抓,大片肩衣,连着已掌大小的一片皮肉,当场给撕了下来。
井铁昆“哼”了一声,只痛得差一点昏了过去,身子一连向后打了两个踉跄。
猛可里,自他身后跃出了两个人,人手一支长枪,不容分说,直向着赵白云身上就扎。
井铁昆经此巨创之下,不啻战志尽消。肩上伤处经寒风一吹,其痛彻骨,怪叫一声,飞身纵起,直向长草中遁去。
却是岳青绫眼明手快,把握着眼前的一瞬良机,自不容稍纵即失。
随着她身子的忽然站起,一声娇叱道:“打!”
玉手掠处,发出了她师承的独门暗器蛾眉针。
井铁昆闻声而警,慌不迭回身以视。
这么一来,这一枚暗器便无巧不巧,正中在他两眉额心。岳青绫胸有成竹,这一枚蛾眉针上不用说力道十足。
耳听得“哧”的一声,足足扎进去三四寸深浅,一时深入脑髓。
井铁昆“啊!”了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来,顿时命丧黄泉。
随着他倒下来的身子,身后红灯“呼”地燃烧起来,一时间劈啪作响,连同着干枯的芦苇也遭殃及,很快地烧了起来。
岳青绫以奇快手法,乘虚而入,一招得手,更不少缓须臾,随着她身子的一个疾转,第二次发出了暗器蛾眉针。
金光一线,细若游丝。
“着!”
这一手较诸先前更称奇妙,却是直取向眼前另一大敌赵白云。
赵白云其时正以空手入白刃手法与一双怒汉恶战之中,目睹着眼前的一霎异变,不由得吃了一惊,才自警觉到眼前情势的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一线金光破空声里,对方独门暗器蛾眉针,已是逼近眉睫。
其时赵白云手握双枪,慌不迭抬头翘首,施了个“巧望天星”的妙姿,那一枚蛾眉针便自险险乎擦着了他额头飞了过去。
岳青绫绝不甘心就此放过了他。
就在他翘首望天的一霎,第三次打出了暗器蛾眉针——“嘶!”
一缕尖风,直袭而前。
赵白云双手握枪,身势反挺,照说已无转动余地,却是这个老头儿,身法毕竟有过人之处。猛可里一个倒翻,施了个“海燕钻天”之势,“呼”地凌空翻起丈许来高。
身法之巧快,叹为观止。
话虽如此,却也无能躲过岳青绫处心积虑的二次出手。
金光闪处,正中赵白云右侧腿根穴脉。
由于劲道十足,一根金针几至没柄。
赵白云“啊唷!”一声,在空中一个打滚,直落而下,脚方着地,一连两个踉跄,“噗通!”坐倒地上。值此要命关头,他却不甘坐以待毙,怪叫一声,双手在地面用力一按,一片飞云般纵身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落身在那头小毛驴的背鞍之上。
小毛驴久经豢养,不待主人招呼,拨动四蹄,箭矢也似地穿了出去。
芦花似雪。
眼看着一人一驴,即将消逝,驴背上的矮小老人,却忽地停住,蓦地掉过了身来。
一面是皎洁星月,一面是噼啪作响的熊熊火光。
赵白云那一张脸,无疑是神色惨变。
像是猫头鹰样的,发出了一声怪笑:“好个丫头……想不到你赵爷爷惯日打雁,今夜却叫雁嘴啄了眼睛,今夜却会着了你这个丫头伤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往后走着瞧吧!”
几句话直像是干号而出,听在耳朵里比哭的声音还要难听。
话声出口,再不思片刻逗留,纵辔抖处,胯下毛驴箭也似地疾奔而出,一下子钻进了芦花深处,便自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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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行虎山 (1)
火势之大,到处都发出噼噼啪啪声音,那些干了的芦苇一经着火,其势极快,极短的一瞬,已汇集成大片火海。
红红的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却是因为风的一定方向,大火只是往北面燃烧,南行大可无碍。
两个强大的敌人,一死一伤,形势顿为改观。
先时会同井铁昆现身的两个锦衣卫士,眼看着岳青绫如此了得,早已吓破了胆,井铁昆既已丧命现场,所谓的“九子阵”,自是全数瓦解,当下哪里还敢在此逗留?彼此招呼一声,抱头鼠窜而逃。
火势越烧越大,满天都是飞舞的火星,距离甚远,犹不禁烤得皮肤生痛。
朱允炆长长松了口气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一行四人,这才无牵无挂,按着既定路程,继续前行。
天亮时分。
四个人来到了山脚之下。
却是中途下了一阵蒙蒙细雨,除了皇帝朱允炆之外,每个人都淋得透湿。
此刻,山雨初停,东方旭日所形成的玫瑰云朵,胭脂也似地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每个人的脸盘……
附近鸡啼狗叫,已似有了人家。
在一个看似农家打谷场的圆圆地方停了下来,朱允炆实在走不动了。
当下崔化找来了一堆干草铺垫地上,朱允炆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岳青绫背过身子来,用一把牙梳在梳头,长长的头发又黑又细又长,被雨水淋得黑油油的,越加好看。
宫天保身子不好,却还能支持,拄着拐棍坐在一边。
崔化自承到附近去走走,可有人家暂时寄宿?即使歇歇腿,吃上一顿饭也是好的。
这番经历,自是非比寻常。
即使此刻,朱允炆只要略略闭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便自想起连日来的那些惊险场面,那些死去的故旧,每一张脸,都淌满了鲜血,血淋淋的煞是怕人。
却似只有眼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睹着身边佳人的一霎,才是温暖的……
便是由于这番生死与共的邂逅、体贴,才在不知不觉之间,双方的距离更形接近。
把一头长长的秀发,挽了个粗如儿臂的辫子,岳青绫仰起脸盘来,近近地向着身边朱允炆睇着。
其时,她娇躯懒散,半倚着一堵土墙,脸上散罩着淡淡的一抹子红,模样儿甚是娇憨。
长剑归鞘,平平地搁在身边地上。
此时此刻的她,毋宁又回复到了她的娇娇女儿之身,然而,她却又知道,未来路上,仍然不尽太平,还得随时随刻要保持警觉。
值得安慰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朱允炆,在自己的保护之下,总算平安历险,暂时无损,往后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要走,是福?是祸?谁又能事先知道……
一阵狗叫声,崔化从老远跑过来。
“好了,好了……有地方住了!”
岳青绫站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
崔化说:“这里是‘白水滩’……四面全是山,我给一家人说好了,他们房子还宽敞,在那里暂时住上一天,再走不迟,不知道姑娘您的意思怎么样?”
岳青绫说:“房子够住么?”
“够,够……”崔化说:“这家人姓李,是开磨坊的,房子又大又新,只要给他们几个钱,把他整个院子包下都行。”
听说是开磨坊的,立时便想到了热热的豆腐,朱允炆立刻就叫起好来。
岳青绫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过去吧……”又说:“回头问起,就说我们是打安南逃难出来的,那边在打仗……”
这个说词极是恰当。事实上近年以来,明军多次对安南用兵,迫使安南大举对境内之汉人报复、杀害,以至于时有难民扶老携幼亡命而出。
朱允炆等四人,摇身一变,成了逃难的难民,倒是极其恰当,自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天还是朦朦的那种颜色,朱允炆就醒了,只觉着身上寒飕飕的,有几分凉!
羁旅中有一份难耐的孤单、萧索……几上残烛欲熄,蜡泪淌满了半个瓷碟,摇曳着的昏黄灯光与窗外的一轮皓月映衬得分外有趣,透过敞开着的一面天窗,洒下来的一方月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床头,这就更令人颇生感触,而兴出一番幽怀。
最近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半夜醒转,而后痛定思痛,便不得安眠,咀嚼着梦境里的酸甜苦辣……一回解颜,一回唏嘘,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及,也只有他自家心里有数了。
来到李家,今天已是第二天。
为了慎重起见,暂时不敢妄动。
一来是朱允炆身子不舒坦,连日来惊吓过剧,需要好好休息,再者宫师傅、崔化身上都带着伤,再拼下去,都得躺下不可,即使武功最高的岳青绫,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悲哀。
她其实受有很重的内伤,只是一直用内功压制着,不使发作显露而已。
崔化到外面打探消息,预计着最快也要明后天才能回来,这当口急也急不来,便只得在这里赖着了。
这家主人姓李,是做磨坊生意的,李家家道殷实,在白水滩地方,算得上是首富。这一片宅子,原是为主人娶媳妇儿新置的,却为朱允炆一行四人占了先,预计着即使逗留个十天半月也不碍事。对于朱允炆一行此刻来说,正是再恰当不过,大可秣马厉兵以图来日。
寒飕飕地刮着小风,银红纸糊的窗户一阵紧似一阵地响着,似乎满地如银的月光都被吹零散了。
朱允炆倚着床栏缓缓坐起来——意外地,却听见了仅是一帘之隔的邻室,传过来岳青绫的轻轻咳嗽声音。
他于是匆匆下地,披上件丝绵袍子,来到了她的房子。
门帘方启,里面的大姑娘已有觉警。
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直直地向他瞅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这番神情反倒使得朱允炆一时愣住了。
房子里静极了,除了夜风叩窗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四只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互望着。
便是,在那一盏迷离摇颤着的灯光里,双方奇妙地感触着一些什么……似乎是一直隔离在他们之间仅有的一袭薄纱也不复存在。
良久,良久,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渐渐地,朱允炆走过去,挨近到了她的眼前,把面前这个香肩半露,秀发蓬松的美丽佳人,拥到了怀里……
“你受凉了?”朱允炆轻轻在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