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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远处传来一个响亮的口音,道:“喂!老和尚,你见到一个女子走过没有?”
褚玉钏顿时骇得浑身发抖,外面的老僧没有做声,直到那个发话的人走到他身边,才龙锺地抬头瞧看。
来人是个劲装疾服的大汉,他用长刀向老僧一晃,又问了一遍。
老僧畏惧地摇摇头,那个大汉的长刀迫到他咽喉间,厉声道:“你敢装糊涂?快说!”
老僧惊骇地伸手向偏殿内指去,那个大汉冷笑一声,转身奔入殿内,锐利的目光四下搜索。
佛像后面的褚玉钏,听见步声,晓得是敌人进来搜索。她本来惊得全身发抖,但事到临头,敌人迫近了,反倒冷静下来,全然不动地坐在佛像后面。
那名大汉并不浪费时间去搜索殿内的许多阴暗地方,却十分精细地查看地面。
一会已走近香案,目光落在香案上以及龛边各处。
这刻如若褚玉钏仍然在发抖,决计瞒不过这个大汉的听觉。
她从佛像手臂的间隙中望去,但见这个凶悍的汉子,目光一直在香案以及龛边巡逻。
她忽然醒悟这些地方,都是她躲入龛内一定会践踏到的。但当时已被老僧扫拂过,是以不留一点痕迹。
转眼间,这个大汉转身出殿去了。褚玉钏松一口气,猛然间浑身抖个不住,反而令她觉得好笑起来。
这个当儿她想笑得出?心中想道:“那位老师父好生精明,竟然先一步把我的足印拂去。莫非他曾是风尘中的异人,目下削发出家,是以懂得这一套?”
正在这时,外面的老僧面色一变。他仍然低头打扫着,先前那个大汉和另外一个人边说边走,又折回此地。
他面色的变化来人可瞧不见。只听那大汉道:“这边都搜过了,问老和尚时,他竟骗得属下到那座偏殿内耽误了不少时间。”
在那大汉旁边的正是九指翁袁负,他霜眉一皱,停步凝眸打量那老僧背影。
老倡一迳低头打扫,动作迟缓,显得龙锺老迈。但九指翁袁负仍然凝视着,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物事。
那个大汉不敢则声,诧异地打量那个老迈的背影,心中大惑不解。
饼了好一会工夫,袁负依旧默默凝视。
这个院落中虽然有三人之多,却静阗得像没有人一般。
又过了一会工夫,老僧身躯一震,忽然挺直了腰肢,显出比常人高出不少的身量,并且旋转身子,面对袁负。
他转身的动作十分轻快,使那大汉吃了一惊。
但见这个老僧枯槁的面上很快就变得甚是红润,目光从呆滞而呈现活泼锐利。
他炯炯地和袁负对觑,毫不相让。
两人对瞪了片刻,老僧微哂一声,道:“老猴头果然有点道行,居然瞧破了贫僧的装伪。可见得近年功力又大有精进了。”
九指翁袁负哼了一声,道:“你这竹竿精休想在我眼前要花样。不过我得承认你这缩骨功夫已经很够火候,错非是我下苦功研究过,即使功力比找更高之人,也无法瞧出破绽。”
那个大汉顿时愣住,心想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和尚,敢情是武林异人。
罢才他若是恼了火,恨我刀迫他,当时突然出手,定能杀死我无疑………想到此处,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老和尚道:“昔年匪号,你也不必提了,贫僧自从托庇佛门,痛悔前非,便自称悔往和尚………”
九指翁袁负冷笑一声,道:“可惜的是悔之晚矣,我和那几位弟兄昔年曾走遍天涯,踏破了铁鞋,都没有找着你,却不料今日狭路相逢,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叫做天意,你这回决计跑不掉了。嘿!嘿!”
老僧毫无惧色地望住他,缓缓道:“既然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那就只好一拚了。”
九指翁袁负立刻横刀作势,流露出十分慎重戒备的神色。
老僧手中还握着那支竹扫,轻轻一抖,底下的扫头掉在地上,下一根五尺长的棒身。
袁负呵呵笑道:“老夫只道你当真已剃度出家,那知还是昔年故习,降龙棒永不离手。”
老僧道:“闲话休提,你想在这儿动手?抑是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拚个死活?”
他举手指一指左方,显得手臂极长,又道:“那边有一块空地,甚是合用。”
袁负不由得向左方投瞥一眼,忽觉劲风拂顶,心头一震,赶紧挥刀封住头顶,左手呼一声劈出去。
老僧果然是趁他分神之际,出棒猛击。这一棒击在刀上,“呛”的大响一声,竟把袁负震退两步。
他迈动长腿,只跨前一步,便已抵得上对方两步,伸臂抡棒,迅快攻去。
但听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处,袁负被他迫得连退了六七步之多。
那个大汉大喝一声,正待挥刀攻去。
袁负却喝止了他,又道:“在这附近搜一搜,刚才搜过的地方更须小心,先把那女孩子拿住再说。”
老僧怒骂一声:“好狡恶的老猴头。”
手中那根降龙棒使得更急骤凶猛,横抽直扫,紧紧迫攻。
袁负虽是失去机先,成了捱打的局势,但他似是深谙对方棒法家数,仍然守得住。
那大汉持刀奔入偏殿,四下张望。最后,迅即走近龛前,凝神向龛中佛像打量。
他这一注意观察,登时看出龛内尚有地方可以藏匿,当下冷笑一声,狠狠地道:“小姐儿出来吧,老子已瞧见你躲在佛像后面啦,快点………”
褚玉钏心知已经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走了出来。
那个大汉哈哈一笑,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她,攫小鸡一般揪下来,道:“臭丫头,竟把老子瞒过一次,这回走不掉了吧?”
陡然间一阵森寒杀气罩上身来,他吃一惊,转眼望去,但见七八尺外站着一人,双手都拿着兵器。
左手是寒光耀眼的锋快长刀,右手是一柄泛起淡红光辉的长剑。这人年纪虽轻,但威仪赫赫,具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第14章
他方自心头一震,想起“朱宗潜”三个字,那人已举步追来,脚下微微发出声响。
这些步声好像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威力,迫得他斗志全消,不知不觉放松抓住褚玉钏的手,向后便退。
他本是十分凶悍之人,这刻却不知何故,胆气全消,手中长刀不但无法劈出,反而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朱宗潜芙蓉剑向前一送,剑尖抵住他胸口,沉声道:“你丢掉兵器之举,想是知道我不杀空手之人,但我还是有法子取你性命。现在我问你几句话,如有一句不实,我就在你胸口开个窟窿。”
朱宗潜向来是以气势坚强见称,这个悍大汉那里禁受得住,呐呐的道:“是………是………”
朱宗潜道:你们打算掳劫褚姑娘之举,是不是为了对付我?”
那大汉点头道:“是的。”
朱宗潜冷笑一声,又道:“你们在洛阳的硬手有多少人?除了袁负、戈远之外,还有谁?”
那大汉想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姓曹名洛的人。”
朱宗潜眉头一皱,沉吟道:“曹洛………曹洛………我从未听过此人名字。”
突然间灵机一触,道:“这个曹洛以前叫什么名字?”
那大汉骇然变色,忙道:“他就是银衣帮八坛坛主之一,江湖人称计多端,其实姓曹名洛。”
朱宗潜微微一哂,道:“原来是他,可算不上什么硬手。我若不问起他以前的名字,你大概就想蒙混过去了,是也不是?哼、哼!在我面前可没有那么容易耍花枪。”
那大汉真怕他一翻脸一剑刺穿前心,额上汗如雨下,连连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朱宗潜左手长刀架放在剑身上,骈指点去。
那个大汉登时僵立不动,他这才收回刀剑,沉声道:“我不会向任何人道及咱们这一番谈话,至于你告诉不告诉别人,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罢,走到褚玉钏身边,道:“你还支持得住吗?”
褚玉钏本来还好好的,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双脚发软,浑身发抖。
朱宗潜伸手抱住她的纤腰,使她不致于跌倒,柔声道:“你已经表现得非常勇敢了,别的女孩子碰上今日的事,相信早就骇昏啦!现在你还须振作一下。外面那位老和尚因助你之故,被袁负找到,算起旧账,大概有一场大麻烦,我理应去助他一臂之力。”
褚玉钏被他提醒,又听见兵器相碰之声,立刻振起精神,道:“好,你去吧、”
朱宗潜教她躲在门后,这才举步走出院中。
袁负先前本是一味捱打,可是到朱宗潜出去之时,他已连连反攻,变成平分春色的局势。
朱宗潜只瞧了三四招,就查看出那九指翁袁负刀法平平,但双掌上练得有奇功绝艺。
想是恰好克住老僧的武功家数,是以毫不困难就从劣势中脱身。
他出现之时,双方正斗得火辣急骤,都以为他便是那个大汉,所以没有分心瞧他。
朱宗潜迅即迫近战圈,使个巧妙身法,已抢入袁负右侧的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乃是袁负最受威胁的方位,假如他不是误以为朱宗潜乃是自己手下的话,决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就占到这个位置。
现在他发现已经太迟了,目光到处,认出正是传说中的朱宗潜,心中大为凛骇。
这一疏神,老僧钢棒落处,击中长刀,当地大响一声,长刀坠落在尘埃。
好个九指翁袁负,虽是陷入如此险恶不利的境地中,依然不曾慌乱,使出他最精妙的绝艺,身形连晃,忽左忽右地运退五步。
这一路神奇步法虽然不曾摆脱朱宗潜,却避过几次杀身之祸,那是老僧的降龙棒呼呼劲扫,每次都贴着他的身体擦过,棒棒落空,却奇险无比。
但袁负却没有法子能摆脱朱宗潜,这刻朱宗潜虽是不曾出手,甚至芙蓉剑和长刀仍在鞘中。
可是在九指翁袁负的感觉中,他好像冤魂般死缠住自己,随时随地可以扼住他的脖子,令他窒息而死。
这种滋味当然十分难受,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应付之计。
老僧猛攻了这许多招,都未能得手,面色一变,突然跃出圈外,头也不回的越屋而逝,身法迅快无比。
袁负心中渴欲追赶,但朱宗潜的威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