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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那封密函,记住朱宗潜说的地址和人名,便匆匆出去了。
不多时便已回来,向朱宗潜说道:“老庭赞一口答应去办,但他提出了个问题。”
朱宗潜道:“你怎生回答呢?”
褚玉钏道:“咦,你还没有听我说出他提的问题,如何就问起答案了?”
朱宗潜道:“这还用说,他一定是问这封信是你写的?抑是别人托你做的?”
褚玉钏道:“一点都不错,我当时一想,你既然十分赞赏他的精干,而他又提出如此厉害的问题,只好从实告诉他说,是别人托我做的。”
朱宗潜笑道:“好极了,大概不会有什么差错。”
他侧耳听了一下,道:“有人来啦,你快出去,在外间拦截来人。”
果然两个女子走进来,那是褚玉钏的两个堂嫂,她们在外间咭咭咕咕地说了一会,都是家中的家务。
两位嫂嫂走了之后,褚玉钏又出去了,原来是一个侍婢来找她,说是老太爷叫她去一趟她刚刚走出内门,一个满头白发,但腰肢挺得毕直的老家人拦住去路,引她到旁边一个房间中,道:“是老奴假老爷之命,把你请出来。”
褚玉钏心中微惊,道:“有什么事?”
老庭贵道:“老奴大嘻把那封密函拆开,把这封信抄下来,现在又送信回来,特地把抄下的给你瞧瞧。”
褚玉钏愠道:“你怎可以偷拆人家书信?”
老庭贵道:“老奴实在不应该那样做,可是老奴细细一想,宁可有伤阴骘,也不愿让你独自应付这些奇怪的事情。万一你年纪太小,经历不够,以致上了人家的当,岂不糟糕?”
褚玉钏对他也无可如何,因为这个老家人倒底是一片忠心,生怕她上当受骗,所以甘愿做出不道德之事,希望对她有所帮助。这等用心,谁能再加以深责呢?
她叹口气,接过他抄下来的纸笺,定睛一瞧,朱宗潜这样写道:“林盼秋姑娘消息杳然,前此欧阳帮主说起平八坛瓦解事,并未提及她的下落,令人心焦,希速查明。”
寥寥数语之下,署有“宗潜”二字。
褚玉钏像是被闷棍当头一击,面色泛白,想道:“原来他另有心上人,怪不得他如此冷淡地对待我。这人太可恨了……”
转念又忖道:“我并不是一定要跟他怎样,但他应当磊落光明的告诉我,哼!哼!假如不是老庭贵老练的话,我休想知道他心中有一个林盼秋姑娘。天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老庭贵摸白色的短须,道:“江湖上的事情十分可怕,尤其是涉及帮会的人,最好不要惹上。这个宗潜是谁?年纪有多大?是那儿的人?”
褚玉钏心下烦乱,挥挥手道:“我将来才告诉你,现在我得回去好好的想一下。”
老庭贵耽心地道:“钏姐儿你面色有点不妥,须得多多休息。哦!对了,老奴识得本府好几个著名的武师,要不要找他们来帮忙?”
褚玉钏道:“千万别去找他们,你若是漏出宗潜这个名字,咱们家就是一场灭门大祸。”
老庭贵见她说得十分郑重,不似恫吓他,心中也自骇然。口中应,又目送她走了,这才忐忑地离开。
褚玉钏回到自己房中,朱宗潜见她没有进来,心下纳闷。
过了老半天,褚玉钏在外面说道:“老庭贵已经送了信。”
朱宗潜道:“好极了,我托一位朋友去办一件事,这位朋友姓李名通天,这名字怪不怪?”
褚玉钏想听听他倒底说不说出所办何事,便道:“相当奇怪。”
朱宗潜道:“他真是江湖中的奇人异士,宇内发生之事以及古往今来的有名人物,无所不知。人家送他一个外号叫做通天晓,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做李通天了。上一次,欧阳帮主向我透露说,他的部属发现了两位十多年来不曾在江湖上露面的名家高手,一个是九指翁袁负,一个是紫金环戈远。这两位我也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李通天能够详细说出他们的出身来历,武功源流,以及他们的相貌特征等等。”
他停歇一下,只听到褚玉钏唔了一声,不禁暗觉奇怪,她为何如此的没精打。
当下又道:“那九指翁袁负为人极为精明,手段毒辣,但外貌煞像一个慈祥长者,满头白发。他右手缺了一只小指,所以他一向都使用左手。至于那位紫金环戈远,有如达官贵人,风度不凡,双耳垂轮上各有一颗朱砂痣,可以辨识出来。像这种体貌上的特征,真不容易知道,在他一口道出。”
褚玉钏淡淡地嗯了一声,朱宗潜见她不答腔便也不多说。
时光在沉默等待中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傍晚之时。
褚玉钏本来不想拿食物给他,但终于又觉不忍,便走出房外,欲待到邻院吩附丫环取食物来。
她才踏出房门,忽然间一阵劲风扑体,眼前一暗,接已发现多了一个人,站在她前面。褚玉钏骇得面色发白,但一眼望去,又认得这人会经见过。
那是由于此人的那对特别烈的目光,以及双眉间的印堂上有一粒朱痣。
他背负长剑,作文士装束,约是三十三四左右的年纪,凶悍中又隐隐透出儒雅风味。
他向褚玉钏作了一揖,道:“愚下甚望不曾骇坏了姑娘。”
褚玉钏伸手抚摸心房,轻轻地喘气,流露出似惊而又不惊的神情。
褚玉钏这等娇态风姿极是动人,而又丝毫不失她名门闺秀的身份。
那个中年文士益发显得儒雅,特别烈的目光中,禁不住透露出爱慕的光芒。
那一股令人感到奇怪而又与他的儒雅极不相称的凶悍之气,完全消失无蟚。
他微微一笑,又道:“愚下井温,外号丹青客。上次在陈留令表亲李府门外,见过姑娘两面。
自此之后,玉容难忘。多方探听之后,才知道姑娘本是洛阳世家。今日冒昧拜访,尚祈恕我唐突之罪。”
褚玉钏过了好一会,方始定下心神。虽然这个文士装束的井温,似是甚有魅力。
但她仍然想扳起面孔,请他走路。
因为她的教养使她极难容忍这种事情,若然此事传扬出去,她岂有面目见人。
但她终于没有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落落大方地道:“你的眼睛很特别,所以我一瞧就认出来了,我已说出真话,但愿你不要发生误会才好。”
井温含笑道:“愚下省得姑娘之意,决计不会自作多情,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他用那对烈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几眼,又道:“愚下奔走四方,足迹遍历天下,眼界不可谓不广。但像姑娘这等琼宇仙子般的人物,是平生仅见。”
他一再赞美,声音表情都很诚挚。
褚玉钏禁不住心花怒放,口中道:“井先生如此夸奖,恐怕与事实有点不符呢!”
井温肃然道:“完全是真心话。愚下外号丹青客,平日真喜欢画上两笔,自觉颇有心得。
但若要愚下勾描出姑娘的芳容,自知万万不能。”
他轻叹一声,又道:“古人有诗云:若有丹青能画得,画成应遣一生愁。这两句合当奉赠与姑娘。”
褚玉钏见他说的认真,为了不使气氛太过紧张,便笑道:“如何便说是遣得一生之愁?”
井温道:“试想愚下若是描画得出姑娘芳容,日日以一瓣心香,案头清供,岂不是可以遣得一生之愁?”
褚玉钏听了这话,不由得收敛了笑容,泛起幽怨之色,心想:有人如此的倾慕于我,但亦有人不屑一顾。
当下不由得对这个风度翩翩的井温生出怜悯之心。
她的才貌在洛阳甚负盛名,由于祖父宠爱之故,时时得以随侍祖父,晤见宾客,因此,她不比寻常女子,算得上是见过世面之人。
在许多晤见过的宾客中,有不少年少风流之士,对她甚是倾慕。但决计没有一个人能像井温如此大嘻,直接和烈地表示出他的心意。
这种前所末有的遭遇,使她不知如何应付才好,也深受感动而生出怜悯同情之心。
另一方面,她又受到朱宗潜密函的刺激,假如井温不是黑龙寨之人,她或许会毫无顾忌地表露出她底怜惜。
井温见她没有愠意,便又道:“愚下此来,实是有求于姑娘。如若得遂心愿,虽死无憾了。”
褚玉钏心中一惊,问道:“什么事呀?”
丹青客井温郑重地道:“愚下在江湖中打滚了多年,虽然至今尚未娶妻,但这等身世,自知配不上姑娘,因此,愚下虽然十分爱慕姑娘,不敢有非份之想。”
他停歇了一下,而直到这时,褚玉钏还猜不透他究竟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井温接又道:“愚下明知如此,偏生又难以排遣相思之情,所以特地来访晤姑娘,请姑娘赐予一日光阴于到附近各处名胜古迹,作竟日之快游,以慰平生。自兹以后,决不再打扰姑娘。”
他这个奇怪的大胆的要求,不由得把褚玉钏难住了。
凭良心说,他这个想法,委实极是风雅别致,亦十分浪漫。
凡俗之人,若是爱上一个女子,则越是有机会接近她,就越是无法自拔,那里嘻敢要求对方作竟日之游,以慰终身痴情?
褚玉钏虽然不像普通的俗气女子,可是要她大嘻得答应这个要求,也大是不可能。
她沉吟一下,抬起头来,碰上他那对烈的目光。
从这对目光中,她发现他的真挚坦诚,知道这决不是他的诡计圈套。
当下微微一笑,道:“好的,你打算几时付诸行动呢?”
房内的朱宗潜把他们的对话完全听去,及至褚玉钏答应之时,宛如被人一拳打中心窝,大为震动。
他当然完全不知道最后促使褚玉钏下决心的原因,并非井愠的真挚坦诚,也不是这件事的浪漫情调,而是因为她当时忽然想起了他。
这原是十分微妙难以索解的心理,褚玉钏居然用这种方法,报复朱宗潜的另有心上人之事。
但事实上,假如朱宗潜另有心上人,则她此举对朱宗潜根本不发生任何作用。
丹青客井温大喜,深深一揖,道:“愚下先谢过姑娘,假如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定于明日出游如何?”
褚玉钏爽快地答应了,当下商量出游的路途计划,褚玉钏极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