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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宫雪女格格笑道:“好玩得很。”
她第一次发出开心的笑声,但依然含蕴得一般冰冷的味道。
朱宗潜听了这种笑声,虽是感到不大舒服,但这刻当然不会评论及此,大声说道:“姑娘小心,这脚底那双高屐,乃是钢铁之质,沉重无比。”
她哦了一声,道:“怪不得你奋不顾身地使出强攻肉搏的打法,敢情定迫他施展不出足下双屐。”
他们说话之时,手上依然寻暇蹈隙地进攻不休,因此屈罗毫无逃出这等危局的希望。
冰宫雪女又道:“但我偏要试一试他这对钢屐,有什么出奇的能耐,你且退下。”话声中双袖齐出,一袖攻敌,一袖却向芙蓉剑上搭落。
她这一双衣袖挥拂之际,远达四五尺,舒卷自如,宛如两朵白云一般。但袖上寒气潜劲,却沉重如山,朱宗潜可真不敢被她的衣袖卷住长剑,迫不得已,只好跃开三步。
屈罗得此一缓之势,闪出六步之外,这时才算是停止了那种旋转式的闪避。但他已深知这个白衣美女武功奇高,不但全然不在朱宗潜之下,最可怕的是她的出手路数,好像克制得住自己的武功。因此他身形甫定,旋即跨步后退。
冰宫雪女在六尺外,步步跟进,冷冷道:“我等着瞧你的钢屐绝艺呢!”
屈罗陡然咆哮一声,身形微耸,双脚交互踢出,快如闪电。但听一片呼呼之声激响,两只钢屐几乎同时激射出去。只见冰宫雪女双袖连拂,涌出七八朵白云,恰好卷住那一双钢屐。她的手法虽是高妙无匹,居然卷得住双屐,但钢屐上的力道凌厉之极,竟把她震得连退五步。朱宗潜牢牢记住打赌之约,岂肯坐视她杀死屈罗,赶紧挥剑急扑,一溜剑光电射而去,却落了空。原来屈罗一见双屐绝技被破,便知那白衣美女敢情是对头克星,加上一个剑术无双更是受不了,是以一转身跃入井内,原来他七闪八退之下,已到了离井不远之处。
冰宫雪女跃到井边,井口那道围墙高达胸口,她俯首向井底望去,瞧不见敌人影子。
朱宗潜却大步绕井而行,这口井位处院角,但院墙已崩坍,丈许外一棵古树浓荫覆地,他抬头四下打量,发现那株古树的横枝,离井最近的亦在半丈左右的上空,无怪在井底望上来之时,因视线为井口所限,只能笔直的望上天空,故此瞧不见树枝。
他瞧了一会,心中已有了计较。冰宫雪女恰于此时转眼望他,道:“你先输了一场,这留给你吧!”
朱宗潜微微一笑,很有把握地道:“在下倒是要多谢姑娘啦!”
接着压低声音,问道:“姑娘身边定必带得有小镜子,请借我一用。”
冰宫雪女果然探手入怀,取出一枚圆形小镜交给他。
朱宗潜提一口丹田之气,朗声说道:“姑娘既是说过把这交给在下,你反正闲着无事,何不到那边瞧瞧热闹?”
她讶道:“什么热闹?”
朱宗潜道:“听说黑龙寨的五当家丹青客井温,率众摆设下分大阵,正在对付少林一影大师。”
冰宫雪女道:“这热闹值得一看,可是我又怕走开了,你一个人收拾不下那个凶人。”
由于朱宗潜从丹田迫出话声,甚是响亮,所以她也不知不觉提高了话声。井底之人,莫说是耳目聪明的屈罗,即使是常人,也听得见这番对话。
朱宗潜傲然一笑,道:“姓屈的今天若能逃得过在下之剑,在下还能往江湖闯名立万?姑娘放心去吧,我担保你回来之时,见到屈罗的体。”
冰宫雪女见他说得十分自信,而且并非使诈语哄骗屈罗出井之意,大为奇怪。当下道:“好,我便等着瞧你的手段。”
说罢,向大殿那边奔去。她奔出六七丈远,朱宗潜大声叫道:“他们的分大阵不比等闲,姑娘最好不要出手,免得失陷在阵中。”
她冷冷应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虽是相隔数丈,但话声传入耳中,依然强劲清晰。
朱宗潜自个儿泛起微笑,迅即跃上横枝,把小圆镜安放在枝杈间,随即落地,抬头向圆镜望去,感到尚未妥善,便又跃起,修正镜面的角度。他很快就弄妥了,便捡了一只钢屐在手,站在镜子下面。
这时他双眼离镜子只有六尺左右,镜面离井口约九尺,因此他能够从小镜中瞧见井口内四五尺深的地方。他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镜子,右手已提聚起功力,朗声大喝道:“屈罗,目下只有我一个人在此,而且离井口尚有六七尺之遥,你敢不敢上来?”
这时屈罗已跃到离地丈半高井壁上,足蹈突出的砖头,凝身不动。他距井口只有丈许,一跃可出。听得此言,忖道:“这小子若是在井边俯首监视,我自然出不去。现下他不但不守在井口,还退开六七尺,我怕他什么?”
当下提一口真气,猛可向上一窜,身形如闪电般向上疾飞。谁知头颅才出得井口围墙之外,一阵劲强无比的风力已罩住自己,压得呼吸皆闭。倒像是自己伸头向一宗袭到的物事碰上去一般,这等互撞之势自然极为迅急,连头还来不及转动,脑际轰地大震,如被迅雷劈中,顿时失去知觉。
井底传上来“砰匐”一响,乃是屈罗的身躯摔地之声。朱宗潜跃到井边向下观看,昏黑的井底躺着个凶暴的屈罗,四肢瘫开。左边面庞染满鲜血,那是因为他左脑被钢屐击裂流血之故。
他瞧了一下,断定此人已活不成。这才迅速跃到垣后,向李通天道:“屈罗已经身亡,在下须得赶紧到那边瞧瞧一影大师的情形,你且在此处躲一躲如何?
李通天只听到响声,竟不料他举手间,就诛除了那个凶名极着的魔头,心中大为惊服。
这刻不宜多问,便道:“在下暂时藏匿不动便是。”
朱宗潜拨头奔去,穿过一座大殿,前面是一重禅院,阗静无人。当下又越过禅院,但见一座宽大的露天院落,蓬蒿丛生。在这院子的西北角上,一群人围住一个布袍老僧。他们都静默地站着不动,可是这一群黑衣大汉个个长刀挺举,杀气森森,团团围住布衣老僧,分明是大战一触即发光景,只不知他们何以老是不动手?
那布衣老僧正是少林一影大师,他手中的方便铲横持胸际,面色甚是凝重。
朱宗潜一望之下,已瞧出包围一影大师的黑衣大汉,共有十五个,加上一个文士装束的丹青客井温,手持长剑,乃是全阵的枢钮。
此外,冰宫雪女站在西首的墙顶,居高临下,白衣飘举,非常注意地观看底下这一群人。
丹青客井温,突然向左方跨出一步,一影大师也极快踏前一步,铲势向外推出两尺。那十五名黑衣大汉,通通移宫换位,人影乱闪。可是霎时间全部停止,恢复了早先那等对峙的局面。
朱宗潜通晓阵法之学,是以瞧出一影大师脚步所踏之处,正是全阵变化时露出的空门,加上他武功精妙,手中方便铲遥遥罩住全阵之首的井温,倘若井温强行发动阵法,第一个丧命的就将是他本人。此所以一影大师只须踏出一步,这分大阵立刻就被迫停顿下来。
这种情势,看来僵持已久,那一群黑衣大汉们,个个泛起暴躁不耐烦之色。
井温也心下焦躁之极,一则他极尽阵法变化之能事,而仍然无法摆脱敌人加在自己身上的禁制。二则墙头上的白衣美女,亦令他甚感惶惑不安。
正当他目射凶光,意欲拚死发动攻势之时,忽到一阵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正是那白衣美女所发。她道:“那个老和尚正是要激起你的凶性,使你无法自恃而胡乱出手。这.是佛门驱迫阴魔反噬敌人的大法,你枉为一阵主脑,竟然毫无所觉,真是愚蠢得可笑!”
丹青客井温心头一震,朗声道:“谢谢姑娘指教。”当即收摄心神,躁烦之态尽消。这一来,一影大师便落在不利的处境。只因他虽是察看出敌阵变化时的空门,可是想破阵而出,谈何容易?
朱宗潜发出一阵朗朗大笑,声音响亮之极,道:“大师何不试用左虚右实前三后二之诀,破阵杀敌。”
朱宗潜笑声一发,丹青客井温首先面色一变,及至听得他道破了破阵的诀,虽说尚能变化阵势,使此诀失效,但对方又何尝不能再出言指破?
一影大师诵一声佛号,清越震耳,但见他方便铲疾挥,竟在同时之间连发两招,分击左右两侧的黑衣大汉。他果然是如言使用“左虚右实”之诀,铲势过处,左方的人秋毫无损,右方的黑衣大汉,却被他一铲扫中,仆地不起,竟已气绝毙命,其余之人,却还能滚跃起身。
老和尚脚下迅迈三步,方便铲疾扫出去,威猛如奔雷掣电,又有一名黑衣大汉应铲而飞,撞翻了两人。这一来,不待一影大师再依诀破阵,其阵已乱。
丹青客井温早在一影大师发出第一招时,疾退出阵,此时已跃过院墙,发出一阵尖锐的铜哨声。院中这一群黑衣大汉,个个作鸟兽散,分头逃窜。
朱宗潜杀机盈胸,长啸一声,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淡红长虹,卷落院中,芒飞电掣中,两个黑衣大汉溅血倒地。
另一方面,一影大师也挥铲砸死两人。
那些黑衣大汉们个个亡命奔窜,只听井温的语声远远传来,道:“朱宗潜休得猖狂,本寨把你列为第一号敌人,在未杀死你之前,本寨暂时停止一切活动,你可要小心了。”
说到末后,声音渐渐模糊,当必远在数十丈以外。朱宗潜长啸一声,算是回答。
院中已有六具体,朱宗潜把体踢到一角。抬头望去,但见冰宫雪女仍然屹立墙头,白衣在风中飘举,自有一种冷艳意态,使人不能迫视。
朱宗潜心中实在不悦之极,粗涩地道:“你到底是帮那一边的?”
冰宫雪女冷冷道:“你管不着,屈罗是逃跑了?”
朱宗潜心想,这等性情古怪举动莫测的女孩子,还是少理她为妙,于是收回目光,向一影大师道:“久仰大师英名,今日有幸拜睹,果然高绝一时,晚辈佩服无已。”
一影大师知他想掩饰彼此间的关系,当下道:“施主过誉不敢当,老衲今晨已听得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