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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潜左手一探,抓住井温肩胛,口中说道:“什么事?”
他应变极快,这一抓住井温,身躯便顺势贴上去,这一来便利用井温身躯替他挡住前方及左侧的刀剑,而他这刻也就腾出了右手金刀可以应敌。
他立时利用此一情势先发制人,右脚闪电般横踢出去,手中金刀划出一片光华,呛呛呛连响数声,已荡开三柄刀剑。
这个变故发生得十分突然,连宋炎也为之一怔。
朱宗潜动作奇快,左手一堆,井温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左方的黑衣大汉们撞去。而他本人却打右方空隙间跃出阵外,疾如闪电。
他随即向欧阳谦那边跃去,身在空中,眼角已瞥见那胖人屠嵇桀凶猛地横扑拦截,同时感到劲风压体,原来是嵇桀的短拐扫到。
朱宗潜虽是明知对方手劲特强,但此刻已不能回转闪避,只好挥刀劈出。刀拐相交,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却见朱宗潜不但没被截往,反而加速向前飞去,落在欧阳谦等人前面。
秃天王杨元化俯身探臂,夹手取饼他的大刀,道:“好家伙,我瞧瞧刀口毁缺了没有?”
朱宗潜大为感激的望了杨元化一眼,原来他硬挡那胖人屠嵇桀的全力一击,虽然表面上还借力前飞,其实已被对方这一拐震得指掌酸麻无力之极,那口大刀已堪堪握之不住。若不是秃天王杨元化迅即取饼金刀,定必坠跌地上而当场出丑。
他心中自然明白杨元化乃是暗暗助他,那里当真要观看那刀,不由得对他甚是感激,同时又极为佩服他的眼力。
他随即回头向黑龙寨那一方之人望去,只见那三十多个黑衣大汉齐齐撤退树林之内,宋炎、嵇桀及井温三人断后,很快就全部消逝在林木后面。
欧阳谦高声道:“朱兄,这几位俱是当代名将大豪,小弟替你介绍。”
话声中有四道人影从马鞍上飞起,疾向林中射去,身手之迅急轻捷,令人咋舌。
这一来七骑只剩下三匹马有人留在鞍上,他们都一同下马,其中之一是欧阳谦,还有一个是武当名宿欧大先生。另一个老者身披锦袍,质料华贵,气派甚大,一如贵官显宦似的。
欧阳谦先介绍欧大先生,朱宗潜听过他的声名,晓得他是武当派数一数二的人物,便向他道过仰慕之意,词色中甚是恭敬。接看介绍那锦袍老者,乃是江南六大名家之一,姓符名直。
朱宗潜双目锐利如鹰,早已发觉这符直左胸上有一只拇指甲那縻大的金色豹子,别在衣上。
这枚金豹别针像闪电一般照亮了他的脑海,当即晓得他曾经被东厂网罗。“东厂”乃是明成祖始设,当他尚未夺得帝位而在北平当“燕王”之时,曾经利用建文帝左右的太监做耳目,探听宫廷的消息。
到他即帝位之后,便设东厂于东安门,使太监主理,侦察朝臣行动。
专门缉访谋逆妖言大奸大恶等情,权势极重。
他又知道东厂网罗的奇人异士中,以金豹三为最高级,全是一等的高手,只寥寥数人而已。这本是十分机密的记号,即使是东厂之内,亦不是人人皆知。因此,身处江湖草莽中的高手如欧大先生或欧阳谦他们都不晓得这个机密。
朱宗潜用冷淡的态度与符直客套了几句,他没有向那金豹三再看第二眼,是以自信对方不会疑及自己晓得他身份之事。
但他这种不同的态度却瞒不过机警异常的欧阳谦。不过欧阳谦却误以为朱宗潜因未听过符直的名头,才会如此,当下又郑重的道:“前辈成名已久,近十余年隐居纳福,罕得在江湖走动。他的弧形剑乃是武林一绝,至今未逢敌手。朱兄今日能得与他晤面,这机会实在很难得呢!”
朱宗潜马上便明白定是自己的态度惹出欧阳谦此言,为了不想被人家猜疑,赶快改变态度。
转眼间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老者最先回转,他以冷涩的声音道:“黑龙寨真是不可小觑,敢情步步都有了预计安排。”
欧阳谦道:“正因他们势力已成,训练精良,是以最近比以前跋扈得多了。”
他跟着把这个高瘦老者介绍朱宗潜道:“这一位前辈是巫山云归奉节,平生以轻功及一支尺八玉箫称雄宇内。”
遍奉节向朱宗潜点点头,道:“欧阳世兄乃是过当之誉而已。倒是朱兄的功力和应变时的机智令人大为佩服。”
朱宗潜现在已知道一干人没有一个不是当世高手,当即行礼见过。不久,那秃天王杨元化等三人相继回来,欧阳谦一一介绍过,得知一个是关外高手魔鞭盛启,一个面白无须甚是儒雅潇的是文曲星程,此人亦是江南八大名家之一。
这些前辈高手们亲眼得见朱宗潜的功力,都极为惊讶他如此高强深厚,词色之间,对他甚为推重。
杨元化首先道:“这位老弟有如彗星般出现于武林,果然甚是了得,无怪冯天保老兄那么眼高于顶之人,在飞鸽传书中那般爱重推誉,我老秃第一个赞成延拉他加入咱们的阵容之内。”
最先响应杨元化这个说法之人竟是符直,说道:“秃兄之言有埋,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向来以弧形剑及智谋见重天下武林,此言一出,人人特别重视。
欧阳谦接口道:“晚辈本不该僭越开口,但杨、符两位前辈的主张确实大有见地。”
文曲星程微微一笑,道:“冯兄的飞函中,好像没有提及这位朋友的师承来历吧?”
这话无疑是想使朱宗潜自己报出来历,以便大家作最后的决定,要知他们俱是天下知名的高手。今日如肯邀朱宗潜加入,对他而言那真是天大的光荣,江湖之人若然得知,将要大为轰动无疑。
因此若是旁的人那还有不赶快报出师门来历之理?但朱宗潜另有苦衷,只好歉然一笑,道:“诸位前辈务请宥谅这一点,在下总有一天会奉告一切的。”
欧大先生至此才开口道:“既是如此,朱兄无须勉强说话。”
他那双明亮如电的眼神从众人面上一闪而过,便接着又道:“老朽亦赞成延揽朱君之说,归兄、盛兄、程兄三位怎么说?”
冷峭的归奉节和粗犷的盛启立时颔首,程徐徐道:“既是如此,兄弟亦不便多说了,现下天色已黑,我们何不赶到陈留始行商议细节?”
朱宗潜一点也不明白他们所谓延揽是什么意思,初时还以为是欧阳谦银衣帮想罗致自己,后来发觉不对。
这时大家都下马陪他步行,好在离陈留不过十余里路,在他们这等高手眼中,这一点路程简直是微不足道。
在夜色中走了一程,朱宗潜向身边的欧阳谦道:“少帮主气量虽是宽宏,但咱们之间的过节恐怕仍然不能涣然冰释?”
欧阳谦面色一变,在黑暗中只有炼童子功的杨元化瞧在眼中。欧阳谦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道:“不错,但私人恩怨不妨暂时押后,咱们现下正倾力搜索为祸天下的『狼人』,希望你也出力参加。”
朱宗潜听了“狼入”二字,顿时面色大变,黑暗中也只有杨元化瞧得见。
欧阳谦得不到他的回覆,觉得很奇怪:“朱兄可是不愿参加这个行列?”
朱宗潜忙道:“在下若是能够附随诸位骥尾,那叫做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真是求之不得之事,何敢推辞。”
文曲星程笑道:“说得好,我们这支队伍便用龙门二字为号吧!”
杨元化插嘴道:“朱老弟,你刚才有点犹豫不决,不知是何原故?”
朱宗潜道:“在下一点也不晓得『狼人』之事,是以暗感稀奇,不禁忖想了一下而已。”
欧阳谦随即把“狼人”来历说出,一如前几日告诉林盼秋的内容一样。最后道:“这一次我们赶到开封大搜三日,毫无所获。但我们决不能罢休,还须继续努力。然而……”
他提高声音,使大家都听得见,接着道:“然而冯老他说得对,咱们这龙门队结合不易,既然已到了此地,正须趁此良机做点有益武林之事,岂可单以狼人为限,对别的伤天害理的蝥贼全然熟视无睹?”
朱宗潜不觉对他又加了几分钦佩之意,心想像他这等急公好义的少年英侠世间罕有,林盼秋若是嫁给他的话,那真是她的福气,直到此刻,他心中对欧阳谦淡淡的一点敌意也完全消失了。
而且想起林盼秋之时,亦没有那种惘然若失之感。
他自然没有细思其故,而事实却很简单,只是因为褚玉钏的倩影芳容已烙在他心中而已。
离那陈留城池尚有数里,但业已灯火满眼,令人泛起赶快投身在那繁盛的市肆内的欲望。
在最前面领头的欧大先生突然停步,因此大家都跟看停下来。
欧大先生徐徐道:“符直兄素来智谋如海,计出不穷,现在须得请教高见。”
符直道:“大先生好说了,兄弟自应殚精竭智贡献出一得之愚。”
他略略停顿一下,又道:“大先生在此处停步,想必与鄙见不谋而合,那便是我们不可和朱兄一道入城,漏了本队是有意歼灭黑龙寨的机密。”
他轻轻一点,众人无不恍然明白。
朱宗潜道:“诸位如若有意用在下做饵,诱敌人入网,在下定然踊跃以赴。不过在下甚感不解的是刚才黑龙寨在场人数不少,若是当时下手,对黑龙寨必是难以复原的打击无疑。可是诸位却轻轻放过,不知是何缘故?”
符直道:“朱兄有所不知,那黑龙寨虽说是个个恶孽满身,死有余辜。但最使人忌惮的是他们的领袖人物,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大哥是谁。只知他的武功冠绝当代,现下这些出面的领袖如宋炎、嵇桀、井温之流,只配做他的徒弟而已。而从多年来他行踪依然潜藏不露这一点看来,那黑龙寨的老大心计之工,手段之高,亦是万分难斗的人。所以我们当前最要紧的事不在诛杀他的手下,而是如何查探出他的真面目。”
朱宗潜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们早先为何任得黑龙寨之人安然退走,敢情是故意留下这些人的性命,以便根查那个神秘的“黑龙头”。
他又晓得自己虽是已登龙门,不过为了整个局势,暂时还是不能扬眉吐气的公开跟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