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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坐渡轮过海,坐在船上看看两岸的高楼大厦,半山美丽的建筑,吹吹海风,还没
等晕船人已到了,实在是过瘾极了。
买了一家怪公司的包机票
且说坐飞机吧,我买了一家怪公司Laker航空的包机票,预备在香港起飞
到伦敦再换机去马德里,到香港一看机票目的地写的是Gatwick机场,打电
话去问,才知我要换BEA航空公司去马德里的机场,是英国另外一个Heath
row机场,两地相隔大约一小时车程。
当时心里不禁有点生气,坐长途飞机已是很累人的事,再要提了大批行李去另
一机场,在精神上实在不划算。不过转过来想,如果能临时申请七十二小时过境,
我也不先急著去西班牙了,干脆先到伦敦,找个小旅馆住下,逛它三天三夜再走。
后来证明我的如意算盘打错啦。
这次登机不像台北那么悠哉了,大包机,几百人坐一架,机场的混乱、闷热、
拥挤,使我忘了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母亲和年迈的外祖父。坐飞机不知多少次了,数
这一次最奇怪,全是清一色的中国人,但手里拿的护照只有我是台湾的。匆忙去出
境处,香港亲友挤在栏杆外望著我。
不要望吧,望穿了我也是要分离的。移民的人问我填了离港的表格没有,我说
没有,讲话时声音都哽住了。挤出队伍去填表,回头再看了母亲一眼,再看了一次
,然后硬下心去再也不回头了,泪是流不尽的,拿起手提袋,我仰著头向登机口走
去。就那样,我再度离开了东方。
在我来说,旅行真正的快乐不在于目的地,而在于它的过程。遇见不同的人,
遭遇到奇奇怪怪的事,克服种种的困难,听听不同的语言,在我都是很大的快乐。
虽说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更何况世界不止是一沙一花,世界是多少多少奇妙
的现象累积起来的。我看,我听,我的阅历就更丰富了。
换了三次座位
飞机上我换了三次座位,有的兄妹想坐在一起,我换了又来了一家人,我又
换了又来了一群学生想坐一起,我又换了。好在我一个人,机上大搬家也不麻烦
。(奇怪的是我看见好几个年轻人单身旅行,别人商量换座位,他们就是不答应,
这种事我很不明白。)予人方便,无损丝毫,何乐不为呢?
机上有一个李老太太,坐在我前排右边,我本来没有注意到她,后来她经过我
去洗手间,空中小姐叫∶“坐下来!坐下来!”她听不懂,又走,我拉拉她,告诉
她∶要降落加油了,你先坐下。”她用宁波话回答我∶“听不懂。”我这才发现她
不会国语,不会广东话,更别说英文了,她只会我家乡土话。
(拿的是香港居留证。)遇见我,她如见救星,这一下宁波话哗啦啦全倒出来
了。
她给我看机票,原来她要换机去德国投奔女儿女婿,我一看她也是两个不同机
场的票,去德国那张机票还是没划时间的,本想不去管她了,但是看看她的神情一
如我的母亲,我忍不下心来,所以对她说∶“你不要怕,我也是宁波人,我也要去
换机,你跟住我好了。”她说∶“你去跟旁边的人说,你换过来陪我好吗?”我想
这次不能再换了,换来换去全机的人都要认识我了。
大约六十八岁
飞机飞了二十一小时,昏天黑地,吃吃睡睡,跟四周的人讲讲话,逗逗前座的
小孩,倒也不觉无聊。清晨六点多,我们抵达英国Gatwick机场,下了飞机
排队等验黄皮书。我拿了两件大衣,一个很重的手提袋,又得填自己的表格,又得
填李老太太的。(奇怪的是她没有出生年月日,她说矣不记得了,居留证上写著“
大约六十八岁”,怪哉!)两百多个人排队,可恨的是只有一个人在验黄皮书,我
们等了很久,等完了又去排入境处的移民局,我去找到一个移民官,对他说∶“
我们不入境,我们换机,可不可以快点。”
他说∶“一样要排队。”
这一等,等了快两小时,我累得坐在地上,眼看经过移民局房子的有几个人退
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我跑去问他们∶“怎么进不去呢?”有的说∶“我英国居留
证还有十五天到期,他们不许我进去。”
有的说∶“开学太早,不给进。”
有一个中国人,娶了比利时太太,他的太太小孩都给进了,他被挡在栏杆里面
,我问他∶“你怎么还不走?”他说∶“我是拿中国护照。”我又问∶“你的太太
怎么可以?”他说∶“她拿比利时护照。”“有入境签证吗?”他说∶“我又不入
境,我是去Heathrow机场换飞机去比利时,真岂有此理。”
我一听,想想我大概也完了,我情形跟他一样。回到队伍里我对李老太太说∶
“如果我通不过移民局,你不要怕,我写英文条子给你拿在手上,总有人会帮助你
的,不要怕。”她一听眼眶马上红了,她说∶“我可以等你,我话不通……。”
我安慰她,也许我跟移民局的人说说告以过,现在先不要紧张。等啊,等啊,
眼看一个个被问得像囚犯似的,我不禁气起来了,我对一个英国人说∶“你看,你
看,像审犯人似的。”他笑笑也不回答。
站到我脚都快成木头了,才轮到我们,我先送李老太太去一个移民官前,她情
形跟我差不多,她通过了,我松了口气。轮到我了,我对移民局的人说∶“麻烦您
了。”他不理,眼睛望著我,我对他笑笑,他不笑。手里拿著我的护照翻来翻去的
看了又看,最后他说∶“你,你留下来,这本护照不能入境。”
我说∶“我是换机去西班牙,我不要入境,我有BAE十点半的飞机票。”(
看情况我得放弃七十二小时申请入境的计划了。)“哦,你很聪明,你想找换机场
的理由,半途溜进英国是不?你们这些中国人。”
我一生除了在美国芝加哥移民局遇到过不愉快的场面之外,这是第二次如此使
我难堪。(更难堪的还在后面。)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给我通
过了再骂他还来得及。我尽力对他解说∶“请不要误会,我给你看机票,给你看西
班牙签证,我很匆忙,请给我通过。”
讲完更好了,他将我护照、机票全部贝下来,他说∶“你回到那边去,等别人
弄好再来办你的问题。”
我拿了大衣,也不走开,跨了栏杆回到里面,嘴里轻轻的骂著∶“混蛋,混蛋
。”
那位李老太太走到栏杆边来。眼巴巴的望著我,我写了一张英文条子叫她拿著
自己走吧。她再度眼圈湿了,一步一回头,我看了实在不忍,但也没有法子助她了
。李老太太如果看见这篇文章,如能给我来张明信片我会很高兴。助人的心肠是一
定要有的,我们关心别人,可忘记自己的软弱和困难。
阴沟里翻船
再说杠机的人都走了,一共有五个人留下来,我机上认识的朋友们走时,向我
挥手大叫∶“再见,再见,祝你顺利通过。”我也挥挥手叫∶“再见呵,再见呵!
”
等了又快一小时,有三个放了,最后第四个是那个拿台湾护照,娶比利时太太
的也放了。他太太对我说∶“不要急,你情形跟我先生一样,马上轮到你了,再会
了。”
这一下我完全孤单了,等了快三十分钟,没有人来理我,回头一看,一个年轻
英俊的英国人站在我后面,看样子年纪不会比我弟弟大,我对他说∶“你吓了我一
大跳。”他笑笑也不响,我看他胸口别著安全官的牌子,就问他∶“你在这儿做什
么?”他又笑笑不说话。(真傻,还不知道是来监视我的。)这时那个移民局的小
胡子过来了,他先给我一支烟,再拍拍我肩膀,对我友善的挤挤眼睛,意味深长的
笑了笑,(你居然也还会笑。)然后对我身后的安全官说∶“这个漂亮小姐交给你
照顾了,要对她好一点。”说完,他没等我抽完第一口烟,就走了。
这时,安全官对我说∶“走吧,你的行李呢?”我想,我大概是出境了,真像
做梦一样。他带我去外面拿了行李,提著我的大箱子,往另一个门走去。
我说∶“我不是要走了吗?”他说∶“请你去喝咖啡。”
我喝咖啡时另外一个美丽金发矮小的女孩来了,也别著安全官的牌子,她介绍
她叫玛丽亚,同事叫劳瑞。玛丽亚十分友善,会说刻班牙文,喝完咖啡,他们站起
来说∶“走吧!”
我们出了大门,看见同机来的人还没走,正乱七八糟的找行李,我心里不禁十
分得意,马上找李太太。我的个性是是泥菩萨过完江,马上回头拉人,实在有点多
管闲事。
玛丽亚将我带著走,我一看以为我眼睛有毛病,明明是一部警车嘛!她说∶“
上吧!”我一呆,犹豫了一下,他们又摧∶“上吧!”我才恍然大悟,刚才那个小
胡子意味深长的对我笑笑的意思了中了暗算,被骗了。(气人的是,那个娶外
国太太的中国人为什么可以走?)眼看不是争辩的时候,还是先听话再说,四周的
嘈杂的人都静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默默的上了警车(真是出足风头),我的
流浪记终于有了高潮。
我不闭嘴
警车开了十分钟左右,到了一座两层楼的房子,我的行李提了进去,我一看,
那地方有办公室,有长长的走郎,有客厅,还有许多房间。再走进去,是一个小办
公室,一个警官在打字,看见我们进去,大叫∶“欢迎,欢迎,陈小姐,移民局刚
刚来电话。”
玛丽亚将门一锁,领我到一个小房间吩,我一看见有床,知道完了。突然紧张
起来,她说?∶“睡一下吧,你一定很累了。”我说∶“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要睡。”她耸耸肩走了。
这种情形之下我那里能睡,我又跑出去问那个在办公的警官∶“我做了什么事
?我要律师。”他说∶“我们只是管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