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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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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转瞬之间已失去踪影。

谭啸怔了一下,心中感叹不已,他轻轻念着:“唉!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啊!”

今夜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想不到会有如此一番遇合,方才还在为晏小真而伤感的谭啸,此刻却又带着一番别样的心情,在为自己作安排了。

对于这个哈萨克姑娘,虽还是一个谜,不过凡是由她口中说出的话,都还是真的,他确信她是一个诚实的姑娘。可是——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这姑娘来得是那么突然,走得又是那么干脆,今后……

谭啸对自己笑了笑道:“睡吧!天下怪事多的是……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谭啸这么想着,一个人转回到卧室之内,经过长时间的独处,他的感情已如同是一口古井,再不会轻易泛起波纹来了;除非是有人往里面扔石头,不过那井口常常是盖着盖子的。

一连过了三天,这三天全是平静的日子,他发现自己对于晏小真的态度果然有效。因为这三天她没有再来请教自己画画,他内心微微感到些轻松,却也有一点内疚。

他以为自己已完全摆脱干净了,另一面,复仇的火焰,也更猛烈地在他内心燃烧着。

自从那晚上,他目睹了晏星寒的功力之后,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是眼巴巴地守望着一个机会,一个能一网打尽四个元凶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久果然来了。

五天之后的一个傍晚,他正在伏案看书,忽然雪雁在门口轻轻叩门道:“相公!相公!”

自从那天得罪了晏小真,也就等于得罪了这个丫鬟。这几天谭啸很少看见她,此刻闻声,不由惊奇地走下座来,开了门。

雪雁匆匆道:“老先生请相公即刻去一趟!”

谭啸怔了一下:

“有事么?”

雪雁淡淡地道:“大概有事吧!在客厅里。”

说完请了个安,转身就走。谭啸忙唤道:“雪雁!”

雪雁回过了身子,挺不耐烦地皱着眉毛:

“相公!小姐那边还有事情呢!”

谭啸见她竟变得如此冷淡,知道那天的气还没消,当时很不好意思地窘笑了笑:

“既如此,你去吧!”

雪雁皱着眉毛看着他,也显得不大好意思,半天才道:“你有事么?”

谭啸怔了一下,突有所悟似的摇了摇头:

“哦!没有什么。”

雪雁白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子走了。谭啸等她走后,暗暗自责道:“唉!你怎么啦?这段情是没办法谈的呀!”

想着就进到房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戴上方巾,还拿了两张宣纸,一支画笔,因为他想晏星寒八成又是要他去画画的。

可是当他匆匆走到客厅门前时,他仿佛觉得客厅里有人在谈话,晏星寒宏亮的嗓门不时发出喜悦的笑声。使他奇怪的是,这宏亮的笑声里,还夹着一种极为刺耳的笑声,听起来很不顺耳。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遂举步入内,只见晏星寒正和一白衣老人对面坐着,当时不及细看那白衣人,只朝晏星寒微微欠身道:“东翁相召,有何见教?”

晏星寒含笑站起道:“相公不必多礼,快请坐,我为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说着用手向那白衣老人指了一下笑道:“这位是朱老先生!”

这时谭啸才有机会看清这位朱老先生的样子,他不由惊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朱老先生,身高不过三尺四五,大概高矮不及自己胸部,银发眼眉,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上眼皮过于下垂,看来是一对标准的小三角眼,只是开合之间锋芒毕露,令人只看一眼,已可判定此老有一身惊人的功夫,尤其是内功方面。

他身上穿着一袭白袍,长短只及膝头,膝盖以下是高筒白袜白履,一白如雪,不染纤尘,配合着他那瘦小的身材,看来倒是满相称;只是这种老人童相,看来很是好笑。

谭啸忍着心中的惊疑,欠身施礼,这矮小的老人,尖笑了一声,声如童音道:“谭相公,不要客气。”

他伸了一下手:

“请坐!”

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附和道:“相公不要客气,我和朱兄是六十年的老朋友了。”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颜色,这句话显然是真的了。谭啸遂坐下来,那白衣老人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谭相公,老夫方才正在和晏老哥谈到足下呢!足下这一手画,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他站起身来,背过身打量着墙壁上的“吴王后宫”,背着手,叹息道:“画得太好了……太好了!”

谭啸浅笑道:“幸蒙谬赏,实在是不值一笑!”

白衣老人回过身来,眨了一下三角眼:

“相公你太客气了……”

他一面说着,目光在谭啸身上上下转着,他龇牙一笑道:“小兄弟!你的功夫也很不错吧?”

谭啸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可是他近来的生活,已能令他顺应突然的惊变,他假作不懂地怔了一下:

“什么功夫?”

晏星寒却在一边呵呵笑了,他代答道:“老朱!这一次你照子可空了,谭相公是标准的读书人,他可从来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哈哈……”

说着仰天打了个哈哈。白衣老人后退了一步,闪着那双三角眼:

“不可能吧?”

谭啸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眼力,只是表情愈发装得漠然了,只张着一双眸子,不时在二人身上看着。

晏星寒拍了他肩膀一下:

“请坐吧!哈哈!”

他又对那姓朱的小老人道:“你看,你把他吓住了。”

白衣老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坐了下来。晏星寒笑看着谭啸,点首道:“在我初见他时,看法也和你一样,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完全是错了。”

他说:“只是凭双瞳和太阳穴去评断一个人,是靠不住的。”

白衣老人仍带着些惊疑的神色。他耸肩一笑道:“我确是不行了,尤其是这两年,这双照子已不如当年锐利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谭啸道:“相公既是读书人出身,我们老粗说话,你可不要见笑。”

谭啸欠身道:“岂敢,还未请教朱老先生台甫……”

晏星寒呵呵一笑道:“谭相公,这位朱兄,正是数十年前,名噪三浙的白雀翁朱……”

白衣老人哈哈一笑,一摆手道:

“得了!老哥哥,还提那干嘛呀!”

可是这几个字,就如同是十几支钢针似的,猛然地刺进了谭啸的心里。他脸色猛然一青,打了一下寒战,所幸二老没有注意到他这种表情,否则也定会大吃一惊的。谭啸倏地一抱拳:

“原来是朱蚕老先生,晚生真是失敬了!”

他这几个字,说得很勉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听着怪不舒服。

白衣老人怔了一下,用双眼乜斜了晏星寒一下。晏星寒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半笑道:“咦!谭相公,原来你知道朱兄的大名?”

谭啸暗责自己太冒失了,他随机应变地一笑道:“东翁你太健忘了,不是你老人家那天亲口告诉我的,竟忘记了?”

晏星寒张着大嘴啊了一声,遂自大笑了起来,他频频点头道:“是的!是的!是我告诉你的,我都忘了,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白雀翁朱蚕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尖声笑着道:“这么说,老哥哥,你倒是真心记挂着我这个老朋友了?唉!”

他摇了摇头,不胜感慨地道:“小弟哪有你这种清福好享?这多少年虽退隐深山,日夕仍不得不为着生活打算盘,哪里像你老哥,这么坐享清福,唉!我是太羡慕你了。”

晏星寒微微一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朋友,你羡慕我,我何尝不羡慕你!你知道在这种穷地方呆久了,连人味都没有了,一些旧日的老友,也都疏远了!”

他翻了一下眼皮,看着他的老朋友说:

“譬方说你,若非是我亲自下帖子,你会来这鬼地方么?所以,老朋友,你不要再羡慕我了!”

朱蚕冷笑了一声,用他惯于刻薄人的一张嘴,哼道:“得啦,老哥哥!你是怕我们这些穷朋友找上你的。其实说真话,这一次要不是看在你八十整寿的份上,兄弟还真不想来呢!”

晏星寒微微一笑:

“老朋友!那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得罪你呀!”

朱蚕嘻嘻笑了一声:

“十五年没有音信,只一张帖子,却令小弟跋涉千里,老哥哥,你算算,由衡山到你住的这肃州,要走多少路?”

他说着哈哈笑了一声,那声音真像是小孩啼哭一样地难听。他接道:“老哥哥!若非是你,我真不知谁有这么大面子!”

晏星寒红着脸哈哈一笑:

“所以这才显得我们交情不浅呀!”

朱蚕小眼一翻,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龇牙笑道:“好了!不要提这些了。老哥哥,我想老尼姑和裘胡子也快来了吧?”

天马行空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道:“应该是快来了。唉!老朋友们快二十年没有见了,朱兄你这些年可好?”

白雀翁朱蚕苦笑频频,他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道:“你是知道的,岳家祠堂事后……”

晏星寒脸红了一下,很快地打断他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唉!老朋友,我已经把那件事忘了。”

谭啸心中不由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愈发注意地往下听。这时只见朱蚕一只小眼往上翻了一翻,冷冷一笑:

“我可没有那么健忘,这事情我一直牢牢地记挂在心里。”

晏星寒不由皱了一下眉,突然问道:“那么,你莫非有什么发现么?”

朱蚕龇牙一笑:

“那倒没有。不过,我内心总好像有个预感似的,尤其是每当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孩子时,我总会去加以注意……”

他笑了一下,用手一指谭啸:

“就好像这位谭相公,他的岁数不是和那孩子很接近么?要是他有一身本事,那就不得不令我们注意了。”

晏星寒睨着谭啸微微笑了。谭啸尽管心中紧张万分,表面却丝毫也不敢带出来。尤其是朱蚕的话,更不能不令他特别小心,只要有一丝异态,恐怕就逃不开这个危险人物的眼睛。因为他发现到,白雀翁朱蚕始终很注意着自己。这时,朱蚕又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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