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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岛一门,自从三十年前在此开府设坛,这警铃从来就没有响过,可说是备而不用。
一则是长春岛进入中原,在长春谷定居,乃是十分秘密进行,并无任何外人知道。
二则,门规极严,门下弟子未奉钗令,没人敢擅自出谷半步,纵然派出谷,也不准公然在武林露面,或化装掩护,或易容隐身。
如今,深更半夜警钟三响,当然是发生一椿大事。
因此,人人摒气凝神,个个提心吊胆!
长春岛主就坐之后,朗声道:“唤秋儿到正殿来!”
在长春七女之中,白冷秋与苏玉蟾情谊最好。
此时,岛主半夜鸣钟召集,而且又不见金白羽的影踪,此刻又要召见已被禁闭的白冷秋,当然是凶多吉少。
苏玉蟾越众而前,恭声道:“师尊!七妹虽然一时之错,还望念她……”谁知岛主温和的道:“我知道!”
这时申大娘已带着白冷秋前来,伏跪殿前。
长春岛主道:“冷秋!你可知道你犯了本岛最大门规吗?”
白冷秋不胜惶恐,垂头不敢仰视,口中道:“弟子知罪,但求恩师从轻发落!”
“起来!”长春岛主一招手,接着又道:“为师的并不想罚你!”
“恩师!”白冷秋倏的一惊。
她知道,按长春岛的门规,除了罚之外,只有自裁,另外,还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废去武功,逐出门墙。
因此,她花容惨变,双目失色,仰脸道:“弟子万死不辞,只求恩师……”“听我说!”长春岛主拦住了白冷秋的话道:“你先起来!站立一旁……”白冷秋无奈,依言姗姗而起,垂首侍立。
长春岛主朗声道:“本岛门规森严,正是本门之幸,但是,其中一条虽是历代相传,却是大违常情,不但有违常理,而且大大阻碍了本门的发展,不知尔等知道否?”
一众门人谁敢开口,互望一眼,全都缄口沉默。
长春岛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改变门规,乃是大逆之举,你们纵然心里明白,嘴里也不敢说出!”
红衣女郎讪讪的道:“请恩师明示!”
第三回七彩毒龙
长春岛主点点头继续道:“任何人进入本岛,第一门规就是不准与任何男性发生情感,本岛禁地,虽三尺之童不得涉足,这一门规你们认为如何?”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双目扫视,七大门徒,三大使者,久久不语。
“嘻嘻!”长春岛主一笑道:“天地尚有二仪,星辰亦有阴阳,假若照本门门规,岂不有违天心,有反伦常,谁还敢踏入本门,本门又何以谋求光大呢?”
七大门徒闻言,心中全都暗喜。
然而,她们在未明了岛主的真意之前,可不敢擅拿主意!
因此,仍然是一片沉默。
长春岛主又道:“因此,本岛主决定要改变门规……”“岛主”申大娘上前半步,低声道:“长春岛开山以前,历代沿传,若是一旦更改,恐怕……”“怕什么!”长春岛主不等她说下去,紧接着道:“门规虽为前人所创,并非铁定不移,阴阳相济,男婚女嫁乃人之常情!”
申大娘忙道:“属下只觉得一旦更改,对于岛主的威严有损!”
“笑话!”长春岛主道:“难道儿女婚配之后,就有损父母的尊严?”
她说着,脸上已微现不愉之色。
然而申大娘却不管许多,她依旧道:“属下追随老岛主迄今,近五十年……”“哦!”长春岛主冷冷一笑道:“假若没有这条门规的限制,你此时早应该儿孙满堂天伦乐极,不比现在好吗?”
不料,申大娘十分固执的道:“无论如何,改变门规,属下以为期期不可!”
长春岛主勃然变色,她沉吟了片刻,突然在鬓际取下一枝金钗令来,一探手抛向三丈之外的石阶之上。
“笃!”
细细的金钗一声轻响,竟插入坚硬花岗石板之内,深有寸余。
“岛主!”
一声雷吼,由大殿直到第一进殿门,所有长春岛的门人,高喝了声,全都跪了下去。
长春岛主的人,也由座位上按桌而起,朗声道:“第二代长春岛主传令本门弟子一体知悉!”
众弟子异口同声的应道:“门下接令!”
长春岛主庄严肃穆的又道:“本岛男女不亲的门规,由现在起,立刻废除!”
她说完之后,缓缓坐下,又对申大娘道:“申大娘,你乃本门第一号使者,既知门规如山,难道不知道岛主之言就是门规?念你是本门两代老人,本岛主未便深责!”
申大娘不由退后半步道:“属下老迈,岛主恩典!”
她口中虽如此说,但眉宇之间,分明有不平之色。
白冷秋看在眼内,上前恭身道:“为了弟子一己之私,恩师竟废了本门禁规……”“不!”长春岛主忙道:“你不要误会,至于你与金白羽之间的感情,并不在适才本岛主所宣布的更改门规之例。”
此言大出白冷秋的意外。
另外的六大门徒,三大使者也不由全然不明其故,如坠五里烟雾之中。
“冷秋!”长春岛主冷冷的道:“天下事不如意十常八九!你不要以为奇怪!”
白冷秋忙道:“弟子不敢!”
长春岛主又徐徐的道:“金白羽不失为一个侠义男儿,也算一个妇女追求的对象,然而,目前来说,对你是十分不适合的!”
白冷秋只羞得粉面通红,抬不起头来。
长春岛主又道:“而今,我还不能断定你该不该与金白羽接近,但是为了江湖纷争的情势,我还希望你能与他经常相见,保持连系!”
这是一个太过微妙的理由,使人迷惑的说法。
白冷秋茫然的望着岛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长春岛主不理会这些,她对身后的三大使者道:“天明之时,你们三人同时出谷,除了第三号使者仍然以“白义”的身分出现之外,你二人潜在金陵!”
乔三姑问道:“属下等专司何责?”
长春岛主直接的道:“暗暗保护金白羽!”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
三大使者固然是莫名其妙,七大弟子也都感到惊奇。
但是,谁也不敢多言。
“冷秋!”长春岛主口气十分仁慈,缓缓的道:“我已与金白羽深夜长谈,发现他所以对你关怀备至,乃是因为他把你视为他的妹妹!”
白冷秋点头道:“弟子知道!”
“未必!”长春岛主摇摇头又道:“你口里这么说,心里未必是这么想!”
白冷秋忙道:“弟子心里常自警惕,恩师明鉴!”
“是吗?”长春岛主依然摇头,继续的道:“这是一个极为奇异的事,假若为师的看的不错,你并不能控制你自己的意志,因为,我从你言语行动之中,已告诉了我,最明显的是你的眼睛,更说明了你心中要说而不敢说的话!”
“唉!”
她说到这里,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凡事都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你应该有接受失败的勇气!”
白冷秋心头有一股冷飒飒的感觉,口中却道:“弟子谨遵恩师的令谕!”
长春岛主不说什么,只沉声道:“紫鹃!你也打点出谷,仍回绮罗春!玉蟾,你陪冷秋星夜赶回金陵,最好在金白羽未到之前,抢先一步回秦淮河!”
她吩咐已毕,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也许,今晚的决定使长春岛勃然而兴,为宇内武林的第一门派,也许,长春岛就在我这一代烟消云散,但是,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她的神情有一种使人茫然的感觉。
“天已黎明!”她望着东方的曙光,挥手道:“大家分头遵令去吧!”
直到她的背影转入屏风后面,一众弟子还在窃窃私议,对这位岛主的突然改变门规,以及这些令人莫测高深的分派,都感到如坠五里烟雾之中。
口口口
秦淮河水,静静的东流。
巍巍钟山,默默的依旧。
金陵,却是表面静肃,而骨子里隐藏着动乱。
那动乱,像一大准一大堆的炸药埋藏在人们不知的地方,只要有一点星星之火的点燃,势必要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
金白羽到了金陵,便有了这个感觉。
因为,他既不似前几次的到处看得见三山五岳的江湖面孔,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最奇怪的是,没见到王彩云,也没见到谷之阳。
王彩云像个幽灵似的,从前,会不知不觉的找上金白羽的门来。
谷之阳更神秘莫测,如同附骨之蛆,甚而金白羽想摆脱也摆脱不掉。
现在金白羽回到金陵城,已经整整的一天了。
依旧是安安静静。
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候,像夏季暴雨将来之前的沉闷,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金白羽最为焦虑的,还是如何找到悟非大师,认为这是目前当务之急。
只有找到了他,才能解脱自己胞妹的师门的约束,也可以救出被劫去的白冷秋。
天涯茫茫,到哪儿去找呢?
唯一的线索是去叩问碧云寺的方丈和尚。
想念既起,出了店门,信步沿着河堤走去。
迎面,一位老苍头,趋上几步向前路侧一让,十分恭谨的道:“金相公!许久未见!”
金白羽一见,不由一怔,忘记答话。
那老苍头轻咳了一声,又道:“相公忘记了老奴?”
“噢!”金白羽不由尴尬的道:“你是白义!对啦!因为……因为你面孔很像一个人!太像了!所以……”白义也同样的一怔,忙道:“啊!像一个人?男人还是……哦!看!我老糊涂了当然是男人!是吗?相公!”
“哈哈哈!”金白羽真觉得好笑,接着道:“说也不信!真的不是男人!地地道道的女人!”
白义有些不安,摇头道:“相公真会说笑话,哈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然后走上两步,神秘的道:“相公!这两天你要特别小心!”
“白义,”金白羽以为绮罗船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失声的道:“又有人找到你们船上了?”
“小的船,特地停在很远的河上!”
白义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金白羽奇怪的道:“那为何你说要我小心呢?”
“这!”白义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