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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希望有人敢作英雄式的决斗。”姬玄华拔刀在手,向侧移出五步,刀向金花娘于一指:“你,你敢吗?你不敢,你在阳城湖的表现,委实令武朋友失望,难怪你只配做一个卑劣的阴毒杀手,不配在江湖光明正大称人物。当然,我希望你敢,你出来,不要扮一个死了丈夫儿女的老女人,出来。”
不会有人和他决斗,杀手们对决斗毫无兴趣。
金花娘子脸色铁青,举手一挥,十六名男女突然发起攻击,半弧阵狂野地向前卷。
“老哥,寡不敌众,快跑啊!”姬玄华怪叫,收了刀扭头便跑。
费文裕也一声怪叫,转身飞奔。
半弧阵速度倍增,居然能保持阵势。金花娘子是唯一手中有剑的人,也是唯一位于半弧阵中心的人,左手一扬,一朵金梅花飞旋而出。
其他三十二条手臂连挥,暗器像狂风暴雨,向三丈外以背向敌的两人背部集中攒射,满天飞蝗极为壮观,没有人能在暗器阵中幸存。
两人几乎同时扭身侧射,仆倒、滚转、双手连扬,竹刀发出慑人心魄的破风声,射向半弧阵的左翼,再飞跃而起,远出侧方五丈外。
“呃……哎……啊……”惨号声似在同一刹那发出,人倒地却接二连三有先有后。
用暗器攻击涌来的人丛,不用瞄准也可以中的。
左翼共倒了六个人,一照面便摆平了三分之一。
八个黑袍人截错了方向,截到右翼劳而无功。
金花娘子领了十男女折向急追,阵势瓦解。
两人轻松地绕走,不徐不疾脚下如行云流水。
“不杀光他们,决不罢手。”费文裕一面掠走一面叫:“兄弟,天地交泰!”
声落人影分,姬玄华旋身飞跃而起,费文裕扑滚转,竹刀从上下同时破空飞出,一把接一把速度骇人听闻,飞行的竹刀难辨形影。
一击即走,对方的暗器皆平飞而出,而他俩却分从上下发射竹刀,对方的暗器群完全料错了方向。
“太极合仪!”跃起的费文裕沉叱,长剑出鞘吐出了惊天的雷电。
姬玄华斜掠而至,雁翎刀反绕剑虹旋出,两道电光一旋一合,再反向迸出眩目的漫天光华,在八个狂野截来的黑袍人中旋舞,刀剑撞击声如连珠花炮爆炸,断手碎肢与血雨向八方飞散,好惨。
一股炙热如焚的气旋,与一股彻骨寒涛,汇合成一道强劲的旋风,分不出是剑,或者是刀气,穿梭旋舞似是雷电交加,汇合时劲道增加了三倍,对方的刀剑一接触,刀飞剑折人体碎裂、抛掷。
一刹那,好短暂的一刹那。
一声长啸,刀光剑影重现,两人背向而立,站立在散碎的血肉横陈尸堆中。
半冷半热的气旋,飘然四散。
十个男女先被竹刀击中了七个,剩下的三个也有两个死在刀剑旋合中。
只有四个人是站立的,两个胯和肩鲜血染衣的黑袍人,与金花娘子和一个中年人。
“你……你你……”金花娘子脸色死灰,浑身战栗,用抖动的宝剑,指着姬玄华狂叫,声如鬼哭。
“留见证?”姬玄华不理会金花娘子,转身向费文裕问。
“杀!”费文裕厉声叫:“不杀光他们,他们仍然会谋杀无辜的人,除恶务尽。”
中年人胆都快吓破了,转身狂奔。
姬玄华哼了一声,左手疾扬。
“啊……”中年人狂叫,脚下一乱,再向前狂奔,摔倒在二十步外的院角,左背肋上,竹刀的丝穗入目。
“除恶务尽!”费文裕再次沉喝。
两人双手齐动,左手发竹刀,右手的刀与剑,脱手急剧旋转飞腾而出。
“天亮了,走吧!”姬玄华说,向远处的院门走去。
两人一直不曾回头看结果,这场大屠杀已经结束了。
剑贯入一个黑袍人的小腹,雁翎刀插入金花娘子的胸口。
还有人没死,有几个中竹刀的人,踉跄而走仍可支持,他们是最幸运的人。
镜花妖不见了,她是最幸运的一个。
唯我居士是一个阴沉残忍的人,早年号称活阎罗。
今天,他失去冷静,不再阴沉,像是吃错了药。
“我不能收留你,你走吧!”他向脸无人色,瑟缩在窗台下的镜花妖大叫大嚷:“你是一个背时的祸胎,谁跟你在一起谁死。那个该死的杀神姬玄华,一直就跟在你身后见人就杀,你不该回来,你会把杀神也带来。”
“长上,那……那不是我的错……”镜花妖哀叫:“是你们不断摆……摆布我,怪我公……公平吗?”
“不怪你难道怪我?别说了,你走,走得远远地,永远不要到江南来,尤其不要接近苏州。”
“长上……”
“你还不滚?”
“可是我已无路可走……”
“来人哪!”唯我居士大叫:“把她丢出去。”
堂下四名大汉上来两个,架住她往外拖。
“韩姑娘,你再不赶快逃。”一名大汉善意相劝:“姬玄华即使不找你,东厂的老爷们也会找你的,吉凶祸福难料,自己找生路毕竟比等死好得多。”
“天啊……我我我……”她叫号着被拖出门外。
第二十四章 一丘之貉
卧龙街乐桥血案,尸体运走了一整船。
是飞天豹子以巡抚署名义出面,以暴民余孽暗中聚会,聚众拒捕被杀名义结案的,骇人听闻的大屠杀,让三家走狗魂飞胆落。
天下四大杀手集团排名第二的鱼藏社,继排名第一的黑龙会覆没而消失除名。
杀手集团是不会绝迹的,已经有人另组集团,准备取而代之了,毕竟这是有利可图的江湖行业。
飞天豹子与唯我居士走得相当近,同是本地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名义上飞天豹子负责治安,事实上得听任唯我居士的摆布,所分的赃也只有三分之一。但由于借各种名义陷害某些人,出面执行的人是飞天豹子。因此抄没的金银资产例交巡抚署充公拍卖,巡按衙门也从不翻案。这些抄没的金银资产,照例由飞天豹子这些人吞没一半以上,难免令织造署的唯我居士眼红,明里双方合作无间,暗中不无芥蒂。
但与从京都来的东厂专使比较,飞天豹子与唯我居士,所采的立场略有不同。唯我居士与生死一笔关系比较密切些,也不得不向生死一笔表示忠诚。飞天豹子却表现得桀傲不驯,排外的态度显而易见。
乐桥血案善后毕,飞天豹子依例前往唯我居士的公署,将处理的经过陈明详情,洽商今后应变的对策。
唯我居士赶走了镜花妖,心里正感到不痛快,对飞天豹子也就没有好脸色,听得心中焦躁不安,也心惊胆颤,脸色也就更难看了。
飞天豹子不知趣,不时说出一些不满和抱怨的话。
“洪老兄,你可千万不要再替生死一笔,出一些馊主意了,尤其是脚踏两条船的把戏。”飞天豹子将携来的案件卷宗收妥,禀告完毕牢骚顺口而出:“船不动则已,动则铁定会掉下水淹死的。”
“你胡说些什么?”唯我居士愤火上冲。
“要镜花妖疏远姬小子,诱姬小子离境的是你。”飞天豹子不在乎唯我居士冒火:“派镜花妖与生死一笔合作,再送给鱼藏社派遣计算姬小子,也是你。弄不好,两面都得罪了。姬小子把鱼藏社的人杀得落花流水,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我也跟着遭殃……”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这些事与我无关。”
“是吗?姬小子的主要目标,是生死一笔那些人,他必须先剪除羽翼。干掉了鱼藏社去掉右翼,下一个要剪的左翼就是你。洪老兄,不把生死一笔那些瘟神送走,你我就得准备挺刀挨剑了,想想办法吧!老兄。”
“我又能怎办?”唯我屠士悚然而惊,压下了怒火:“生死一笔那些人的事没办妥,是不会滚蛋的,我能赶他们走吗?没知识。”
“他们到底有些什么大事未了?”
“我怎知道?反正杭州方面来了人,每个人都显得神秘万分,船上戒备森严,甚至虎丘的人也参与了。”唯我居士脸上涌起得意的神情:“哈!我看出一点苗头征兆了。”
“怎么了?”
“他们可能要走。”唯我居士一拳捣在掌心上:“我发现他们有人去找荀东主。”
“荀秋阳南货行?”
“不错。”
“这意味着……”
“借荀秋阳南货行的货船上京。”
“开玩笑,专使们有三艘座舟,会作践自己改乘货船受活罪?没知识。”飞天豹子模仿唯我居士嘲弄的口气,模仿得维妙维肖。
“那可不一定哦!”唯我居士抓抓头皮:“也许……也许敲诈荀东主,替他们运几船南货上京,或者……反正一定牵涉到钱,他们本来就公然走私。算了,这反正与我无关……”
“何不打听打听?你与荀东主交情深厚,有利同肥,他不至于不上道紧闭上嘴。早些得到风声,心里是不是可以踏实些?去找荀东主吧!但愿东厂的人早离疆界,阿弥陀佛!”
李太监是苏杭二府的主宰,江南地区的土皇帝。荀秋阳南货行是江南第一大富商,如果不巴结李太监,恐怕早就抄家毁店了。唯我居士是常驻苏州的走狗头头、当然更是荀东主巴结的第一号人物。巴结走狗头头的关系没弄好,绝对不可能获得主人李太监的青睐。
过不了门子的一关,哪能见到主人?唯我居士如果向荀东主讨消息,荀东主怎敢拒绝?
“好,我试试看。”唯我居士意动。
“不要试,去做,洪老兄。”飞天豹子用鼓励的口吻说:“今天不做,明天……不,马上就会后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许多聪明人,自以为秘密做下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只有天知地知。
任何事如果牵涉到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