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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头们处理,不介意大权旁落。
主要负责总务的档头首领,是北地声威远播的燕赵五霸天,排名第三霸天的生死一笔万豪,手中的判官笔长有一尺八,笔尖另创制两面斜锋,因此不但可以充分发挥枪与短棒的威力,也可当刀剑使用。
这家伙曾经在名义上,号令北五布政司(省)的黑道群豪,整整呼风唤雨二十年,五年前被另一位更阴险,更冷酷的飞天夜叉欧阳明所赶走,取代,干脆进入东厂做档头,明里做效忠皇室的刽子手,暗中重植实力与飞天夜叉较劲,作重整旗鼓的打算。由此可知,这家伙对江湖情势熟悉的程度了。
这天午后不久,万大档头偕同四个得力爪牙,在宏丽的贵宾馆大厅堂,接见地位比他低十万八千里,但江湖名头声威却比他高的三位宾客。
宾客来自巡抚衙门,身份为司务厅办,性质是录役一文不值的役卒。
当然,那是名实不符的特殊身份。
要用公款养私人,巧立名目很可能出纰漏,尤其是掌纠官邪的巡抚与巡按两衙门,用人必须合法,司务厅编制上用人甚多,把所养的私人寄名在司务厅,皆大欢喜公私两便。
生死一笔不敢太托大,所以在大厅接待来客,可知来客的真正身份地位,够资格与他这位声威慑人的东厂档头平起平坐。
三位来客均是年约半百,相貌阴森慑人的货色,并神情相当冷傲,双方的气氛都不怎么友好。
“不要无止境地向我施压力,万老兄。”生了一双阴森鹰目的主要来客,说话的声调也冷森森:“我已经尽了力,没有线索不是我的错。”
“万老哥,你也该了解咱们的困难呀!”另一位留了山羊胡,也长了一双不带表情山羊眼的宾客来软的:“你们上次来的两批人,都是名震天下的狠角色。点将录的执行人,领队千手灵官黄承先,更是点将录执行十三太保之一,他办事的能力,比咱们这些人精明百倍,所以知道咱们靠不住,不许咱们协助自行调查,所有的线索皆被他们封锁了。你老兄却责成咱们协办,不断催促施压,就算把咱们逼走,对你们也没有多少好处呀……”
“万老兄,我们随时皆可以拍拍腿走路。”另一位像干猴似的宾客,语气可就不怎么友好了:“论公,你也奈何不了毛巡抚,毛巡抚是李太监的左右手,李太监是魏公公的得力心腹,你能撼动得了他吗?暴民的首恶,已经上了法场。该捉的官员,也陆续被斩尽杀绝,死在北镇抚司囚牢。老兄,毛巡抚责任已了,不是吗?”
点将录里面的将,指曾经在东林书院结党的东林党人。魏奸将这些忠臣义士,列名点将录点名屠杀。将,意谓梁山泊的贼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一百零八名,目下已快要除杀净尽了。
执行屠杀的人中,有十三个人最为凶残,称十三太保,屠家灭门手段天下人共愤。
上次派来缉拿击毙缇骑专使凶手的领队。就是十三太保之一的千手灵官黄承先,迄今下落不明,让陆续赶来策应的第三批走狗忧心忡仲,只好逼毛巡抚的人协助。
“我们并不怎么介意毛大人的死活,你们整死他我们并不在乎。”主要来客也态度转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万老哥,毛大人知道他不可能逼我们做办不到的事,你们即使逼死他,他也不会向我们下生死令,他知道我们任何时候,都可以一走了之。万者哥,我只能答应你全力继续追查消息,全力合作,但没有保证。”
后堂站着三个人,为首那人鹰目高颧阴森之气外露。
“飞天豹子葛雄,你是江南大名鼎鼎的黑道之霸。”这刺耳嗓音,带有几分鬼气:“就算你不知道千手灵官那些人的消息,难道也不知道黑龙会的动静?我不喜欢你这种一味敷衍的态度,不要做得太过份了,阁下,不要逼我们走极端。”
“天老爷!你这岂不是抬举在下吗?”主要来客飞天豹子叫起来,一脸无辜相:“黑龙会下天下四大杀手集团中,排名首位的最强大组织,布线之缜密天下闻名,在下从没与该会的人打过交道,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动静,除非该会的人主动找你,你勾魂无常郝宏还绝对找不到他们的门路。”
“是吗?”勾魂无常声色俱厉。
“我发誓……”飞天豹子情急大叫。
“好了好了,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又聋又瞎,浪得虚名。”生死一笔阻止对方情急发誓,冷冷地说,“我已经获得正确的消息,有人发现黑龙会颇有地位的人物,前天傍晚曾在濂溪坊现身,是个女的。”
“女的?”飞豹子并没感到太意外:“黑龙会有不少神出鬼没的女杀手,我一个也不认识。你们发现她了,没向她讨消息?你们的人,的确是去找黑龙会协助,以重金缉拿那位大闹公堂,杀死贵上神剑晁庆那位姓费的人,她应该知道该会的买卖情形。”
“眼线没盯住她,惊鸿一瞥追之不及。”生死一笔只好坦承自己的眼线不行:“今天请你来商量,用意是借用你的人手,打听这个女杀手的下落。”
“她是……”
“咱们的眼线,只知道她对外称太叔贞,真名就无法……”
“哦,听说过这个女人。”飞禾豹子脱口说。
“你肯协助吗?”
“在下怎敢不尽力?”飞天豹子苦笑:“看来,咱们必须放弃追查四飞贼与大盗旱天雷的事,倾全力寻找这位女杀手了,我的人听候吩咐。”
“天下四飞贼怎么可能不约而同全都光临苏州?你这老江湖也相信?少儿戏。”生死一笔淡淡一笑:“就算他们都来了,那是推官大人的责任,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犯不着穷紧张。至于旱天雷,那是我们的事。”
四大飞贼专偷大户,捉贼,是地方治安机关的事,哪用得着高高在上的巡抚衙门过问?
大盗旱天雷,曾经明火执仗抢劫河间府肃宁县魏奸的老家,火焚魏家的顾命元臣生祠,魏太监激怒得把知府知县全部撤职查办,勒令厂卫派人出京追捕巨盗旱天雷,目下仍有不少厂卫的特务在各地奔波。
生死一笔在苏州这批人,虽则奉命捕捉大闹公堂、杀了东厂专使的凶手费文裕,但如果碰上旱天雷,当然必须毫不迟疑,加以缉捕或捕杀。
“你老哥话是不错,用不着咱们这些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飞天豹子语含讽刺:“可是,发生了大案,咱们脱得了关连吗?咱们防患于未然,用意也是自保,希望抢制机先不要出事。哦!你们对付得了旱天雷吗?”
“只要找得到他……”
“怎么找?葛老哥。”飞天豹子苦笑:“谁知道这个人是圆是扁?或者像人像鬼?那种雷公面具,谁都可以制一个来戴吓唬人。曾经目击旱天雷的人为数不少,每一个目击者的说法都不一样,甚至有人说他是女的。咱们的弟兄五路财神六个人,咬定所看到的旱天雷,是一个说不出五官身材特征的年轻壮汉,见面便胆落而逃。他们的说法,经不起一驳。”
“你是说……”
“只有一个把守联络站的人,被那人一记粗俗的拳头打倒了。你知道尚武园那些徒子徒孙的武功差劲,被人一拳打倒平常得很。五路财神六个人,穷追出郊区,旱天雷一露面,他们便像漏网之鱼一般逃走了,并没与那人交手,甚至不曾见到他戴面具现身前的相貌,这些话能信吗?”
“旱天雷是否来到江南,谁也不知道。”飞天豹子的同伴说:“可以断言的是,他不可能是为诸位而来的。至于冲各位来的人,其危险程度恐怕不下于旱天雷,诸位得小心提防意外。”
“什么意思?”生死一笔沉声问。
“诸位来时途经扬州,是不是曾经干……曾经与人发生冲突?”
“不错。”
“把瓜洲聚英园的主人,几乎弄成了残废,获得五千两银子陪礼金,你们才放他一马,但聚英园已损失了七个人,伤了二十余个。”
“那是他罪有应得,他的子弟胆敢干涉专使座舟的行驶。”生死一笔说得理直气壮,表示专使沿途勒索合法。
“是吗?”留山羊胡的人冷笑:“聚英园主人姓张,他的连襟是江湖上的英雄人物,姓施,叫五湖逸客施人杰。五湖逸客也许不敢出头招惹你们,但他的朋友很可能激于义愤跟来撒野,所以……”
“你是说,有人跟来了?”
“可能。”
“可能?有风声?”
“不错,有风声。”
“什么人?”
“还在留意。”
“我要知道详情。”生死一笔沉下脸:“说!”
“只听到一些风声,有某些侠道人士,正前来苏州有所举动,到底冲谁而来尚须证实。当然,我们会详尽供给一切线索,也代为留意情势,反正你出了事,咱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你老哥最好去见见那些有所发现的人,他们会将所见所闻一一详细禀明。”
“好,带他们来见我。”生死一笔不想去。
“这……”
“他们不愿来?”生死一笔沉声问。
“你这里……他们有点不敢来……好吧!我叫他们来。”
“你先回去叫,快!”生死一笔摆出高高在上的神气面孔像在向属下颁令。
“好,我这就去。”
勾魂无常与另一同伴,仍留在厅中听候指示。
同一期间,旋风万雄与旱天雷,同时出现在虎丘山,但并不走在一起。
两人都改变了装束,甚至改变了相貌。
旱天雷穿了宝蓝色长衫,腰间的绣带有精绣荷包,有华丽的扇袋盛了描金招扇,手中有一束买来的饱满成熟莲蓬,一面把玩一面剥食并不怎么可口的莲实。
看外表,一看便知是本城的花花大少,虽则并没油头粉面,五官轮廓分明,脸上不时因看到游山的美丽女人,而泛涌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