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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师父是如灵佛祖最得意的弟子,但我发现其他人都不喜欢师父。尤其是那个叫摩诃迦叶的师伯,还有带我来这里的阿难陀师叔,都不喜欢师父。我觉得很奇,师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得他们的喜欢呢?明明师父是这里最好相处的人。”
“…………”
“这里太压抑了,四下漫shè的佛光,就像是悬在我们这些普通僧人头上的利剑,时时刻刻逼迫着我们。”
“…………”
“风啊,今天我见到了佛祖了呢。其实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时大雄宝殿的门还没有完全关闭,我跑过去偷偷看了一眼。佛祖长得很慈悲啊。”
“…………”
“今天听到佛说的几句偈语,我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佛说的怎么可能不对呢?一定晚多想了。”
“…………”
每次卷帘说完,那只毛sè微黄的小老鼠睁着那小眼睛看着他,然后吱吱吱吱地乱叫几声。这只黄毛老鼠最喜然吃卷帘那灯里的灯油。
卷帘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一只老鼠被他这样养着,最后会不会失去身为老鼠所独有的xìng格,成为一只只吃灯油的宠物?而自己被养在这大雷音寺里,最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只知道听从佛祖的话的傀儡呢?
想到这里,卷帘不寒而栗,也无比佩服师父有着当面反驳佛祖的勇气。
金蝉子终于游历归来,但脸上却没有半分喜sè,反而无比的怨怒与愤慨。金蝉子回来之后便直接冲到了如来的佛殿,与如来大声争吵起来了,声音大到整个大雷音寺都响了起来。
“我问你,为何阿弥陀成了佛?”这是金蝉子的声音,清郎而锋芒毕露。
“你回来了,很好。”这个声音温和悠长,如洪吕大钟,在人耳中回响不绝,想来必是如来佛祖的声音。
金蝉子道:“我只问你,为何阿弥陀成佛了,观音却仍然只是个尊者。”
如来道:“成佛与否,机缘所至。至者,成也;不至,虽功德深远,亦不可得。”
金蝉子怒道:“狗屁。不就是阿弥陀乃是你嫡系之人,而观音不过是自修成佛。本佛与化佛,你自然不会蠢到树立一个难以cāo控的弟子,是不是?”
如来笑道:“你已入了偏执之境,我多说亦无益。你且回去自己思量吧。”
金蝉子正待再说什么,却被一道无限金光给挡出了大殿。金蝉子怒不可遏,伸出左手一把抓在那道金光屏障上,然后当成数万佛徒的面一把捏得粉碎。
金蝉子道:“我不如就此做罢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件事情很快传了出去,整个西天都在议论金蝉子这般不敬师尊,不敬佛祖的悖逆之举。
金蝉子却回到了居然盘坐在那屋前水池里,静静地打坐。卷帘就坐在池子边上。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太冲动了?”金蝉子忽然开口问道。
卷帘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更多人讨厌师父了。”
金蝉子摆手道:“无妨。很多人以为成佛就是要放弃凡人的一切情yù爱憎,于是他们一个个地装出一副断情绝yù的清高样子,其实他们内里比谁都五蕴盛。”
卷帘摇头,表示不懂。
金蝉子道:“比如这佛祖,本乃大彻大悟之人,但他却贪恋这众佛之主的位置。一直排斥着东来弥勒佛、以及地藏菩萨。连万佛之祖燃灯古佛都被他排挤难出寺阁一步,他还要装出那副慈悲教主的样子,实在是令我恶心。”
金蝉子看着卷帘的表情,便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出家人不该在背地里非义他人?”
卷帘点了点头。
金蝉子道:“其实你又错了。这僧是出家人,这道是出家人。唯独这出家人的头,不再是出家人。出家人都该无念无想无yù无为,但这住持、这方丈、这佛、这菩萨哪一个无为无yù了?住持、方丈须顾着这寺院僧众的衣食住行,他如何清静;这佛,须佑得他庇下一方的平安福顺,他如何弃情绝yù。所以所谓的佛无情无yù,不是对的。”
金蝉子道:“佛必须有情,才能给人以慈悲。但佛可以不动情,不滥情。这情,该给需要他的人。众生的确平等,但人也有善恶。渡善不渡恶,那不是佛,只是人之常情。渡恶不渡善,那也不是佛,那是助纣为虐。真正的佛,就该赏善罚恶。佛可以有杀,杀却污垢。但佛不能轻易言杀。”
金蝉子道:“佛其实与仙神,没什么区别,可笑的是这西天里的诸佛都以为自己高仙神一等。都以为佛不权能普通众生,还能普渡众神。”
“这佛有情,也有私心。如来,便是如此。他这西天之主,当久了,便被他的位置同化了。他的所作所为,不再是为信徒而服务,而显保住他西天之主的位置,甚至他想夺去东方玉帝、三十三天之上的道祖的位置。”
“…………”
金蝉子看着卷帘,忽然悠悠地说道:“其实你我,都不适合这西天。”
054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054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更送到,第二更在九点半。这几天暂时两更,因为要忙些别的事。请见谅,再无耻的求个收藏推荐什么的。多谢虎贲小笨的打赏,哈哈。文中引用的诗是仓央嘉措的。)
卷帘师父金蝉子随时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容不得半点邪崇与暗角。他这柄剑,在这佛光遍地的西天,格外刺眼。
卷帘问师父:“既然我们都不适合西天,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金蝉子道:“因为我们走不出去。”
卷帘道:“我们有脚,而这西天有尽头,我们为什么会走不出去。”
金蝉子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胸口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堪破心底的禁锢,我就逃不了这天。这云会遮住我远望的眼,这地会埋葬我沉厚的心,这佛会消光我的灵慧。”
卷帘道:“那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从这西天走出去?”
金蝉子笑了笑,如优昙花一现,光华满天。
金蝉子说道:“等我们无须再逃,无须再逆,无须再抗。等到这个世界满是呼唤zìyóu的声音,等到这个世界有了贡献生命的先驱者。”
卷帘道:“那还要等多久。”
金蝉子叹了口气,道:“或许很快,或许要很久。我有感觉,有场风暴就要来了。”
卷帘不懂金蝉子话里的意思,但却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一种久远的气息,像是某些东西要涉临爆炸的边缘。
事实也却是如此,因为此后的rì子每次如来讲经,金蝉子都会越众而出向如来提出诘问,有那么一两次还将如来问倒了。
金蝉子越来越为受西天众佛待见,而金蝉子并不以此为意,总是去东方找各处散仙及道祖长谈。
卷帘的rì子无所谓好过不好过,因为无需为衣食忧,每rì都是那般过,唯一让卷帘有些小意外的意思,他从前的大师兄原谅了他。大师兄在一个天气晴好的rì子,邀请卷帘去他所在的藏经阁辨经。
摩诃迦叶麾下的藏经阁是除如来三藏阁之外,藏经最多的所在,也是众多佛陀、菩萨喜集聚辨经的所在。
卷帘跟在他大师兄身后,看着那些僧众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畅谈天地佛法,再想想自己一个人枯居房内,有些闭门造车的味道。
卷帘唤道:“大师兄。”
卷帘的大师兄的身子猛然一颤,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看着卷帘,神sè复杂道:“沙净,莫再叫我大师兄了。”
卷帘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忘了。”
大师兄摸了摸卷帘的头,道:“我现在法号——无名。”
卷帘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在说出这个法号的时候会是那样痛苦的眼神。
无名道:“来者虚无,去者莫名。在这满是佛陀的世界,无名者寥若晨星。而这个少数,却只是别人的踏脚石。”
卷帘道:“不会的。师父说过,若心无俗碍,无名即有名。空即是sè,sè即是空。本来无物,何须执著。”
无名看着卷帘,道:“你有一个好师父,但也算是个坏师父。”
卷帘道:“师父一直很好,怎么会坏?”
无名道:“这西天世界,满天诸佛。其位有限,而yù攀节而上者无数。你师父论佛辨或许如来佛祖都略有不如,但他太懂了,也太执了。佛也是人物修而成的,永远无法断绝尘俗,但可以控制。佛可以有yù,可以有贪嗔痴,但有一样佛是绝不能沾染的,那就是情。”
卷帘摇头,不甚明了。
无名道:“你师父动情了。他不再是佛,而只是居在西天的人。所以即使他的佛法,他的论辨再如何正确,都不会有人去信。有贪yù,可以止戒,不损佛基;有物yù,可以禁限,不伤佛慧。唯有这情,连佛祖连道祖都无法堪透。不能堪透,就意味道,没有扼止的办法。没有办法,就意味道不能cāo控。”
无名看着卷帘的眼睛,说道:“如来佛祖,会容得下一个无法cāo控的弟子,来继承他的衣钵么?”
卷帘道:“我到是常听师父私下里念一首诗。”
无名好奇问道:“什么诗?”
卷帘学着金蝉子那个忧郁悠扬的样子,念道: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rì,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xìng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yù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名听了,长叹一口气,不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