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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案放着一盏油灯,刘坤就随手燃起。灯光照耀下,只见一块方玉,押着一张白笺,端端正正的放在木桌上。刘坤不敢妄动,望了那白笺一眼,退后两步。
王宜中奔入小厅,伸手推开方玉,取过白笺,只见上面写道:“书奉王公子宜中阁下:令堂节励冰霜,在天牢中抚养阁下一成人,母恩深如海,阁下母恩,尤重过常人许多。”
一张白笺,两行草书,只是点到王宜中母子情意,下面既未署名,亦未提到王夫人的下落。
王官中捧着白笺,连读了数遍,两行泪水,滚下双颊,望着那白笺出神。
高万成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门主,那白笺上写些什么?”
王宜中黯然一叹,道:“先生自己看吧!”
高万成接过白笺,瞧了一遍,心头暗暗震惊,忖道:“这人只提醒了他们母子之情,却不肯留下姓名,也不肯说明那王夫人的去处,当真是一位极富心计的人物。心中念转,口里却含笑说道:“从这封留书上看,令堂毫无危险,门主也不用过份地悲痛。”
王宜中道:“先生见多识广,可知家母是被何人掳去吗?”
高万成道:“这个,属下一时之间无法了然,不过,看白笺上的字踪,瘦削娟秀,似乎是出于女子的手笔。”
王宜中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高万成道:“就情势而论,令堂还不致离开京城,咱们多派一些暗桩,监视九门,再托赵一绝发动手下,暗中查访,我想不难找出令堂的下落。”
赵一绝挺胸道:“诸位放心,只要他们没有离开北京,在下相信明天之前,定然可以找出他们的落脚地方。”
高万成道:“北京城只有你赵兄有这份能耐,除你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赵一绝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他们连夜离城他去,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高百成道:“如是他们离开了北京城,自非赵兄能力所及,我们也不敢麻烦赵兄。”
高万成道:“在下想派两个人和赵兄同行,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赵一绝乃是老江湖,一点就道,点头说道:“高兄的意思是说……”
高万成疾道:“赵兄已卷入了金剑门这一场恩怨漩涡,目下就是想摆脱,恐怕亦非易事,兄弟觉着,赵兄的安全极为重要,不能有一点大意。”
赵一绝道:“在下明白,高兄觉着应该怎么办,兄弟无不同意。”
高万成微微颔首,回顾了严照堂一眼,道:“严兄,兄弟想请由四位中,派出两人,和赵兄一起走。”
严照堂道:“好!”目光一掠林宗、刘坤,道:“老二、老四,你们跟着赵兄走。”
林宗、刘坤,应了一声,齐齐说道:“赵兄,咱们几时动身。”
赵一绝道:“现在就走。”
高万成道:“赵兄,中午时分,咱们碰头,何处能和赵兄见面?”
赵一绝道:“兄弟天安赌场候驾,高兄在何处,在下派人接你们。”
高万成道:“不用了,天安赌场很有名,兄弟找得到。”
赵一绝道:“好!在下告辞了。”
林宗、刘坤紧随身后而去。
高万成目睹赵一如离去之后,低声对玉宜中道:“门主不用太过忧虑,如若赵一绝全力帮忙,在下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出太夫人的下落。”
王宜中道:“我担心他们会伤害到我的母亲。”
高万成道:“这个门主可以放心,属下可以断言,他们不会伤害到太夫人。”
王宜中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高万成道:“四大护法,已经很严密地搜寻过附近,未见对方布有暗桩,此事有些奇怪。”
王宜中道:“他们已经离开此地,自然用不着埋下暗桩了。”
高万成道:“他们劫走太夫人,固然是惊人之举,但咱们如何对付,也是他们很关心的事,所以,在下想一个守株待兔之法。”
王宜中道:“什么叫守株待兔?”
高万成道:“咱们坐守茅舍,以待敌人来此查看,届时,出其不意,生擒他们一两个人,就可以问个明白了。”
高万成道:“严护法、常护法,劳请两位布置一下,最好保持原来的样子,不要让人瞧出这室中有人。”
严照堂、常顺应了一声,立时动手,掩篱门,半开厅房,熄去烛火。
高万成道:“两位分坐两面屋角,听到什么异声,且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严照堂、常顺打量了一下厅中形势,各自选了一个厅角坐下。
两人选的角度,似是早已经过考虑,严照堂可照顾前面门窗,整个后院、后窗,都在常顺的监视之下。
高万成微一欠身,道:“门主,咱们也在屋角坐下休息吧!”
王宜中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好吧!那些人既是无外可寻,咱们也只好在这里休息一下了。”
夜暗消退,天色大亮,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竹篱茅舍。
王宜中思念母亲,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抡目四顾,只见严照堂、高万成以及狮玉常顺,都闭着双目静坐,有如老僧入定。
他第一次尝试到思念母亲的忧苦滋味,只觉着心中一片紊乱,惘惘愁怀,却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第十四回 棋差一着
时将近午,高万成正想起身招呼严照堂等赶往天安赌场的当儿,突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高万成、严照堂同时警觉,睁开双目,相视一笑,立时又收摄心神。
两人都听出了这脚步声,异于常人,正是一个身有武功之人的脚步,但他们无法判定来人是敌是友。
紧接着响起了篱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来人已行入了庭院之中。
这时,王宜中也觉醒过来,霍然睁开双目。
高万成早已有备,立时,摇手示意,不要他发出声音。
严照堂、高万成等坐息之地,都经过了选择,除非来人行人室中,或是由窗门中探进头来,无法瞧到室中之人。
但室内人,却可见前门后窗外的人影活动,不论来的是何等人物,都将先被室中人发现。
隐隐间可听得步履声在厅门外停了下来。
突然间,两扇半掩的厅门,缓缓打开,进来一个身着蓝衫,头带瓜皮小帽,留着两撇八字须,手里提着一根旱烟袋,身体瘦削,年约五十七八岁的老者。
高万成、严照堂、常顺、王宜中,八道目光,冷电一般,投注过去,逼注在那蓝衫人的身上。
那蓝衫老者只觉那逼过来的目光湛湛逼人,不禁微微一怔。
但他一怔之后,立时恢复了镇静,点头一笑,道:“张老爹在吗?”
严照堂举手一挥,狮王常顺突然一跃而起,当真如狮子出洞,迅如流星般砰的一声,掸开了木窗,穿窗而出。断木横飞中,消失了常顺的人影。严照堂就在常顺飞撞向窗外之时,人也站了起来,一拱手,道:“朋友,不用装蒜了,阁下归路已断,不说实话,只有动手一途了。”
蓝衫老者道:“失礼得很,老朽来寻找一位故交,不知诸位在此。”
严照堂冷笑一声,道:“如是你知道,只怕是不会来了。”口中说话,人却向前欺进了一步,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蓝衫老者,倒也沉得住气,轻轻叹一口气,道:“老汉无意闯入,诸位英雄,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老汉一条生路。”
严照堂怒道:“赤须龙严照堂,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几时被人在眼睛里揉过砂子,你朋友用不着做作了。”右手一探,五指半屈半伸,向那蓝衫老者右腕上面扣去。
那蓝衫老者如受惊骇一般,啊了一声,向一侧倒去。步履踉跄地向前胞了四五步,才拿桩站好。他这一倒之势,刚好避过了严照堂那扣来的一掌。高万成哈哈一笑,道:“好身法!八卦醉仙步,绝踪江湖很久了。”
严照堂道:“朋友,既会八卦醉仙步法,决非无名小辈,男子汉、大丈夫,似这般藏头露尾,那岂不是留为江湖笑柄。”
那蓝衫老者冷笑一声,道:“诸位一定要见见在下的真面目吗?”
严照堂道:“明来明往,才是英雄丈夫行径。”
蓝衫老者突然伸手在脸上一抹,须子脱落露出来一张白白的面孔。原来,此人只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经过精细的化妆之后,看上去增加了一倍的年龄。
严照堂皱皱眉头,道:“阁下很年轻。”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金剑门四大护法,在江湖上威名甚盛,今日在下幸会了。”严照堂道:“朋友夸奖了。”
蓝衫人一抖手中的旱烟袋,竹节脱落,变成一把明亮耀目、细如小指、长约二尺五六、顶端尖利的一把似剑非剑之物。
高万成道:“啊!八音剑。”
严照堂道:“八音剑,似乎也已绝踪江湖数十年了。”
蓝衫人道:“不错,金剑门中果然是人才济济,能在一霎间,认出‘八音剑’的人,实还不多。”
目光转到高万成的脸上,接道:“阁下见识极广,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高万成道:“在下高万成,不知你朋友怎么称呼?”
蓝衫人道:“阁下原来是金剑门中的智多星,在下失敬了。”
高万成道:“朋友,还未见告姓名。”
蓝衫人道:“在下未学后进,说出姓名,诸位也不会知道,不说也罢。”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要告辞了,希望诸位能给区区留下一条去路。”
严照堂道:“朋友想走吗?”
蓝衫人道:“不错,希望严兄给在下留条去路。”
严照堂淡淡一笑,道:“朋友,你想的太轻松了,八音剑招术奇异,传言已久,今日阁下如不留下两招,对严某而言,实是一大憾事。”
蓝衫人冷然一笑,道:“严护法不肯替在下留条去路,在下只有放手闯出去了。”
严照堂道:“你朋友只要到这茅舍篱外,在下就不再拦阻了。”
蓝衫人道:“那么得罪了。”
一扬右手,手中的八音剑,一阵闪动,响起了一阵嗡嗡怪鸣之声。
那是一身奇怪的声音,八音混合,听起来十分刺耳。
王宜中听得大感奇怪,不觉之间把目光凝注在八音剑上。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