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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今夜没有雨,却有月。
冷月无声,深夜寂静。
萧立身形飞燕般掠过短墙,落在梧桐荒草中。
院子里没有人。
难道不是走来这儿?
萧立张目四顾,此念方出,忽然就发觉那座小楼之内竟然有灯光亮起来。
灯火明亮。
是谁在楼中?
萧立目光一寒,浓眉一耸,大步走了过去!
门掩上,但一推即开。
灯光从楼中射出,照亮了萧立的脸庞,萧立的目光却落在对门那扇屏风之上。
不再是素白,那扇屏风之上又出现了前夜龙飞看见的那幅画。
那幅恐怖而诡异的画。
飞扬的火焰中,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是蜥蜴的怪物正在吮吸着一个女人的脑髓、鲜血红髓白,触目惊心。
萧立脸庞这刹那更白,眼睛更红,也彷佛有火焰燃烧起来。
他举步走了出去。
离开那扇屏风还有一丈,他忽然又停下脚来,沉声道:“出来。”
那扇屏风应声左右分开,一排十个人出现在萧立眼前,正中那个并不是别人,就是铁虎。
铁虎那条铁链已撤在手中,一双眼睛圆睁,瞪着萧立。
左右是他手下的八个捕快,长刀都已经出鞘。
在铁虎脚前地上,有四块方砖。
四块方砖都嵌在一块木板之上,木板的旁边,是一个地洞,而地洞的出口,大小与那块木板一样。
这座小楼中,竟然还有第二个地洞。
萧立目光一抬,道:“好!”
铁虎冷冷的道:“彼此!”
萧立道:“是你找了这个地洞?”
铁虎道:“不是我”“谁?”
“我!”一个黑影现在小楼门外。
鬼!
司马怒!
第二十二章 情深恨更深
夜风萧索,吹起了司马怒的衣衫。
他的脸仍然白垩一样。
萧立应声转身,盯着司马怒,冷冷一笑,道:“司马怒,若是有你这样高强的轻功,绝不会这样短命。”
司马怒一笑,白垩一样的那张脸突然蛛网般裂开,簌簌的落下。
各人虽然是意料之内,看在眼中,亦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脸之后还有脸。
龙飞!
萧立冷冷的盯着龙飞,道:“我方才已经知道一定是你。”
龙飞无言抹下脸上的余屑,脱下那身车把式装束。
锦衣玉立,他看来仍然是那潇洒。
萧立上上下下的打量龙飞一遍,道:“丁鹤果然目光独到,挑到一个你这样聪明,这样能干的女婿,我却走眼了。”
龙飞答道:“前辈何尝不是一个聪明人!”
萧立冷冷道:“我若是聪明,就不应该将你牵涉在内。”
龙飞道:“若非由我来指证,我师叔纵然伤心,只怕尚不至绝望,如此又焉能消得前辈的心头大恨?”
萧立道:“你的假设并没有错误。”
龙飞道:“晚辈昨晚与铁捕头说话时,前辈想必是在书斋下的地道中偷听。”
萧立一怔道:“难道你当时已经察觉了。”
龙飞点点头,道:“不瞒前辈,晚辈那番话原是主动要说给前辈听的。”
萧立道:“事情若是一如你所说,我听了之后;心意难免有些慌乱。”
龙飞道:“在慌乱之下,前辈自己就会改变初衷。”
萧立道:“亦必然就会露出破绽。”
龙飞道:“前辈今天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却就是埋葬的那两副棺材,所以晚辈再大胆的假设,前辈必定将紫竺藏在棺材之内。”
萧立浑身一颤,道:“你们莫非已经挖土开棺,将紫竺救出来了?”
龙飞道:“恕晚辈斗胆,不能不如此冒犯。”
萧立道:“紫竺现在呢?”
“萧伯伯,我在这儿!”紫竺应声从铁虎后面那道楼梯走了下来。
萧立目光一转再转,道:“很好,很好!”
铁虎冷笑截道:“你可就不好了。”
萧立道:“谁说我不好?”
铁虎道:“现在证据确凿,我少不免要抓你回去,问你一个杀人之罪。”
萧立道:“铁大人什么时候看见我杀人了。”
铁虎一怔。
萧立目光一转,道:“这座小楼已经荒废多时,谁知道什么人开了那两个地道,在这里装神扮鬼?”
铁虎厉声道:“就是你!”
萧立道:“铁大人看见我装扮成个怪物?”
铁虎又是一怔。
萧立目光再转,回转向龙飞,接道:“我却只看见这一位龙公子那样做,铁大人与铁大人的手下,都有目共睹,说不定就是这位龙公子玩的把戏,铁大人要抓人,抓他才对。”
铁虎恼道:“我们都是从萧公子的棺材中将那位丁小姐找出来。”
“当时我可在场?”
“不在。”
“这就是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我离开之后,将人放在棺材中嫁祸于我,对于挖土开棺这件事,我还未追究。”
“你……”铁虎气得连话也说不下去。
萧立又道:“你们要找证据,最低限度也得在棺材出门之时,就将我截下来才是。”
铁虎恼道:“当时……”
萧立笑截道:“当时你们完全不能肯定是不是?”
铁虎道:“是又如何?”
萧立道:“那么实在可惜得很,丧失了一个这样好的拿人机会。”
铁虎气呼呼的道:“好小子。”
萧立目光落向那条地道,道:“更可惜的就是,你们连这条地洞也不好好加以利用,应该守候在旁,待找将面具竹笠拿出来的时候,奇Qīsūu。сom书才现身出来。”
铁虎道:“你还用得着那些东西?”
萧立道:“很难说。”
铁虎道:“那么还要我们等到何年何日?”
“我也不知道。”萧立笑笑道:“无论什么事,操之过急与过缓都是不好,你做了捕头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铁虎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立悠然接道:“所以龙飞的假设虽然并没有错误,你们又找到了这许多证据,对于我,并下没有任何影响。”
龙飞即时道:“前辈无疑是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
萧立淡然一笑,道:“何不就说老奸巨猾?”
龙飞道:“晚辈也早已考虑到,纵然找到什么证据,也不会发生任何作用。”
萧立道:“那么你又何必作神弄鬼多此一举?”
龙飞道:“晚辈只不过想藉此弄清楚,是否前辈所为?”
他一顿接道:“正如前辈所说,我们虽然在棺材之内找到紫竺,不无可能是别人嫁祸。”
萧立道:“现在你已经榷定了?”
龙飞道:“嗯。”
萧立道:“那么你打算怎样?以江湖手段了断?”
龙飞摇头答道:“晚辈无意与前辈动手。”
萧立道:“哦!”
龙飞道:“晚辈只想问清楚前辈几件事情,然后就离开。”
萧立又是“哦”一声。
龙飞道:“晚辈始终都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萧立冷笑。
龙飞道:“只不知前辈能否替我解开那几个疑团?”
萧立断然点头,说道:“你要知道什么?”
龙飞道:“事情的真相是否一如我假设的那样?”
萧立道:“是。”
紫竺那边脱口道:“我爹爹怎会是那种人?”
萧立道:“到这个时候,我还用得着说谎?”
紫竺垂下头。
龙飞又问道:“司马怒与前辈有什么关系?”
萧立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是追在我身后,无意中窥到了前辈的作为?”
“不错。”萧立缓缓的道:“断肠坡一战,你战胜之后,是否曾叫他练好『旋风十三斩』,再来找你?”
“正是。”龙飞解释道:“旋风十三斩,最后一斩一共有二十三种变化是吗?而他却只练得十三变。”
萧立道:“你虽然是一番好意,他却以为你是存心侮辱他。”
“晚辈绝无此意。”
“我知道。”
“何以他有这个念头?”
“因为他那『旋风十三斩』最后一斩,他已经练至极限,已不能再生变化。”
“以他的天资……”
“有一件事你还未知道。”
“那件事?”
“司马怒当年曾火并『追风剑』独孤雁!”
“结果独孤雁被他一刀砍下头颅。”
“你可又知道,他右手食指第三指的筋骨亦同时被独孤雁以剑挑断?”
“哦?”
“这在江湖上,并不是一个秘密,司马怒也一直以一指换取独孤雁一条命,引以为荣。”
“我却是不知道。”
“因为你从未与这个人接触,一个人也绝对没有可能尽知武林中所有事情。”
龙飞道:“他却是想必以为我已经知道。”
萧立道:“士可杀不可辱,所以他紧追在后,准备予你致命的一击。”
龙飞叹了一口气。
萧立道:“所以你其实还应该要感激我。”
龙飞道:“前辈拿下他之后,就以摄心术控制他的神智?”
萧立道:“要控制这个人的神智,实在不容易。”
龙飞微喟道:“前辈为了雪这个心头大恨,实在下了很大的苦心。”
萧立冷冷道:“嗯。”
龙飞道:“可是我仍然怀疑?”
萧立道:“丁鹤无论怎样看来,都不像那种人,是不是?”
龙飞无言颔首。
萧立道:“最初我也是你这样想。”
他冷冷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他相交多年,而且是结拜兄弟,尚且瞧不出他的狼子野心呢,你又焉能瞧得出来。”
龙飞一声叹息。
萧立横移两步,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一顿才接下去,“丁鹤与我当时都还年轻,我们一腔热血,闯荡江湖,本正义,打不平,南萧北鹤,一个三枪追命,一个一剑勾魂,邪恶之徒,闻名丧胆。”
龙飞心头不觉热血沸腾。
萧立继续道:“那一年秋初,我们不约而同,飞马怒闯无恶不作的中州七煞的大寨,由中午血战至黄昏,合两人之力,终于击杀了中州七煞,也因此而认识,乃至结拜。”
龙飞道:“后来又如何?”
萧立道:“我们并骑江湖,闯最凶险的地方,杀最恶毒的贼徒,枪剑所至,无人敢樱其锋。”
龙飞道:“好!”
萧立道:“第三年之秋,我们在悍匪围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