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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一向待人仁厚,怎的今日却如此冷漠。
只见杨梦寰挥剑掘土,脸上是一片凝重严肃的神情,沈霞琳要待劝说几句,竟是不敢出口。
片刻工夫,杨梦寰已掘好了一个上坑,捧起苦心大师的法体,放入坑中,举手一招,道:“你们都过来。”
沈霞琳和那小沙弥一齐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咱们最后拜别老禅师的法体。”当先拜了下去。
三人大拜三拜之后,杨梦寰才推土掩上尸体。
沈霞琳道:“寰哥哥,咱们未替老禅师备下棺木,那已是不大恭敬的事了,难道不替他立上一只碑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老禅师以身殉道,立愿是何等博大,他把一身功力和七招掌法转嫁传授于我,其用心又是何等高洁,咱们如以俗庸的眼光,看他的为人,盛礼重椁,埋葬了他,岂不是沾污了他高洁的志行。”
沈霞琳听得似懂非懂的说道:“寰哥哥说的是?……”她语声微顿,又道:“如是不竖石碑,日后咱们找他墓地,岂不是很难找到了么?”
杨梦寰道:“不会,这地方一草一木,一片沙土,我都会深记心中,就算是隔上十年二十年,我也会一样记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杨梦寰道:“你可是觉着我太刻薄么?”
沈霞琳点点头,默然不言。
杨梦寰叹道:“我如不能完成大师遗志,还有何颜来他墓前拜奠……”
沈霞琳脸上的忧郁突然开朗,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啊!
寰哥哥乃大英雄的气度,心中所想之事,实非常人能及。”
杨梦寰道:“如是我能完成大师遗志心愿,把此事公诸于武林,那时天下英雄豪杰齐集于此,共同来为老禅师立碑建墓,使老禅师的侠骨佛心永传后世,诵扬武林,岂不是强过我们今日替他立碑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流下两行清泪。
杨梦寰道:“唉!你已经好久没有流过泪了,此刻何以又哭了起来,琳妹妹,这些日子里,为了武林中的纷扰,我脾气也许变的坏了些,说话也许有伤害你的地方,但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沈霞琳缓缓把娇躯偎入杨梦寰的怀中,伏在他的胸前说道:“寰哥哥,不是的,我是自疚自愧的流下泪的,我作了你的妻子,竟然还不能了解你……”
杨梦寰伸出强壮的手臂,搂着沈霞琳的柳腰,接道:“不用难过,只怪我事先没有说清……”
沈霞琳伸手拭去脸上泪痕,接道:“寰哥哥,你也该找个地方运气调息,不要有负苦心大师一片苦心,”杨梦寰目光一转,道:“就在这破旧瓜棚中也是一样。”
沈霞琳心知这一阵调息,对杨梦寰武功成就十分重要,当下接道:“好,不论你听到什么,或是你自己发觉什么,都请放心的去行功,让我和这位小和尚替你守卫。”
杨构寰道:“好,就依高见。”起身行人瓜棚之中,盘膝而坐。
这时杨梦寰身上,接受那苦心大师的真气,正觉无处流转,杨梦寰这上运气相引立时蜂涌而去!
只见杨梦寰身子起了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被一股浪滔冲击一般,双肩不停的摇动,脸上的汗水如雨。
沈霞琳心中暗暗祝福,道:“寰哥哥一生一世,作事,做人,无一不是光明正大,不该要他走火入魔才是。”
祷毕,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暗中提气,运劲于掌,准备出手相助。
此时杨梦寰汗出如浆,全身震动也逐渐的历害!
杨梦寰突然睁开双目,望着沈霞琳道:“不要管我,动我……”话未说完,人似已支撑不住,身子摇了几摇,但尚能支撑着未倒下来。
沈霞琳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一面不停的点头,一面望着杨梦寰落泪。
但见杨梦寰那抖颤的身子,逐渐的平静下来,双目也缓缓闭上。
他似乎陡然间恢复了平静,脸上的汗水也逐渐的消退下去。
沈霞琳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语声甫落,瞥见杨梦寰双臂一挥,突然仰卧在地上,全身颤动,剧烈异常,有如中了疯魔一般。
只见他身下的沙土,随着他颤动的身子,四下飞扬。
沈霞琳蹲在一侧,惊的目瞪口呆。
她震惊过甚,但心中又牢牢记着杨梦寰的叮嘱之言:“不要管我,动我!”只好望着杨梦寰茫然出神。
她想不出如何去帮助丈夫,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这惊心动魄的情势。
大约延续了顿饭工夫之久,杨梦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个沈霞琳紧张的连呼吸也闭窒起来,胀的满脸通红。
杨梦寰静了下来,她才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师父传的什么武功给我寰哥哥?”
那小沙弥有些傻里傻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沈霞琳道:“你师父过去静坐调息,可也是这般模佯么?”
小沙弥道:“从来没有,我师父有时禅定入息,一坐数日夜滴水不进,可是从来没有在地上乱抓乱滚过。”
沈霞琳举手理理头上的乱发,道:“唉!这就奇怪了,看来我得要上趟括苍山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长叹一声,道:“可是括苍山遥遥万里,我来去一趟,只怕要一月之久,不知寰哥哥能否撑得那样长久时日。”
那小沙弥似是很想答复她的问题,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不停抓着光头。
沈霞琳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叫什么法号,以后咱们在一起,我要如何叫你?”
那小沙弥道:“我师父一向叫我六宝,你以后叫我六宝就是……”
低头沉思了一阵,接口道:“以后我要如何叫你?”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我是他的妻子,你以后叫我杨夫人好了。”
六宝和尚道:“杨夫人。”
心中却是似懂非懂。
此人天生浑厚纯朴,再加上常年和苦心大师居山静修,对人间世态,实是知之不多。
沈霞琳眼看六主和尚,满脸茫然之情,心中暗暗忖道:
“这小和尚既无心事,又不通人情世故,以后我倒得好好指教于他才是。”
心意一转,缓缓说道:“你出去了望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来此。”
六宝和尚应了一声,缓步行出瓜棚,行了一阵,重又转了回来,道:“如是有人来了呢?”
沈霞琳道:“不许他们过来,如是有强行要来,你就出手拦阻于他。”
六宝和尚似是尚有很多疑问要间,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沈霞琳呆呆的坐在杨梦寰的身侧,茫然出神,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问传过来六宝和尚的喝声,道:“站住,杨夫人说了,不许再向前走。”
沈霞琳暗道:“这小和尚真是傻的利害,对人说话,那有这等说法。”
转脸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正举着手中单刀,向那六宝和尚砍下。
沈霞琳正待飞身赶往相救,忽见那小沙弥左臂一挥,巧妙异常的把那大汉手中单刀挡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大汉连人带刀,被那小沙弥踢的飞了起来,跌摔到七八丈外。
沈霞琳暗暗赞道:“这小和尚虽然有些傻气,但武功倒是不弱。”
六宝和尚击中敌人,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急急跑了过来,道:“杨夫人,这……”
枕霞琳微微一笑,接道:“我都看到了,你的武功很好,唉!只怕连我也无法一招就把那人打倒地上呢。”
只见那黑衣大汉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疾奔而去。
六宝和尚道:“那人跑了。”
沈霞琳道:“让他去吧……”突然一跃而起,接道:“不行,咱们要捉住他。”
六宝和尚摇摇头,道:“不行,我跑不快,师父说我生的太笨,不能学习轻功。”
沈霞琳想待追赶,又不放心杨梦寰,只好站起身来说道:
“那咱们得快些走了。”
六宝和尚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换起了杨梦寰,道:“那人去找帮手了。”当先向前行去。
情形紧急之下,沈霞琳也只好暂时抛去了杨梦寰嘱咐之言。
但她把杨梦寰抱入怀中之后,才惊觉到情形不对,只觉杨梦寰全身僵硬,手心冰冷,但心脏还在跳动,气息未断!
多年的江湖经验,已使沈霞琳纯洁的心中,稍解江湖险恶,心知愈早离开此地愈好,流目四顾,只见正东方山峦起伏,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山上林木茂密,峰壑纵横,最容易找藏身之地,眼下情势紧急,只有先到山上躲避一下再说。
面对着傻里傻气的六宝和尚,沈霞琳只好自作主意,转身向东奔去。
六宝和尚也不多问,放开腿随着沈霞琳身后疾奔。
他虽是不会轻身纵跃之术,但长跑奔行,耐力却有过人之处,紧追在沈霞琳的身后速度不相上下。
两人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路,沈霞琳突然放缓了脚步,道:“不要紧了,咱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缓缓放下了杨梦寰。
低头看去,只见杨梦寰仍和刚才一般,既未加重,亦未好转。
两人休息约顿饭工夫,忽见来路上尘士飞扬,一群黑衣人疾追而来。
原来沈霞琳忽略了行经之处,尽是沙土之地,足痕宛然,极易寻找。
沈霞琳一皱眉,抱起了杨梦寰,又向正东奔去。
这一次后有追兵,她用出了全力奔行,但那六宝和尚因受先天所限,未习轻功,只能放腿快跑,无法纵身飞跃,相形见拙,难以追上,沈霞琳心地仁善,不忍弃他不顾,只好放缓速度。
两人奔近山边时,那疾迫不舍的黑衣人,已追到了身后两丈左右,抬头看横山拦道,沈霞琳自知已难再逃脱,情形所迫,只有放手一战,当下转身奔向右侧,就崖壁下,胡乱找了一个山洞放下杨梦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挡在石洞前面。
六宝和尚眼看沈霞琳转向洞外,也不多问,紧握拳头,站在沈霞琳的身侧。
那群追至的黑衣人也一齐停了下来,举起手中兵刃,缓步向前迫进,直逼至沈霞琳等身前七八尺处,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