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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好?”郭敖狂笑了几声,咬牙道:“既然是这样的好事,让姬阿姨刺自己一剑,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他的声音猛然一冷,舞阳剑微沉,顿时在步剑尘咽喉处划了一道口子:“快,我数到三,你还不动手,我就杀了他!”
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沾湿了他的衣袖。
姬云裳眼中终于透出怒意:“杀了他?你可知道,正是他一心一意栽培你,还曾救了你性命?”
郭敖厉声道:“那又如何?我只知道,刚才要废我武功的就是他!”
姬云裳默然,一扬手,丝竹剑已到了她的手中。
剑光摇曳,照出她宛如天人般的面容,她也不禁有些迟疑。这柄剑淬上了化功散,本可为郭敖散去体内大罗真气,若此刻刺入自己体内,却是极为不妙。
就算玄功通天,也至少要损失四成真力,就算事后以灵丹奇方弥补,也至少要一年才能完全复原。更为关键的是,若她损失四成真力,还有谁来控制事态发展,谁来恢复被郭敖打乱的次序?
大篷鲜血在朝阳下绽开,舞阳剑已然挥出。
一声闷响传来,离郭敖最近的一个华音阁弟子仰面倒下,头颅却滚落到郭敖脚边,且被他一脚踏住。
姬云裳怒道:“你……”
郭敖已将沾血的舞阳剑重新架上步剑尘的脖子,狞声道:“你再不动手,我必然杀他!”
姬云裳看着他,心中兴起了一阵巨大的悲哀,她退后了一步,脚下竟有些跄然。
她的修为几乎通天,生平更几无一败,但她这一次却败得如此彻底。
因为这个她托步剑尘寻来的年轻人,这个她曾救了他不止一次的少年,现在正用占满鲜血的剑,指向他的救命恩人,屠戮着无辜的同门。
咎由自取。
姬云裳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她不再看他,将丝竹剑缓缓刺入了意舍穴。
遍地曼荼罗花瓣的艳光刹那萎落,因为它们的主人,真的心伤了。
郭敖手中的舞阳剑在空中斩落,胜利的光芒让他看上去如此张狂:“我们是否可以不打了?”
姬云裳不语。
郭敖笑道:“那就不打了。”
他的身子倏然窜动,一指点在姬云裳的璇玑穴上。跟着一路连绵向下,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一直点到气海穴,几乎将任脉穴道全都点完。跟着四清、中注、商曲、石关、阴都、通谷,一直点到俞府,又几乎将少阴点完。
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动弹分毫了。
郭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重:“姬夫人,曼荼罗教主,仲君,华音阁的不败战神……可是我还是愿意叫你姬阿姨。你高高在上几十年,难道不累么,何不到牢狱里休息休息?”
但当他转过身来之后,他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了。他盯住步剑尘,一字字道:“我不缚你,也不点你的穴道,但你若是敢有丝毫的异动,我就杀了你的女儿!”
步剑尘身子一震,他的脸色变得极惨。显然,郭敖击中了他心防最脆弱之处。郭敖冷冷一笑,他踏着高台的台阶走了上去。他一直走了二百五十八阶,这才站住。
在这个位置,他比任何人都高,甚至比整个华音阁都要高。
他在高台上仰天大笑:“仲君、元辅都被我一一打败,谁还怀疑我领悟的不是春水剑法?”他的笑声长久不绝,直笑得最后呼吸都难以维系,但他仍然没有停止。
笑声断续不绝,嘶哑无比,谁知道这笑声中是高兴还是痛苦?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极细的声音:
“倒行逆施,你会遭天遣的。”
郭敖的脸色立刻惨变,他怒喝道:“谁?谁在说话?”
台阶下一片寂静,仿佛刚才那声轻语,只是晨风带来的错觉。
郭敖举剑眉前,厉声狂呼道:“谁?站出来!”
华音阁的弟子们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无人敢应他的话,也无人敢站出来反抗这个少年暴君。
恐惧、鄙薄、仇恨仿佛化为实体,沉沉的压在华音阁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郭敖剑尖横斜,犹豫着是不是要大开杀戒,在属下中逼问这句不祥之语到底出自何人口中。
突然,柏雍微笑着打破沉默:“你听错了,刚才没人说话。”
郭敖霍然回头,目光紧紧盯在柏雍脸上,似乎在分辨他的话的真假。柏雍脸上却是一片坦然,道:“不信你问他。”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李清愁。
李清愁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是的,没有。”
郭敖默然良久,终于也点了点头。
今天流的血的确已太多,空中的腥气让他厌恶。
他收剑入鞘,大步跨下台阶,拉着李清愁与柏雍,沉色道:“走,我们喝酒去!”言罢扬长而去,身后躺着的正是华音阁那破碎的牌匾。
步剑尘的神色更加苍老——难道他刻意要避开的华音阁的命运,终究还是无法避开么?他辛凉地叹了口气,看着那越升越高的红日。
长子穆穆,次子千殇。孩子们7月27日出生,狮子座。2008…1…25 11:29:22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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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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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呛然生平块垒胸
郭敖满斟了一大杯酒,挨个跟柏雍与李清愁碰了碰,大笑道:“现在觉得快意了么?我算出了一口恶气。”
李清愁艰涩一笑,将酒杯举到口边。他的目的达到了,但心中却没有一丝欢愉之意。他实在没想到郭敖竟闹到这么大,尤其是他后来的作为,让李清愁感到极为陌生。
用剑指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郭敖么?李清愁凝视着郭敖双目中那若隐若现的红芒,忍不住一阵阵地心悸。他知道,也许正是自己,将郭敖害成这个样子。是他的责任,就要他来弥补,李清愁咬着牙,将这杯苦酒饮下。
这的确是苦酒,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
柏雍也在叹着气。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精致的丝绸的衣服,在衣边上镶了极为精致的金线,每一动,金线就仿佛有生命般舞动着,将衣服上绣的蝴蝶映得宛如活物。他并没有束冠,让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但他的面色也不好,而且不太愿意说话,只是闷头喝酒,每喝一口,就叹一口气。
郭敖停杯不饮,道:“你叹什么气?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太过分了?”
柏雍摇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里不适合你呆,郭敖,走吧!我们本来浪迹江湖,不是很逍遥很快意么?”
郭敖默然,他手中的酒杯晃动着,金黄的酒液就仿佛是垂落的夕阳,一不小心就陷入完全的黑暗。他涩然一笑,道:“我还能走么?”
他看了看李清愁,仍然是武功尽失的李清愁。他再看了看自己,不足以称英雄的自己。他的忧郁忽然完全止息,他傲然道:“我不但不走,还要做前无古人的华音阁阁主,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郭敖,才是天命的华音阁主!”
他目中红光隐显,啪的一声响,酒杯在他掌中炸成粉末!郭敖哈哈大笑道:“酒杯酒杯,连你都怕我么?”
柏雍淡淡道:“我看他们只是畏惧你,并非真正信服你。你这阁主做的有些不尽不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郭敖目中精光闪动,笑道:“我早有安排,他们马上就会死心塌地,决不会反抗我的。因为,我将给他们前所未有的荣誉感。”
柏雍道:“哦?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郭敖猛地拂袖,将酒杯的碎屑震开,一字字道:“灭天罗!”
他见柏雍错愕,更加得意,解释道:“我重建少林、武当,武林正道感念我的恩惠,愿意受我驱驰。我再统合华音阁的力量,与正道联合,同天罗教一决高下,不难将它一网打尽。那时华音阁一家独大,声势无与伦比,华音阁的弟子走在江湖上,将被世人当成救星。这种荣誉感前所未有,他们还不竭力拥护我做他们的阁主?”
他说到高兴处,纵声大笑。柏雍与李清愁对望一眼,面上都有忧色,试探道:“如此交战,死伤怕不有千人万人。你不怕么?”
郭敖淡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然,何独异于今?到时我将飞血剑法传于他们,借着别人的鲜血,越杀越猛,越杀越强,天罗教人再多,也绝不是对手。杀!杀!杀!将他们全都杀个精光!”
三个杀字出口,郭敖猛地一声狂啸,仰头将酒喝干,大叫道:“到时再也没有人能欺你们了!”他双目中尽是通红的血丝,精神亢奋之极。
柏雍淡淡笑道:“是啊,有你在,还有谁能欺我们呢?”
郭敖一喜,柏雍居然也认同了他的地位,这让他极为高兴。他转头,正与柏雍的眸子对在一起。忽然之间,他就觉得柏雍的眸子无比深邃,他不禁好奇,这眸子中有些什么。柏雍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瞳孔逐渐扩大,变得更加深广而黝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柔:“睡吧,睡吧,只有在梦中,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这里,绝没有人敢反抗你。”
郭敖只觉天旋地转,缓缓躺了下去。
在睡梦中,白云翻飞,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闯荡江湖,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和李清愁、铁恨一起,躺在海边,任海风将自己的发髻吹得散乱。他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但他的心却微微觉得有些不妥,猛地,一道诡异真气从丹田冲起,成了一枚针,在他心底狠狠刺了一下。郭敖满脑子的混沌倏然化去,他变得无比地清醒。
这是他多年流落江湖所形成的本能,曾经数次助他躲过了极大的危险。郭敖情知自己身处不测,当下一动不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闭目斜卧,静静地倾听四周的动静。他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这种朕兆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