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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雷一咬牙,厉声道:“我会的。你不答复,即等于拒绝我的要求了。”
秋岚深深吸入一口长气,一字一吐地说:“弟弟,你虽不珍惜手足之情,但我却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弟弟,人已到了悬崖泥沼的边沿……”
“刷刷!”锋刃啸风之声刺耳,银虹似电运闪两次。
“哎呀……”地下的姑娘尖叫。
电芒倏敛,冷冰冰寒芒刺目的剑身,锋尖仍点在秋岚的心口上。
秋岚的胸襟,裂了一个八字形裂缝,鲜血缓缓下滴,但他似乎已经麻木了,吃惊地注视着脸色冷酷的秋雷;他感到剑伤没有痛楚,但似乎已经裂开,象有无数钢刀在心中刺、扛、戮、绞。
他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但头上是红霞似火的苍天,脚下是柏香扑鼻醒脾的大地,鼻中有柏树和青草的芳香与泥土气息,林上有飞鸟喧鸣,胸前创口鲜血在缓流。一切是那么真实,真实得可以听到、看到、触到和感觉到,半点不错,事实俱在。
“你知道了吧?摆在你眼前的是两条路,生,或死。手足亲情算得了什么?三年前和五年前家乡闹饥荒,野无遗草,父子相食,那就是亲情。告诉你,你是玉狡猊的弟子,那丫头是玉狡猊的孙女,你助我雄霸天下,我要那丫头做妻子,玉狡猊必能为我所用,金神那老匹夫岂奈我何?如果不,你两人都得死!”秋雷冷酷地发话,杀机怒涌。
“丧心病狂,莫此为甚。”地下的姑娘尖叫。
“噗”一声响,秋雷飞起一脚,将她踢得连翻三次身,方被树根所阻住。
“闭上你的嘴,等会儿你就不会嘴强了。”秋雷向她怒叫。
秋岚长叹一声,泪下如雨,颤声道:“弟弟,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难道你就是那年在刀光剑影大火飞腾中,躲在我怀中的好弟弟?你……”
“住口”秋雷暴躁地叫,似乎有点天良发现。
“做哥哥的只求自食其力,求得温饱足矣,不想争名夺利,只求在世上俯仰之间无愧无作,庸庸碌碌做人。良言苦口,你中毒已深,己听不进我的话了。弟弟,我必好痛,眼看你深陷名利深渊不克自救,我亦无力挽回你的心,九泉之下,我无颜再见爹娘……”
“住口!住口!”秋雷厉叫,剑尖陷入秋岚的胸肌中。
秋岚并末住口,往下说:“我惭愧,我不再管你的事了,用不着杀我,我不能让你负上残杀亲手足的不义罪名,你让我离开披发入山苦度余年忏悔我的失职吧。”
“不!你必须发誓跟我走。”秋雷毫不动容地说。
“我也说不,收剑。”秋岚平静地说。
“你认为我不敢杀你?”秋雷切齿叫。
“我认为你太过份,你得收剑。”
“哼!你自寻死路,怪我不得。我说过的,你得死。”
“我也说过,不能让你负上残杀亲手足的不义罪名。”
秋雷双目凶光闪闪,冷哼一声,咬牙送剑。
人影突杏,秋岚如同鬼魅幻形,疾退丈外,快得令人肉眼难辨,逃出一剑之厄。
秋雷大吃一惊,一声怒啸,如影财形飞扑而上,手下绝情,剑上殷雷骤发,招出杀着“飞电沉雷”。
秋岚赤手空拳,无法还手,展开神奇的闪避身法。三两闪之下,便绕树干抢至侧方。再神奇再凶狠的剑法。也奈何不了不接招的人,池轻易地躲过了“飞电沉雷”杀着的凶狠袭击,无奈他何。
不等秋雷再发第二招,他已折向飞扑不远处地上的琬君,一手抓住姑娘被摘掉置在身畔的连鞘长剑,一手挟了姑娘,人化狂风,卷出柏林外,向南如飞而去,如同流光逸电,冉冉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山林中。
秋雷怎肯甘休?全力狂追,追了二两里,还未超越第二座山头,早已失去了秋岚的身影。
秋岚怀着一颗破碎的心,满怀凄怆地狂奔,他似乎已经麻木了,一面飞掠,一面痛苦地呻吟道:“苍天哪!原谅我弟弟无知,原谅我弟弟疯狂。他自小跟随着一个狂人化育,那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
他胡言乱语,沼水如泉涌,大串地滚落在胸襟上,跌碎在姑娘的怀中。
姑娘一阵惨然,不由也陪着他淌泪,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才好。
超越第三座山头,前面有樵径出现。刚降下山麓,一个青影从斜刺里冲出,双方在林缘会合了。
“站住!”青影沉叱,是女人的声音,但震耳欲聋。
“让开!”秋岚在激动中大喝,抽出右手,将运鞘的长剑猛地挥出,人仍向前冲。
“那是我奶奶,山叔。”姑娘急叫。
秋岚心中一震,神智书清,站住了。不错,正是三岔路旁农庄中的老太婆,不久前和金神拼命的师母。他抱着姑娘,含泪下拜,颤声道:“徒儿秋岚,拜见师母。”他抱着姑娘磕了四个头了。
老太婆赤手空拳,几乎挨了一剑,听姑娘一叫,劈出的掌收回了,站在那儿受了礼,讶然问道:“请起,不久前在金神剑下救我的蒙面人,是你么?”
“正是岚儿。”
“琬君怎样了?”老太婆焦急万分地问。
秋岚将姑娘交到老太婆手中,惭然地说:“被人制了凤池、挂膀、阳关三穴,请师母及早施解。”说完,转身回避。
姑娘穴道被解,伏在奶奶怀中痛哭失声。
老太婆见姑娘衣衫凌落,早已心胆俱裂,再死她哀切地痛哭,更是魂飞天外,以为她受到可怕的凌辱,抽口冷气惊问:“丫头,怎么回事,你……你……”
姑娘拭掉泪水,向远处的秋岚颤声问;“秋叔,我可以直说么?”
秋岚用双手掩脸,痛苦地说:“说吧,早晚要让人知道真相的。”
姑娘放低声音,将经过在奶奶耳畔一一说完。
老太婆静静地听完,心中的大石落地,举步走近秋岚身后。柔声说:“孩子,不必自苦,体己尽了心力,让上苍作见证吧!”
“师母,岚儿心痛,但愿我不是他的哥哥。”秋岚痛苦地叫,浑身都在颤抖。
老太婆幽幽一叹,黯然地说:“我知道你的痛苦刻骨铭心,但事已至此,自苦无补于事,你该……唉!今后你有何打算?”
秋岚转过身来,断然地说:“无论如何,岚儿得再试一次、宁可教他无情,不可令我无义,岚儿要尽心力,劝使他改邪归正放下屠刀,堂堂正正地做人。”
“很好,理该如此,毕竟他是你的弟弟,先坐下,告诉我,你师父目下可好?”
老太婆席地坐下,姑娘也倚在老太婆身旁坐了。秋岚在下首盘膝坐下,将早年虚云大师将他救出,远走嘉定教养成人的经过讲加叙述。并说及去年如何省墓途经石淙村,遇上活僵尸,方知师父的早年名号。
如何返川苦练寂灭术,如何决定劝告乃弟光明正大做人,如何准备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师母,如何在酆都和飞云观救人。
他将往事一一说了,最后说:“师父说过要走一趟普陀朝山并未告以后相会的地方。岚儿想,师母可否走一趟普陀?琬君侄女的师父是东海神尼,那……”
老人婆用一声长叹打断他的话,凄然地说:“想不到你师父勘破世情看破红尘出了家,二十余年音讯全无,他也真忍心,斩情灭性,也非出家人之旨,他……他……唉!”
“奶奶,琉儿想,爷爷可能已知道我们迁到东海了,不然怎么会想到去朝普陀?”姑娘插口说。
老太婆不住点头,说:“是的,你爷爷知道的。象王蜂长生禅院的知客僧悟静大师,是早年的黑煞神黄瑞海,早年是你爷爷的好友,出家二十五年,只有我知道他的底细。悟静大师必然已将我们的消息告诉了你爷爷,也许他还在暗中照拂我们呢。你爷爷无所不能,艺业天下无双,他在嘉定州逗留,可能是监视着金神的行踪哩!
金神的故乡在四川。从嘉定沿大渡河西上,进入蛮荒绝域,可以到达云南的野人山,这就是广大辽阔的南荒。金神举家通入南荒,极可能由大渡河进入,也必定由此而出,出必须经过嘉定州,你爷爷在江畔教人,自然是监视着来往的船只留意金神的行踪了。由今日岚儿与金神交手的情形看来,我猜想你爷爷根本不屑与他计较哩!”
秋岚额首同意,说:“不错,师父在台词神色间,一再道及不与金神计较,显然不屑与这种人一般见识,他老人家大概已看出金神不足为奇,只是不愿与金神见面而已。”
“岚儿,你认为金神的艺业能胜你么?”
秋岚郑重地思索片刻,说:“岚儿不敢断定,但岚儿有把握,他无奈岚几何。”
老太婆笑了,笑得很高兴:“你很谦虚,记着,谦虚过度便成虚伪了。”
“岚儿记着,不敢虚伪。”秋岚俯首答。
姑娘也灿然一笑,说:“在飞云观时,如果秋叔用剑,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算啦!丫头,你怎会知道无定剑法?你连看也没看过呢。”老太婆笑答。
“奶奶,谁说琬儿没看过?有次奶奶和爹在后山练剑,琬儿就躲在竹林中偷看哩!秋叔,可否将无定剑法教给我?”姑娘向秋岚笑问着,凤目中泛现难以言宣的复杂感情。
秋岚笑道:“这……这你得问奶奶。。
姑娘眼中的神色,以及秋岚在无意中叫出奶奶两个字,令老太婆心中一怔,瞥了两人一眼,突然问:“岚儿,你说,你曾正式拜过师父么?”
秋岚一怔,随即正色道:“师父自小教养岚儿成人,恩比天高。俗语说:受人一艺,终身师事。岚儿虽未正式拜师,但……”
老太婆含笑摇手止住他的话,问:“你师徒平日又如何称呼?”
“岚儿起初听别人叫师父为师父,便也跟着叫了。至于师父叫岚儿,通常叫孩子,或者叫岚儿。”
“他叫你徒儿么?”
“这似乎没听过。”
“那么,你怎能称他为师父?平常人称出家人尊称师父而已,末正式拜师,是不可以叫师父的。”
“那……那……师父也常常对岚儿自称为师为师的嘛!”
“你真笨,难道说,他能自称我和尚我和尚么?”
秋岚心中大急,期期艾艾地说:“不管怎样,师父他老人家将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