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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总管说过,要将葛村翻身,这是鸡犬不留的洗劫代名词,太可怕了,面对实力雄厚的强敌他心乱如麻。
葛村的村名,据说早年附近生长了无数的野葛,所以叫葛村,但村民并不姓葛,姓李的还有些从各地招请来的佃农,也有些是太平之后迁来落脚的外地人,李姓的人只占了三分之一,共有六十余户近三百口人丁。
如果对方一怒洗村,虽说要付出代价,但不难办到。即使向知州大人投诉,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再说,就算立即派官兵前来禁制,但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官府抓不着证据,不可能远驻扎在村中防范。
他不愿束手就死,立即准备举家逃离葛村。
糟了,车马还未准备停当,村外已发现了大群人马,将葛村包围。
大厅中,请来的十七位朋友中少了魏方,加上他自己、女儿美贞、十四岁的次子玉衡,车店的八位高手,共计有二十七个以一拼的人。
但家小女扫老幼共有三十余人之多,这些人怎么办,既不能自卫,也无法逃走,一个保护一个已嫌不够分配;怎么突围?
他心乱如麻,向磨攀擦掌准备拼命的众人说:“诸位,请听我一言。”
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人倏然而起,怒吼道:“李大哥,没有多说的必要了,那狗东西存心做绝,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和他们拼命。
说多了愈说愈乱,反而畏首畏尾。我铁手姜环走了半辈子的江湖,还未看过这种可耻的恶贼的,我倒得领教他飞龙有何了不起的能耐,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咱们趁早突围,李兄,不可犹豫。”另一名大汉叫。
“向西冲,愚兄愿为前驱,和那畜生拼命。”一名瘦长大汉愤怒地叫。
鹰爪李豪惨然一笑,凄然道:“诸位兄长请稍安毋躁,还得冷静思量。想想看,三十余名老小怎办?那恶贼人多,穷凶极恶,杀人分尸搁在村口示众的事他做得出,屠一两个村他不会嫌麻烦的,即使我们走得了,葛村的人岂不是大祸临头?”
“你的意思怎么样?”铁手姜环问。
鹰爪李豪一咬牙,站起说:“我要和他一决,要就死在他手中,我决不自杀。”
“好!那就走。”铁手姜环豪放地叫。。
“不!你们不能去。”鹰爪李蒙沉声阻止,又道:“诸位兄长请听兄弟郑重托付后事,也不枉与诸位称兄道弟一场过命之交情。我死后,美贞丫头……”
姑娘拭掉眼泪,冷厉地说:“女儿跟那畜生到七柳湾,那畜生不死在女儿手中,女儿一日不离开。”
“那怎么成?我反对。”铁手姜环大吼。
“侄女意已决,姜叔幸匆相阻。”姑娘冷静地说。
鹰爪李豪挂下两行清泪,颤声叫:“孩子,爹对不起你……”
“爹!”姑娘哭叫着跪在李蒙脚前,惨叫道:“女儿该死,女儿……”
“孩子与你无关,相反地,葛村之能获保全,却是你一手所赐。”鹰爪李豪痛苦地叫,用袖拭掉泪痕,向众人说:“我死之后,希望诸位忍辱负重,携带小犬远走他方,教养小犬成人,那畜生一日不死,不要回来,免得那畜生兴起斩草除根之念。”
他向铁手姜环屈身下拜,颤声道:“环弟,千斤重担,靠你一肩承担,请受愚兄一拜。”
姜环跳开,大叫道:“不!姜环与你生死与共,大嫂与衡侄可由戎大哥……”
瘦长大汉赶忙摇手,说:“我鬼眼皮猿戎政不长进,难负婶子和衡侄的万斤重责。环弟,别往我身上推。你留下,我陪李贤弟会一会那畜生。”
铁手姜环,是开封府有名的武师,性如烈火,肯为朋友卖命。鹰爪李豪找上他,用意是不许他妄动。
“环弟,你如不答应,愚兄含恨九泉。”鹰爪李豪惨然叫。
铁手姜环砰然跪倒,痛苦地叫:“豪哥,我……我心如割,我……此生此世,大嫂和衡侄的安全,我一力承当,任何耻辱我都可以忍受,必须替杨侄找到名师,誓雪此仇。”
鹰爪李豪向玉衡招手,轻喝道:“衡儿,还不拜谢姜叔?”
厅中生死离别,村外秋雷的马儿已驰村口。他在犬吠声中绕衬察看一匝,然后驰向西首会合了金鞭于庄,重新布置人马,叮咛道:“马儿撤离出两里外,人则伏地掩藏,李老匹夫的人发觉村外无人,必定乘机突围。目下已近三更,九华恶道可能赶到,你们不必出面,让我来收拾他这恶道。”
金鞭于庄问道:“秋兄弟,假使李老匹夫自戕,便让他的朋友和家小平安离开么?”
“哈哈!你真笨。”秋雷大笑,又道:“假使让他们平安离开,还用明撤人马暗中埋伏?刚才人马合围,是显示实力迫李老匹夫知难自杀;这时是诱老匹夫突围,一举而歼。”
杀其母必杀其子,永除后患,古有明训,咱们岂能留下祸肪自找麻烦?我算定老匹夫必定不甘自戕,必定向我叫阵,当然他有自知之明,神拳陈校与玉清仙姑比他高明,也先后被杀,他怎能不死?他必定要求和我一决,他料定我不会拒绝。
同时,他也不会放心我只要他死而不追杀家小的诺言,必定在和我决斗之后,叫小拗儿随我走路,其他的人,必在我走后不久结伙逃命。于兄,你们潜藏等候,我当然也回来,决不可让一人漏网。
“九华恶道如果来了,兄弟你得小心才是。”金鞭关心地说。
“当然,但他是否愿意采,大有疑问。那家伙不敢和我决斗,在等候机会暗中下手。再说,他才不愿意替李豪卖命哩,魏方也无法请得动他。我猜想,他也许会到咱们的七柳湾捣鬼捡便宜的,孟姑娘足以和他周旋,咱们大可放心。我到前面去,小心了。”
九华羽士不到七柳湾,这恶道另有打算,他从城西绕出,与魏方向葛村飞赶。四更末,距离村西不足四里地,脚程缓下了,正小心掩起行藏来了。
五更初,马群向后撤,马嘶声划长空而过,湖水般向后退去。
人并未退走,伏在田野中待机而动。
村口火光徐现,鹰爪李豪背剑挂囊,手持火把,大踏步向外走。
村西,铁手姜环一众英雄,保护鹰爪李豪的家小,待机脱身。所有的马不但摘了铃,更用布蒙上口眼,静静地藏在村口内,一行五十余人,共有四部大车,三十余匹健马,实力相当雄厚。
鹰爪李豪抱必死之心,手举火把踏出村口。接着,村口第三支火把出现,脸上充满怨毒神色的李姑娘,她在村口站住,红肿的凤目珠泪滚滚。
大地黑沉沉,夜凤萧萧。她眼中已被泪水溢满,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雾彤。眼看她爹爹的背影愈来愈模糊,她感到心痛难忍,象万箭穿心,也象无数虫蚁在心中残酷地在爬行啮咬。
“爹!”她捂住樱口哀叫。一阵昏眩感袭来,几乎将她摔倒在地。她蹲下了,痛哭地失了声音。
鹰爪李豪远出半里外,屹立在空荡荡的田野中,四周死寂,鬼影俱无,所有的人马已经退去了,他心中大定,也感到无比的悲哀。
这一生中,他奉公守法地度过了将近五十岁月,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家,有了儿女。而现在,恶运残酷的光临,一生辛勤建下的事业将付流水,性命也保不住,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连保境安民的地方官吏,也无法在这险恶当头将他从厄运中救出,他无法和有权有势的秋雷周旋,叩头乞命也无效果。面对即将到来的厄运,他只有低头认命。
他高举火把,举目远眺,空旷的田野中鬼影俱无,后面村落中狗吠声震耳。他知道,准备突困的人已经准备停当了。四周已不见七柳湾的人马,他想:也许他们认为天色将明,为免惊动官府,所以退走啦!
“天怜可见,给我机会,让环弟他们平安离开,愿神灵庇佑他们。”他喃喃地抬头向苍天遥祝。
祝完,他将火把插在地上,凝神向东面至七柳湾的小径看去。远处,象是在天底下地的尽头的,一个模糊的黑影隐隐入目,比远处的树林背影要高些,看不出是人是树,相距甚远,难以分辨。
“喔喔喔……”远处的村落中,传来隐隐的鸡鸣。
“但愿这些人间恶贼真的退走了。”他想。
当然,他知道他们不会完全撤走,至少飞龙秋雷和绿凤决不会放心离开,怕他带着家小逃走了,或者逃入城中请求官府庇护。
他十分后悔,假使知道好友神拳陈校和玉清仙姑不足倚靠,他早就将一家大小送至别处去藏身了。
但他永远不知道,当飞龙秋雷决定计算他的时辰起,早已视了他的一举一动,他想早早将家小送走,事实不可能,反而促使秋雷及早下手而已。
管七柳湾的人是否已经退走,他必须试试。同时,他还存有侥幸之心,如果七柳湾的人已经撤走,最好是秋雷和绿凤都不在,那么,他便可以和家小一同远走他方避祸了。
他将剑拔在手中,舌绽春雷大喝道:“飞龙秋雷,李某请你出来答话。”
夜静更阑,原野死寂,音波传得很远,三五里之内皆可听到。但连叫两次,毫无反应。
他心中暗喜,最后一次大喝道:“飞龙秋雷,现身答话。”
仍然没有回答,叫声引起村中的狗吠得更凶。
他心中狂喜,正待转身入村。
蓦地,他听到了蹄声;同时,先前看到的黑影似乎愈来愈近了,也愈来愈高了。
他心中怦怦跳,定神看去。
不错,是人,人坐在马上,一人一马,难怪看去奇高。
蹄声震耳,一人一马飞驰而来。
他大喝道:“阁下是谁?”
马上骑士浑身是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冷电四射的眼睛,映着火把的光芒,象是会发光的狼眼。
“克勒勒!克勒……”健马没停下,先绕着他驰了一圈,然后回至他身前,马儿突然刹住了,四蹄如铸,屹立如山,好俊的骑术。
黑衣人用冷电四射的大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问:“你还没死?真要等到东方快白么?”
“你是谁?”他咬牙切齿地问。
“不用问,不必问。你只知道我是七柳湾的使者便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