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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张显、汤怀嘱咐了几句,然后骑上快马,连夜赶回。见了刘韬,说明平贼经过。再说所带人少,因见贼党势众,既恐照顾不过来,又知内中多是穷苦无告的老百姓,因此擅作主张,给资遣散,特来请罪。
刘韬事前虽和岳飞商量过,但对岳飞这样专断,先还是有些不快。后一想,陶、贾二贼乃是相州一个大害,官军屡次劳师动众,均为所败,岳飞只带二百名骑兵就将二贼生擒,又杀了那么多的贼党,还得了大量财物粮械。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才,实在难得!连忙笑说:“你刚入伍不久,便立此奇功,事又非此不可,哪有怪罪之理!”跟着,便发动一千人马,随同岳飞相助善后,搬运赃物。
岳飞原因得胜之后,想起近年官军最喜贪功冒赏,刘韬虽还不是这样人,若将降贼全数押回,仍难免于多杀。还不如豁出自己一人受点处分,先把这些被胁从的老百姓放走,立功不立功放在其次,先落它一个心安理得。不料刘韬居然答应,好生欢喜。
同去的刘韬的将官,见岳飞只带二百人马,竟将这么厉害的一伙贼党除去,所获的财物都有记载,分人看守,丝毫不取,不由得心中佩服,一切都和岳飞商议行事。
事后,刘韬对这些剿贼有功的将士犒赏一番,并和知相州王靖联名向朝廷保奏,请补岳飞等四人为承信郎。余人也各有升赏。
众人初次出兵便获全胜,正在高兴头上,忽然接到岳和病故的信息。岳飞自是悲痛已极,正向刘韬禀告,要回籍奔丧。同时接到朝命,因恐金人多心,命速将各路招募的敢战之士遣散归田,不得迟延;对于岳飞等平贼立功之事一字不提。
刘韬读完诏旨,好生愤慨,无奈朝命难违,只得答应岳飞回家葬父,借奠仪为名,送了二百两银子;一面把徐庆、汤怀、张显和一百二十名壮士补作亲兵;一面把先招募的壮士招集了来,当众读完诏旨,给了一些川资,听其自去。
徐庆等觉朝廷无道,害怕敌人,使志士心灰,好生忿忿不平;又知岳飞这一回家,定要终丧守制,短时期内不会再来,故均不愿再待下去,全都要走。
岳飞见众心离散,只得强忍悲怀,再三劝勉,力言:“此时六贼专权,奸臣当道,虽然倒行逆施,但是国势危急,已在朝夕。不管朝廷多么无道,国家人民总是我们的。自来多难兴邦,遭逢乱世,更显英才。这里相隔敌人最近,一旦用兵,还是要人,何愁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就此一走,非但有背周恩师的遗命,也对不起刘宣抚一番盛意,你们还是忍耐一时,一旦边境有事,我必前来投效,大家千万分散不得。”
众人平日全都信服岳飞,见他说时声泪俱下,不由心中感动,慨然答应。跟着禀明刘韬,送出十里之外,方始挥泪而别。
岳飞因自己丝毫功业不曾建立,父亲便自去世;想起父亲平日慈爱和期望,真个抱恨终身,伤心已极,到家之后,又见篷门不掩,一棺在室,慈母爱妻各穿一身缟素,泪眼相迎!由不得“哇”的一声,扑倒灵前,几乎闭过气去。等到李淑把马抢拉到手,系向树上,赶回劝解,岳飞才把一口气缓过,嚎啕大哭起来。
岳母见儿子哭得力竭声嘶,劝他不止,只得强忍痛泪,颤声说道:“五郎!你就不顾你的母亲妻子了么?”
岳飞忽然想起父亲死后,母亲本就心情悲苦,我再这样,岂不使她老人家更加伤心?心中一惊,忙将悲痛心情强行抑制,拭泪道:“娘莫伤心,儿子不哭了。”
岳母见爱子两眼布满红丝,泪痕狼藉,口说着话,还在抽泣不止,不禁又是伤感,又是心痛,忙把他拉到房内,再三劝慰,说:“我儿读书明理,当知人死不能复生,应该节哀顺变,建功立业,以继承先人遗志为重,才能使你父亲含笑九泉之下。你若因此毁伤身体,非但对不起你爹和你的岳父。恩师,也对不起你娘和你媳妇,怎么会不明白呢?”
岳飞只得强忍痛泪,连声应“是”,等岳母坐定,然后和声询问:“父亲病了多少天?是什么病死的?”话未说完,两行痛泪又挂了下来。
岳母凄然答道:“你爹头天得病,第二天午后去世,始终神志如常。连着好几次对我说:五郎年轻,刚一从军就当了小队长,不是容易。他天性至厚,我若有个长短,最好暂时莫让他知道……”
岳飞听到未两句,实忍不住伤心,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岳母恐爱子憋出病来,便不再劝止。等岳飞又大哭了一场,才用温言开导,并谈安葬之事。岳飞这才渐渐上住悲哭。因为星夜急驰,悲恸过甚,当夜人便病倒。先恐母亲担心,再三嘱咐李淑,不令禀告。一面还要勉强挣扎,打起精神,安排丧葬之事。李淑劝他不听,空自愁急,无计可施。
英雄只怕病来磨,再加上病中的悲苦劳瘁,岳飞便是铁人,也禁不住。才两三天,人便不支。岳母看出他病势不轻,强令卧倒。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月。总算本来体质强健,又擅武功,暂时银米无缺,岳家人缘又好,延医购药,都有人来帮忙。汤、张二老得信均来慰唁,各送奠仪之外,还派来两名庄丁,每日去往岳家相助料理,免却许多烦劳。岳飞的病才渐渐好转。
岳飞病愈之后,岳母恐下葬时爱子又是哀恸过度,屡以温言劝告说:“你病这一个多月,如今瘦成什么样儿了?你媳妇更是急得日夜不安,食难下咽。她自你投军的前一月,信水就没有来。万一惊动胎气怎好?我也是越来越老的人了,能奈得住几回的愁急呢?你就不为了你的母亲媳妇着想,也应想到目前国家多难,千万百姓正遭爱那流离死亡的惨祸。你既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便应该为国尽忠,为民除害,才不在你岳父和周老恩师对你的栽培,也不负你父亲和我对你多少年来的盼望。你只能够慎终追远,把人子之心尽到,也就是了。像你那样悲苦成病,只叫当娘的担心和你媳妇终日忧急,你自己还受了伤,有什么用呢?”
岳飞极少见到母亲这样正式说话,再想起母氏劬劳,每日心忧子病、夜不成眠的情景,忙即跪倒认错,连说:“儿子糊涂,娘莫生气!”
岳母唤起说道:“为人行事,应从远大处着想。我儿既然知错认错,就不用再说了。”
岳飞经岳母屡次劝告,虽不再过于哀恸,想起父亲早死,未得终养,仍是难过。安葬以后,本就打算庐墓三年。后见岳母逐渐衰老,再想起朝命遣散新军之事,觉着奸臣当道,有功不赏,只把万民血汗所积的金帛拿出献媚敌人,全不以国家安危为念,徐庆等小兄弟至今还在真定军中苦熬,有力难施,倒是王贵仗着父亲的财力人力,一到东京就当了军官,升迁反而容易。越想越不平!加上李淑第三月又生了一个孩子,取名岳霖,品貌端正,甚是可爱。岳母虽有弄孙之乐,李淑为了喂养婴儿,田里的事越发忙不过来,因此更不放心。壮志一灰,决计奉母力田,不再远出。
光阴易过,一晃两年多。汤永澄、张涛相继病故。王明看出形势紧急,早将家产变卖,带了全家迁往湖南。徐庆等小弟兄也随军移住河南,音信全无。
岳母眼见百姓所受灾难越来越重,又听说金人屡次侵扰边境,朝廷战既不敢,和又不能,只是一味屈辱,多献金帛,不许边境兵将还击,希图苟安,以致金人凶焰越高,欺压越甚。那受到金兵焚掠残杀的边境良民,身受之惨实不忍闻。由不得心情悲愤,早劝岳飞再去投军,不要株守家中,消沉志气。
岳飞想起敌人的凶横残暴,也是万分痛恨。但广想到奸臣当道,埋没人才,便去投军,也未必能够施展;何况慈母年高,难为游子,屡次都是设词推托,不愿远离。
岳母只当他要等满孝之后才肯出门,心想至多还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也就听之。谁知岳飞孝还未满,金人业已兵分两路,大举入寇,从此大好中原逐渐沦于敌人之手。
原来赵佶君臣自从派遣使臣赵良嗣和金人商议夹攻契丹,碰了钉子回来,本想把尽量搜刮民间得来的金钱大量献与金人,意图讨好,多少收复一点失地,借以挽回颜面。
不料金主阿骨打早看出他君臣昏淫腐朽,国力调残。只管所献岁市五十万金,来者不拒,照样笑纳,对于夹攻契丹之约,竟连理也未理,径自出兵,先将辽的中京攻破。辽主延禧全军溃败,逃往云中(绥远吐墨特部)。辽臣萧干立燕王耶律淳为帝,打算暂保燕京,与金相抗,金兵仍是追逼无已。
赵佶听说辽兵大败,中京已失,忙命童贯、蔡攸发兵攻辽,意图收复燕云,不料上去便打了一次败仗。
不久,耶律淳死去。赵佶又命童贯、蔡攸进兵,刘延庆为都统制。兵至芦沟河,辽兵乘风纵火,宋军不战而溃,自相践踏,尸体满路,长百余里,把赵项(神宗)以来所积储的军备损失了十之八九。
宋军第二次大败以后,阿骨打越把宋室君臣不放在眼里,紧跟着就把燕京夺去。
燕京四乡的老百姓都恨金兵残暴,纷纷揭竿而起,与金相抗,到处放火,焚烧金兵的粮草营寨。金兵残杀越厉害,老百姓的反抗也更激烈。赵佶自不量力,又遣赵良嗣、马扩往见阿骨打,不仅想要索取燕云等州,并还妄想索取五代初刘仁恭送给契丹的营、平、滦三州。
阿骨打因所占地的老百姓反抗,不易统治,正在为难,已然答应给还燕京六州(冀、景、檀、顺、啄。易)二十四县。赵佶君臣还在力争不已,往返商量,不得解决。阿骨打竟被触怒,说:“你们定要营、平、滦三州,我连燕京六州也不肯给了。”赵佶君臣见对方要翻脸,方始气馁答应。
阿骨打看透对方庸懦,乘机又说:“我攻得燕京,每岁收租赋三百万。现在送给你们,该送我租赋一百万,补偿我的损失。”
赵佶自知理不能胜,力不能抗,只好定约:每岁输与金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又别输燕京代税钱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