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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雪衣冷然道:“剑术就是剑术,别人要比还是要看,哪里能管这么多?我自修习,还去分什么看的还是杀人的?”
金衣侯讶然道:“看不出你身上这么多洞,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的。不过看你受伤这么重,想必剑术好不到哪里去,多半是听别人说的罢?”
韦雪衣傲然道:“若我现在有一成内力,空手就可胜你!”
金衣侯哈哈大笑,他不信,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败过几次呢!这少年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凭着一成内力,空手胜他,那不是发疯了么?
韦雪衣冷然道:“你想不想试试?”
金衣侯慢慢点头,他的确非常想。习剑者都有剑之尊严,什么都可以退缩,就是用剑时不能退缩!
韦雪衣长叹道:“可惜我现在内息尽失,你就算想试,也试不了。你杀了我吧。”
金衣侯看着他,笑了:“你没有内息,我可以给你。你不知道我金衣侯修习过渡天藏日秘术么,你既然想要内力,那我就给你好了!”他手中银衣剑一指,猛可那万千剑衣化作一道炽烈的光影,一闪就没入了韦雪衣的丹田。
韦雪衣一声大叫,就觉那光影宛如雷霆一般,鞭射到身体的最深处。但随着这一鞭,他丹田中竟缓缓升起了一道热气,瞬间游走全身,那沉重的伤势竟为之一轻。
金衣侯笑道:“我们就来打个折,内力我只给你一成,但允许你用剑,只要你能挡住我一招,我就暂且放过你,如何?”
他长剑斜指,冷森森的光芒射向韦雪衣。
慢慢地,韦雪衣笑了:“九华山的人,说不用剑,就不用剑!我一定能胜你!”他的眸子盯住金衣侯,这眸子中竟似升起了一道漩涡,妖异地吸摄住金衣侯的眼神。
韦雪衣,究竟是雪衣,还是血衣?
是天下寂寞的雪,还是快意恩仇的血?
他的眸子盯着人的时候,仿佛是在审视着猎物,寻找着最好下剑的部位。他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一个字而存在:
杀!
这少年,本身就是一柄剑,一柄名剑。
金衣侯忽然发觉,他绝不能轻视这个人!
一瞬间,金衣侯忽然有些后悔给他一成的内力,但这后悔迅速燃烧起来,化作熊熊的战意,在金衣侯的心头燃烧。
他纵声笑道:“好!那我也不用剑!”他一甩手,银衣剑化作一道闪光,笔直冲天而起,倏然落到了他背后的剑鞘中。金衣侯就趁着这剑落之势,脚尖一点,整个人向韦雪衣撞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风格,要打就打,绝不拖泥带水。一旦开打,就算对手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也必将全力以赴!
韦雪衣一声大喝,眨眼间那股残余的力量被他尽数聚起,在手心漾起一道碧芒,向金衣侯斩去。
金衣侯脸色一变,讶然道:“掌剑?”他虽然心下微惊,但却丝毫不惧,长啸声中,炽烈的内力鼓涌到双掌,潮水般向韦雪衣冲了过去。
但韦雪衣这一掌的准头实在太差,这一掌不但没有击中金衣侯,简直离他身子还差了好大一截,竟然蓬的一声击在了辛铁石的身上,将辛铁石击得着地滚了出去。
金衣侯哈哈大笑,双掌瞬间贴到了韦雪衣的胸前。
他已然得胜,他知道,韦雪衣绝对无法抵挡他这一掌!
但就在这瞬息之间,他忽感一股热浪宛如火山般猛然奔发,天塌地陷般自背后向他卷涌了过来。
金衣侯脸色一变,他想闪开,但韦雪衣竟然迎着他的掌势而前,双臂紧紧将他的双掌钳住!
金衣侯本就略高于韦雪衣,更何况此刻韦雪衣重伤在身,又岂能相抗?一运劲之下,韦雪衣的身子几欲裂开。
金衣侯微微冷笑,真气一振,韦雪衣一口鲜血喷出。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那丛烈火已然紧紧贴在了他的后脑上!
烈火并没有再前进,所以金衣侯也一动都不敢动。他的脸几乎贴在韦雪衣的脸上,韦雪衣笑了:“我没有用剑。”
金衣侯没说话。韦雪衣淡淡道:“你输了。”
金衣侯怒视着他,怒火几乎要将他吞掉。
韦雪衣悠然笑着。虽然他满脸都是血,满身都是血,但他的笑容仍然悠然而得意。这实在是胜者的微笑,他似乎天生就是要做胜者的。
金衣侯怒视着他的笑容,突然哈哈一笑,道:“的确是我输了,那么我就放过你们如何?虽然是我大意了,但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取胜的狠劲,的确让我大为佩服。”
韦雪衣缓缓放开双手,冷冷道:“第一,这胜利是我们自己取得的,并不是你施舍的。第二,你若是不服,只管到九华山来,我打到你服气为止!”
金衣侯纵声大笑,笑声在天叶谷中回荡着,他突然拿出一件东西,摔在了辛铁石的面前。
那赫然竟是一个人的头颅,临死前的惊怖还深深镂刻在他的脸上,淋漓的血迹已然干涸,看去狰狞无比。
金衣侯停止了大笑:“想杀你们的并不止我一个,而我恰好又不喜欢别人抢我的猎物,所以你们不必感谢我。”他望着谷外的微云,脸上有一丝向往,还有淡淡的落寞:“你听过我的习惯么?我要杀人之前,都会送他三个礼物,等礼物送完之时,若是他还不能说服我,那么他就会收到他自己的人头。这是我的第一件礼物。第二件在此!”
他的剑倏然就在手上,倏然就刺了出去,剑锋在触及到辛铁石的瞬间停住,上面托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金衣侯悠然道:“听说过问心丹么?如果你问心无愧,那么这就是疗伤的无上圣药,如果你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么它就会变成绝无法解救的毒药。请问问你的心,这究竟是解药还是毒药?”
那是一枚火红的丹药,火红得有些邪异。
金衣侯的眼神也有些邪异,嘲讽地看着辛铁石。这目光有些沉重,因为辛铁石知道,此时看着他的目光,绝不止金衣侯一人。
他的五位师兄弟,也同样都在看着他。
因为金衣侯的问心丹非常有名,几乎就跟他的人一样有名。
善良之人食之精神焕发,邪恶之人食之七窍流血。没有人知道问心丹是怎么炼制出来的,但它就是这么神奇。
纵横三湘的大寇过天云不相信,他死了。辣手无情的白衣秀士不信,他死了。霸气横天的九江龙王不信,他死了。但笑嘻嘻的灵童子却没有死,金衣侯用了三年的时间,查清楚杀了他母亲的,的确不是他,而是他母亲自己。苦哈哈的苦头陀没有死,后来死的是他的孪生兄弟,一直用苦头陀名字招摇撞骗的人。但苦头陀却在他兄弟死的同时,出家做了真正的头陀,从此苦行善事,为他的兄弟赎罪。
问心丹,问的正是人心。
火红、邪异的问心丹。
辛铁石盯着它,这仿佛在燃烧的丹药也在盯着他,仿佛在冷笑着道:“你敢吃我么?你问心无愧么?”
辛铁石的心突然抖了起来。
他真的问心无愧么?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这颗丹药。
小小的问心丹,竟比一座山还要沉。
因为辛铁石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了全江玉楼之义,刺师父这一剑,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也许问心丹是个好办法,可以帮他问一问自己的心。
辛铁石一咬牙,闭目将这颗丹药吞了下去。如火一般的问心丹,却极为冰冷,几乎将辛铁石的灵魂都冻住了。
是问心无愧、还是有愧?是生还是死?这抉择,竟然如此茫茫。
突然,金衣侯大笑道:“好!看来你若不是个好人,那就一定是奸邪入骨了。”
辛铁石睁开眼睛,金衣侯悠然道:“看来你不是善到问心无愧,就是恶到问心无愧了。那就轮到你们了。”他的手掌摊开,里面一片火红,罗列着五颗问心丹。
商赤凤怒道:“你什么意思?”
金衣侯笑了:“第一,韦雪衣已将我当成了敌人,所以你们是我的敌人。第二,辛铁石刺师成为我追杀的猎物,你们五人一心想杀自己的兄弟,难道不够资格成为我的猎物么
?所以,你们也必须要接受我的礼物。”随后逐个看了九华五子一眼,问道:“有意见么?”
韦雪衣、商赤凤等人竟然一时无言。
韦雪衣道:“我接受。”他抓过问心丹来,先吞了一颗,然后分给了另外四人,傲然笑道:“九华之人,是生是死都问心无愧!”
金衣侯大笑击掌道:“好!果然我没有看错人。那就等着我的第三件礼物吧!”他竟然不等看九华五子服药后是何反应,掉头就走。走到半路上,突然转头对韦雪衣道:“好
好保重,九华……我一定会上的!”
然后他就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反正,他就是不见了,宛如消融在辉煌的日光里。
九华五子自然没事,相反,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感觉真气宛如春蚕吐丝一般在丹田中凝结,虽然仍是极为微弱,但对比之前那空荡荡、毫无着力之处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只要问心无愧,这丹药就一定会成为救命的圣药。
五人站在朝阳之中,想着金衣侯方才的话,各自心中都诸味杂陈,一时都是无言。
辛铁石忽然道:“谢谢你。”他的目光投向的是韦雪衣。不仅是因为韦雪衣挑战金衣侯,更重要的是,在那生死相搏的一瞬间,韦雪衣将那一成内力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他,在
金衣侯一时倏忽之下,他一剑得手。
这已是性命交托的信任。
韦雪衣道:“不必谢我,我看出了你手中的是青阳剑,那是我们惟一的胜机。”
伤痕满满的脸上,沁出了一丝笑容。
韦雪衣:“我也试着相信那只灯笼,二师兄。”
灵钧、君天烈、商赤凤的脸上都有一样的笑容,辛铁石忽然有了信心,就算有再多的敌人,再险的阴谋,他都不怕。因为他们兄弟又已结成了一条心。
那么九华山庄也就不远了。
幸好之后他们就没受到别的袭击,也许是出了天叶谷后,就已靠近九华山庄,而震慑于九华老人的威名,无人敢在卧榻近侧犯案。
五人一直走到满天星斗时,才看到了九华山庄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