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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连用“燕去十八般闪避”身法,一连转换了六七个方向。
长发人幻成的鬼影子,也跟着一连变换了六七个方向,每一次都较江芷更快上一步地拦在她眼前。
江芷忽然叹息一声,退后一步。
她苦笑着道:“你的武功,确实高强,只可惜你认人不清……你实在是认错了人!”
“你是说你不是梁金花?”长发人冷笑着摇摇头,道:“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江芷长眉怒挑道:“我姓江,不姓梁,我本来不是梁金花,你为什么认定我是?”
长发人银睛很快地在她身上一转,冷笑道:“第一,你身佩‘翡翠解语令’;第二,‘混江七龙’为什么要请你吃饭;第三,梁金花之美天下知名;第四……”
“第四是什么?”
江芷气得睁大眼睛,简直是不知怎么辩说才好。
“第四么……”长发人徐徐地道:“梁金花在江南就托人买过我的马!”
“你的马?”
“不错,就是你现在骑的这匹马!”
“我骑的马?”江芷如堕五里雾中,大声地道:“这是我在四川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
“五十两?”
长发人发出一串低沉的冷笑声,道:“这匹鹅毛黄只值五十两?一千两银子也不嫌多呀!”
“那……你是……”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关骆驼所提到过的那个病书生,不禁愣了一下。
“哦……”她讷讷地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生病的秀才了!”
长发人冷冷地道:“你已经不打自招了。”
“我自招了?”江芷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用不着再装了!”长发人冷笑道:“不错,我一直是在生病,在江南,你差人送了我二百两银子,我很感激你……我的病也可以说是好多了……本来我很感激你,可是你却暗中偷去了我的马!这一点……我对你失望透了,不得不对你重新估价。”
江芷气得发抖道:“我送你二百两银子……偷了你的马?不……你弄错人了!”
“不错!我可能弄错了你的人!可是我却不会弄错了我的马!”
长发人面上带着冷笑,捏口吹了一声长哨。
果然,拴在路侧的那匹“鹅毛黄”发出了唏聿聿的一声长啸,四蹄跳动着,遥相呼应。
“一条棒杆”赵铁松,由后面大步上前,向长发人说道:“这位大侠,好本事!人赃俱全,还有什么话好说?来呀!”
他招呼胡大海道:“锁上她。”
胡大海就要上前,长发人冷叱一声,道:“慢着!”
胡大海被他一叱,真不敢动了。
长发人冷冷一笑,道:“我二十岁出道江湖,如今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生平从没做过一件昧心之事,也没滥杀过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一双眸子来回地在江芷面上转着,冷冷一笑道:“看样子,你很不服气我……我看你面相不恶,绝不似一个坏人,姑娘!你还不甘心受绑么?”
江芷轻叹一声,道:“我可以请教你的大名么?”
长发人沉声说道:“你不应该不认识我……”
一旁的“一条棒杆”赵铁松嘿嘿一笑道:“你老的大名是……”
长发人微微摇头一笑,道:“你们不会认识我的,我叫齐天恨……人称‘千里追风侠’便是。”
这“千里追风侠”五个字一入在场各人耳中,使得每个人都为之一惊!这个人他们早就听说过了。
尤其是江芷,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为自己讲过一个故事,叙述一个忠义的侠士,在沿海抗杀倭寇,曾在三天之内,连毙顽寇三百零九人,于是沿海居民,把此人奉为神明,赠送了他一个外号——“千里追风侠”。
这个侠客是唯一蒙皇上恩宠赐召的武林中人,据说其武功已入化境。
又闻得圣上曾经赏赐了他一个四品军功的武官,嘱他操习沿海百姓,以为御倭的义团,可是却被这人婉拒了,这个人的种种传说太多太多了。
江芷的眼睛大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
“一条棒杆”赵铁松后退一步,抱拳行了个礼,道:“原来是追风大侠,在下早有耳闻,失敬……失敬!”
胡大海也恭敬地行了一礼。倒只有江芷,用又钦佩、又委屈的眼光打量着他。
“千里追风侠”齐天恨微微点头,道:“我已多年不履中土,在苗寨住了十几年,难得你们还记得我这个老朽。”
赵铁松一笑道:“大侠功在邦国,谁又能忘怀?”
追风侠齐天恨苦笑了一下,并未回答,他的目光又转向江芷道:“小姑娘,这些年你在江湖上的行为,已经太过分了。我以前辈之尊,本来不打算过问你,可是你可知道,当年令师鹤道人与我谊属深交,这件事我不能不问。”
江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既然老前辈认定了我是梁金花,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齐天恨冷冷地一哼,道:“你还要狡辩么?”
江芷含着泪,讷讷地道:“你会后悔的。”
齐天恨后退一步,向着赵铁松道:“拿了。”
赵铁松嘻嘻一笑,先向着齐天恨抱了一下拳,才走向江芷,抱抱拳道:“姑娘委屈了。”
江芷把手里的剑和链子哗啦一声摔下地,双手一伸,闭目待绑,丝毫不再抗拒。
赵铁松赶忙拾起锁链把她绑了起来,又要去锁她的双踝,追风侠却道:“不必,她既甘心受绑,决不会再跑。”
赵铁松苦笑着。道:“只是这姑娘的轻功……”
齐天恨摇摇头道:“她不会跑。”
胡大海这时慌不迭地跑出去道:“我去招呼一辆车来。”
齐天恨轻轻一叹,目视着江芷,道:“湖广按察为官清正,与我有数面之交,官司我代你打点,死罪或可以免,活罪却是不能减……好在你年事尚轻,几年牢狱之苦,足可以消磨你凌人的锐气,对你大是有益。”
江芷只是频频苦笑,有几次想与他分辩,话到嘴边,临时忍住。
这件事解释也是多余无用,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但闻得一阵辘辘车轮之声来近,胡大海雇了一辆马车来到。
是一辆有顶子的载客马车,一直驰到了门前,胡大海跃下车座,大声道:“怎么样,带过来吧!”
江芷望着这位认定自己是梁金花的老前辈点点头,苦笑了一下,遂自行向马车前行去。
看热闹的人多极了,里三层外三层,把厚德福围得水泄不通,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那个叫“三姑娘”的江湖大盗被拿住了,这个热闹岂能错过?
江芷乍见此等情景,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一瞬间,她真想哭。
她用含着泪的眼睛,回头看着追风侠,喃喃地道:“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到那一天,我不会原谅你。”
说了这句话迈步登车。
迫风侠慢慢走过来,立在车前。
由他的表情上看来,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赵铁松抱着拳道:“齐大侠也来一趟吧!”
齐天恨摇摇头道:“不必。”
这时两个伙计,把满脸鲜血、尚在昏迷中的“铁翅鹰”孙化抬着走过来。
齐天恨见状道:“且慢。”
他走过去看了看孙化的伤,用孙化身上的衣裳把他伤处的血拭了拭,见伤口已然自凝,点头道:“不要紧!”
一只手在对方前胸上按了一下,孙化果然长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一看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定了一会儿神,才算明白了一切,赶忙上车,眼睛却狠狠注视着江芷,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样。
赵铁松向追风侠举手为礼,道:“齐大侠还有什么嘱咐么?”
追风侠冷着脸道:“梁金花犯了国法,自有国法制裁,你们却不可虐待她,我如果知道她候审期内有什么不对,莫怪我手下无情。”
赵铁松面色一变,连声道:“你老人家这还用得着关照么?冲着你老人家我们也得破格看待她。”
追风侠冷笑道:“也用不着破格看待,只要不欺侮她就是了。梁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江芷冷冷一笑道:“我再告诉你,我不是梁金花。”
说完气馁地闭上了眸子,追风侠怔了一下,马车就在这时向前移动了。
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偎着马车看,车子跑,他们也跟着跑。
追风侠的一双眼睛,盯视着车去的背影,闪烁的眸子里,含蓄着一种难解的迷惑!
一阵马嘶之声,那匹鹅毛黄得得地跑到了面前,人马久别重逢,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之情。
追风侠抚拍着离失数月的爱马,却把先前的一点疑惑之心打消了个干净。
襄阳府所有的人都惊动了。
这几天,不论是茶楼酒肆,大小街巷,到处都听见在谈论着同样的一件事——梁金花被捕了!
这件事像是一道闪电,一声迅雷,一时之间,已传遍了整个江湖,当真是不胫而走,人们绘影绘形地谈说着这件事,说者带劲,听者动容。
好像不过是几天以前的事,“厚德福”的掌柜的“铁胆”刘义,像狗熊似地被一杯蒙汗酒就给灌倒了,可是,曾几何时,就像今天吧,他却又显得健朗得很,而且比谁都要话多,擅谈极了。
由他嘴里,好像梁金花那个女寇是他擒的,要不是他设计稳住了粱金花,什么追风侠、赵铁松、孙化、胡大海,门儿都没有。
在他自己嘴里,他的本事大啦,真是足智多谋,允文允武,“瞄头不是一眼眼”也!
“厚德福”和往常一样,座客常满,由于出了“梁金花”这么一档子事,它的名声可就更大了。
刘掌柜的满面春风,左右奉承,俨然是个大忙人儿。
在当中座头上打了个转儿,又在左面那一桌子上,讲说了一阵子,他才转向里间。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招呼着他道:“刘老板,你过来。”
声音娇脆动听极了,只是有点冷,听在人耳朵里,令你打一个冷颤。
刘义先站住脚,再偏过头来看看。
就在靠着墙角的一个座头上,有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姑娘坐在那里。刘义心里一怔,由背影上看过去,还真有点像前几天的那个梁金花,刘义已被梁金花吓破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