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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卡西说,“你不要试图祈祷,这种发泄的方式我以前见得多了!但他们最终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下去,都屈服了。埃米琳起先也坚持着,同你有一样的想法。但她又能坚持多久呢?汤姆,你必须放弃善良和那份执着,只有这样他才会让你活着。”
“就这么决定了,我宁愿选择死亡!”汤姆悲伤地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想怎么折磨我就怎么折磨我吧!反正是快要死去的人了。但在我选择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不能抑制我了,我没有向他们屈服。上帝知道,他会陪我一块面临灾难的。现在我很清醒,就这么决定了。”
卡西没再答话,她端坐在那儿,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
“也许它是个好主意,”她自言自语道,“至少那些已经屈服了的人,他们就没希望了!他们已经失去了灵魂,我们每天生活在污秽肮脏的地方,因此也愈来愈表现得厌恶一切,到最后就讨厌自己了!我不止一次想到要死,可我却缺乏胆量去死!完了!完了!我彻底完蛋了!现在的我压根就没比当年的我坚毅啊!”
“喏,你看看我,”她很快地说,“你看我现在变成咋样了。我从小就是在有钱人家的家庭中长大的,现在我首先记起的就是我家富丽堂皇的客厅;我总是打扮得像个高贵的小公主,跟在客人后面在大厅里玩耍。他们老是称赞我——漂亮可爱的娃娃。我家的窗户开得特别大,上面装着落地玻璃,玻璃的外面是个很大的花园,以前我总是跟我的姐妹们在一起,喜欢在花园的那棵蜜桔树下捉迷藏。稍微长大后,我被父亲送进了一所教会学校。在那里我学了几乎我能学的东西:音乐,法语,刺绣等等,没有一样我学不会的。不幸的那年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去世,我从学校赶回家参加他的葬礼。遗产清查时,我们才发现家里所有的财产还远远不够抵押他的债务。债主们在盘点账本时,把我也加进了一份子。我的母亲原来是个女奴,所以父亲曾一度希望我获得自由。谁料在他未办清手续之前就去世了。我的父亲原本健健康康的,在临死之前两个小时还很正常(他是新奥尔良市第一批霍乱的受害者之一)。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我的后娘带着她自己的亲生儿女去了她母亲的庄园。那两天里,我觉得他们一个个对我的态度都有所改变,但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当时他们请了一个年轻的律师来办理一切事情。我记得他没有一天不到我家,也喜欢和我聊天——他说话的态度很好。有一天,他突然带了个小伙子来到我的面前,我现在还觉得他是我今生见过最帅的一个男孩。那天晚上,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在花园里漫步,是他的温柔和友善抚平了我当时那颗受创伤又孤单寂寞的心。他对我说,他已经爱上我好久好久了,在我上教会学校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我了。他非常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做我当时的保护人。换而言之,是他花了两千美元买下了我,我已经完全属于他了。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他隐瞒了这些,所以我挺乐意也自然地跟了他!他是我眼中英俊、善良而又高贵的王子,我以为我找到了幸福,我把自己当作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带我住在一幢很漂亮的房子里,里面有佣人、马车、家具和华丽的衣服……世界上所有可以用金钱换来的东西,他都给了我。但是我并非看重这些物品,我只在乎他的人,我是那么地爱他,我关心他胜过关心我自己和自己的灵魂。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了他,我对他的爱简直无可挑剔。”
“我今生只求过他一次,我太希望他能娶我为妻了。我心里想,他那么爱我,我几乎成了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如果我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的话,他肯定愿意和我结婚,给我名份。但他却始终对我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慢慢地我就被他说服了。我相信了他的话,只要在上帝面前彼此忠诚,我们就是夫妻。如果这不是骗人的鬼话,那么,我就是他的妻子了,难道还有谁能否认我那时对他的忠贞不渝吗?跟他相处的日子,我每天都在察言观色,分析研究他的一笑一怒。整整七年的时间里,我默默地为他付出,这难道不是为了讨他欢心吗?有一次,他得了黄热病,我一直不宽衣带地侍候了他二十天,一刻都不离开他。我一个人替他喂药,替他做佣人侍候他的一切事情,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他病愈之后,对我也是百般呵护,说我是他的天使,救了他一条命。后来我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大的叫亨利,是个男孩,他和他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他也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头上长着一圈圈的卷发,服贴地耷在同样美丽的小脑袋上。他的气质和天赋也像极了他父亲。至于那个小埃利斯,他说长得像我一样漂亮,他老喜欢夸我,说我是他见过全路易斯安那州最美丽的女人,他还说我和两个孩子是他的命根子,生命的全部,他为有我和两个孩子而感到高兴和自豪。我总是喜欢把我的两个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好天气的日子里由他带着我们坐上敞篷马车到野外去兜风。每当听到路人对我们加以评价的时候,他会特别开心,乐得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我的耳边赞美我和孩子几句。噢!那时候我是多么开心啊!我总觉得上帝赐恩于我,我真正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但就在我陶醉在幸福中的时候,恶运也随即而来。他的一个表兄弟要到新奥尔良来玩。兄弟俩的感情特别深,他很重视那位表兄。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我见他第一面起,我就害怕再见到他。我有一种预感,好像老觉得他会给我带来不幸似的。他特别喜欢跟亨利一块出去玩,但每次总是很晚才回来。亨利的性情极为高傲、难驯。我想说什么,可我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后来他又带着亨利上赌场,亨利那种性格的人,只要一让他染上了赌瘾,就永远别再指望他能戒掉。接着他又为亨利好心地物色了一位小姐,我能看出他居心不良。即使他从来没有向我表现什么,但我还是看得出来。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又一天中滑过,我的心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我的心被跌成了碎片,可我却说不上一句话!这时亨利宣布他要同那位小姐结婚,由于拖欠人家很多赌债,婚礼不得不一拖再拖。那表兄便装模作样提出买下我和我的孩子们,以便亨利能还清赌债如愿以偿。亨利竟然真的上当了。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到很远的乡下去办一些事情,估计要两三个礼拜才能回来。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柔和好听得多,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即使这样可还是骗不了我,我知道灾难和不幸就要降临在我的身上。我直立着身子站在那儿,吞吞吐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坚定自己不许掉一滴眼泪。他吻了我和孩子们好久好久,接着就骑上他的马调头走了。我目送他走出我的视线,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表兄来领取他的财产,那个该死的恶棍,他告诉我说他已经买下了我和孩子们,他把契据摊开在我的面前。我恨透他了,我不停地在上帝面前咒骂;即使我死,我也不愿跟他。
“‘你自己决定吧!’他接着说,‘如果你不想要我把你的孩子卖掉的话,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你将永远都见不到你那可爱的孩子们。’他还得意地告诉我说,在他见我第一面的时候,便想霸占我。是他故意引亨利误入歧途,染上赌瘾,欠一屁股债,最后让他心甘情愿地把我们卖掉。他还告诉我,他又想尽一切办法使亨利爱上了那位小姐,他既然费了这么大劲,做了那么多事,就不会轻言放弃我让他心血白费,他更不会因为我耍要性子,掉几滴眼泪而心慈手软的。
“我认输了,我佩服他的聪明,要知道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呀!除了他们,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他使出最狠毒的杀手锏,警告我:只要我稍有反抗,他就要卖掉我的孩子们,我怕了,最后我只好屈服。老天!那时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滑过,我的心都碎了,我恨束缚我身体和灵魂的人,我没有解救自己的办法。所以我不得不去接受我的悲哀和不幸。想起以前和亨利生活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朗诵诗书给他听,他喜欢听我读书,弹琴,唱歌,也喜欢同我跳舞。但我为这个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不情愿的。那是一种惩罚、一种累赘、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可我还是不得不忍让。我害怕他对我的孩子们专横残暴。小亨利像他爸爸一样,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屈服过,他是个勇敢高傲的小家伙,而埃利斯则是个敏感羞怯的小东西。那该杀的恶棍老是喜欢为难小亨利,然后再跟他闹。这样使得我每天都在忧心和担心中度过。我劝小亨利对他忍让一些,尊敬他一些,也试着让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我太害怕失去孩子们了!但我所做的一切根本无济于事,有一天,他终于把两个孩子都卖掉了。我记得那天,他非要领我去坐马车到野外兜风,在我回家之后,才知道孩子们没了。他心安理得地告诉我说,他把两个孩子卖掉了。他甚至还神气地说,卖掉了我的孩子,他因此而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那是用我的骨肉换来的钱!当时我像一个发疯的女人对他破口大骂,我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他有好一阵子的确挺怕我,可他并没有因此而对我好一点。他说:孩子们是被他卖掉了,不错,他卖掉了他们,但还可能让我有机会同他们见面,只要他高兴。要是我再继续咧咧不休地吵闹,不平静下来,他们就会因此而遭殃!唉!我的孩子掌握在他的掌中,我不得不听任他的任何企图和摆布。他逼得我整天一声不吭地对他唯命是从,他还花言巧语地骗我,只要他高兴说不准哪天就把孩子们赎回来,我期待着。有一天,我到外面散步,途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