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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儿,我就这样觉得的。如果让我来写这首诗,我也会这么写的。”
“那好,听下去,”西米恩继续念道,“我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没进上帝的圣殿真叫人难以理解。我知道您一定会让他们得到万劫不复的毁灭。人醒之后还会做梦吗?主啊,当您醒来后,一定会轻视他们的形象。我将永远追随您。搀起我的右手吧,以您的教导来指引我,然后将我迎到天国中去。我愿意向上帝靠近。我对上帝信赖无疑。”
从西米恩这位友善的长者口里念出如此一首圣洁的诗,如同一首仙乐悄悄进入乔治那历尽磨难,满是创伤的灵魂。西米恩念完后,乔治英俊的脸上出现了温和而平静的表情。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切,乔治,你可以问问:上帝到底在哪里?可是,被上帝选为天国子民的,正是那些今生今世获得享受最少的人。相信上帝,不管你在人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总有一天,上帝会给你一个公道。”
这番话如果出自一个不负责任、随意表态的人的嘴,也许只会看作是用来感动落魄之人的浮华之辞,恐怕不会有什么成效。但是,这席话是出自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之口,他每天为了上帝和人类的事业,冒着巨大危险却依然镇定自若,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这番话的力量了。从西米恩的这番话中,两位遭遇凄惨的逃亡奴隶寻找到了一份安宁,从中吸取了力量。
这时,雷切尔温和地拉起艾莉查的手,拉她走向饭桌。大家刚刚坐定,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露丝走了进来。“我给孩子带来了三双小袜子,羊毛织的,挺暖和的。大家知道,加拿大那边一定会很冷。艾莉查,可不能失去勇气啊!”她轻快地绕过桌子来到艾莉查身边,热情地和她握手,又把一块香子饼塞到哈里手中。“我给他带了一包这样的饼,”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你知道,孩子的嘴总是闲不住的。”
“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太好了。”艾莉查感激地说道。
“露丝,坐下来和我们一道吃晚饭吧。”雷切尔说。“不行呀。我把孩子丢给约翰看管,炉子上还烤着饼干,我是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不然,约翰会把饼干全部烤糊,碗里的糖也会全部被孩子吃光,他就是这个样子。”说着,她笑了起来,“好了,再见,艾莉查,乔治。上帝会保佑你们一路顺风的。”说完,露丝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房问。
晚饭过后一会儿,一辆篷车来到了大门口。满天的星星在那儿眨着眼睛。菲尼亚斯从车上跳下来,安排其他人到车上就座。乔治一手挽着妻子,一手抱着孩子走出门来。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表情镇定而坚毅,他身后跟着雷切尔和西米恩。
“你们先下来一会儿,”菲尼亚斯对车上的人说,“让我把车子的后部弄好,给女人和孩子安排一下座位。”
雷切尔说:“这儿有两张牛皮,可以把座位垫得舒服些。整夜赶路肯定会很累的。”
吉姆先跳下了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老母亲下车。老人紧紧挽住儿子的胳膊,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仿佛追捕他们的人随时会来一样。
“吉姆,你准备好手枪了没有?”乔治用低沉而有力的口吻问道。
“当然。”
“如果他们追来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对付吧?”
“你放心好了,”吉姆答道,同时敞开胸,深深吸了口气,“你以为我会让他们再把我的妈妈抓去吗?”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艾莉查正和她那善良的朋友雷切尔告别。西米恩把她扶上了车,艾莉查抱着孩子爬进车的后部,坐在一堆牛皮垫子上。接着,吉姆的母亲也被搀扶上了车,乔治和吉姆坐在她们前面的一个用粗糙的木板拼成的座位上,菲尼亚斯从车子前面爬了上来。
“再见,我的朋友们。”西米恩在车下说道。
“上帝会保佑你们的。”车上的人异口同声道。
马车在冰冻的路面上颠簸向前,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由于路面崎岖不平,车轮不断发出嘎吱声,大家一路上没有说话。马车穿过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丛林,跨过原野,翻过山岭,在颠簸中缓慢前进着。孩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昏昏沉沉地躺在母亲的大腿上。可怜的老母亲终于从受惊中缓过神来。艾莉查在天快亮的时候,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也生出困倦之意。总之,所有人中数菲尼亚斯的精神最好,他一边赶着车,一边哼着和教友会身份极不相称的曲子来打发时问。
凌晨三点的时候,乔治突然听到一阵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他用胳膊肘儿捅了一下菲尼亚斯。菲尼亚斯赶忙把马勒住,仔细听着。
“肯定是迈克尔,”他说,“我熟悉他那种疾驰的马蹄声。”于是,他站起身来,伸着脖子朝后面的路上张望着。
这时,远处的山梁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骑马飞驰过来。
“看,那不正是他吗!”菲尼亚斯说道,乔治和吉姆立刻一起跳下了马车。大家静静地站在那里,将视线一齐投向骑马过来的人。那人转眼之间消失在山谷之中,可那不断传来的清晰的马蹄声却越来越响,他最后出现在一个高坡上,连打招呼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就是迈克尔!”菲尼亚斯高声叫道,“喂,迈克尔!”
“是你吗,菲尼亚斯?”
“是的,有什么情况吗?他们追来了吗?”
“是的,就在后面,共有八到十个人,喝得醉醺醺的,骂骂咧咧,活像一群饿狼。”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隐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上车!快点!如果非要打一仗不可,也得等我再送你们一程。”菲尼亚斯说完,乔治和吉姆跳上马车,菲尼亚斯一挥鞭,马跑了起来,迈克尔骑着马紧随其后。马车嘎吱嘎吱地向前奔驰着,时而蹦起时而向前猛冲一段,但后头追兵的马蹄声不断传来,女人们听见了,焦虑不安地往车外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一群人马若隐若现。这帮追兵又爬上一座山坡,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马车,因为白色的帆篷非常惹人注目。一阵得意的狞笑声随风传了过来。艾莉查感到一阵恶心,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老母亲一会儿祈祷一会儿呻吟;乔治和吉姆则紧紧握着手枪。追兵们眼看就要赶上来了。突然马车来了个急转弯,来到一座陡峭的悬崖下边。这里山峰突兀,巨石成堆,悬崖的四周光秃秃的。这兀立的山峰,层叠的岩石,在渐渐发亮的天空下显得阴森而凝重,看起来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菲尼亚斯十分熟悉这个地方,以前打猎的时候,他经常到这儿来。他一路快马加鞭也就是为了赶到这儿。
他突然勒住缰绳,说道:“到了!都快点下车!赶快躲到岩石中去。迈克尔,你马上把马系上车,赶快到阿马利亚家去,让他和他的伙计们赶到这儿来帮忙。”
大家动作迅速地下了车。
“来,”菲尼亚斯说着,伸手接过了哈里,“你们每个人照顾一个女人,快点。”
其实用不着他催促,他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翻过篱笆,飞快地向山崖跑去。迈克尔翻身下马,把马拴在马车上,然后驾着马车飞驰而去。
“快点。”菲尼亚斯说。这时,他们已经登上了山崖,在星光和晨曦的交相辉映下,他们看见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出现在面前。“到了我们狩猎的地方了,快点上。”
菲尼亚斯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他在岩石上跳来跳去,动作像只山羊一样敏捷。吉姆背着他那颤抖的母亲紧跟其后。乔治和艾莉查走在最后。那帮追兵到了篱笆前,骂骂咧咧地正要下马,准备追上山来。乔治他们转眼功夫已经爬上了崖顶,山道也变得越来越窄了,他们只能单列前进。突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宽达一码有余的裂隙,对面的山峰足有三丈来高,跟悬崖的其余部分没有连接,四周陡峭的石壁笔直得如城堡一般。菲尼亚斯不费劲地跃过了裂隙,把孩子放在了一块平坦而光滑,并长满了白苦藓的岩石上——这种卷卷的白苔藓在山顶上到处都可见到。
“跳过来!不然就没命了。”菲尼亚斯叫道。他话音未落,大家已经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过去。他们用几块松散的碎石头筑起一道胸墙,好让下面的追兵没法看清他们躲藏的地方。
“好啦,我们都过来了。”菲尼亚斯一边说,一边从石墙后探出脑袋来偷视追兵。那帮家伙在悬崖下边吵吵嚷嚷地正要上山来。“不管怎么样,那帮家伙要想到这儿来必须得一个一个地从岩石间的窄路上通过,他们正好在你们的射程之内。明白吗,小伙子们?”
“完全明白。”乔治回答道。“这件事是我们惹出来的,让我们来承担所有的风险,同他们干到底吧!”
“这一仗由你们来打是最好的了,乔治。但我还是可以在一旁看看热闹的。”菲尼亚斯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嚼着白珠树叶子。“看,那帮家伙在那儿叽叽呱呱地,还一个劲儿地朝上望呢,好像一群预备飞上鸡窝的母鸡。咱们应该在他们上来之前警告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他们如果上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晨光的映照下,那帮追兵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其中有我们熟悉的汤姆·洛科和马克斯,此外还有两个警察和几个在前面酒店出现过的无赖,这种人只需要拿几杯白兰地一灌,就会糊里糊涂地掺合进来,帮人捉拿逃跑的黑奴。
“嗨,汤姆,这帮鬼家伙怎么躲得无影无踪了?他们究竟在哪儿?”一个人问道。
“我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一定没错的。这里有条小路,咱们追上去。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跳下去,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活捉他们。”汤姆说。
“但是,他们可能躲在岩石后面偷袭我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马克斯说。
汤姆以轻蔑的口吻讥笑说:“马克斯,你不会死的。你害怕什么呢?黑人都是胆小鬼。”
“我们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呢?最好不要有人受伤,黑鬼们有时也是不怕死的。”
正在这时,乔治站在他们头顶的一块岩石上,用响亮的声音朝这帮人喊道:“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