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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独行只闭着眼不说话。
只听九夫人道:“我恨你,我原巴不得有谁能杀了你,可是当真有人杀你的时候,我却告诉了你,我这是为什么,又算什么?你,你为什么会让我这样儿?”
她突然在费独行脖子上咬了一口,不太轻,也不太重,可是疼是一定的。
费独行没有呼痛,甚至连躲都没躲。
九夫人却问他道:“疼么?”
费独行道:“疼的地方不在这儿。”
九夫人道:“别跟我说这些,多少年了,我已经麻木了。”
费独行没说话。
九夫人接着又道:“这些年来,我拣好的吃,拣好的穿,拣好的喝,天知道我得到了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这是上苍可怜我,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不在你这儿找点儿安慰,别的我还能求什么?”
费独行道:“你以为这样是一种安慰么?”
九夫人道:“即使是颗里了糖的毒药,至少现在它是甜的,我这些年来够苦的了,能尝到这么一点甜,就是到最后断了肠,也是值得的了。”
费独行难言感受,道:“秀姑……”
九夫人道:“叫九夫人,你现在是跟和坤的九姨太偷情。”
费独行心神俱颤,痛如刀割,道:“秀姑,你这是何苦?”
九夫人道:“不跟你说了么,别跟我说这些,良宵苦短,机会不多,你也不能在这儿待太久,现在……”
她的身子在费独行怀里揉了起来。
费独行没动,一动没动。
过了一会儿,九夫人突然不动了,她带着喘道:“你这是怎么了?”
费独行缓缓说道:“秀姑,你不如给我一刀,这样我还好受点儿。”
九夫人突然哭了,声音很低,但很伤心。
费独行没说话,没动,住她哭。
片刻之后,九夫人住了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费独行道:“秀姑,我刚才说过,你跟我都不能一错再错。”
九夫人道:“这样是错么?”
费独行道:“至少不是对的,咱们不应该这样。”
九夫人咬咬牙道:“那么离开这儿,带我走,什么日子我都能过,什么苦我都能吃,就是喝凉水也比我现在强。”
费独行道:“秀姑,你这番好意我感激,可是眼下我不能走。”
九夫人道:“是嫌我残花败柳破身子,还是为了你的意图?”
费独行道:“我不瞒你,秀姑,为了我的意图。”
九夫人道:“你有什么意图?”
费独行道:“原谅我,秀姑,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我不问你的意图,你也别问我的意图。”
九夫人道:“我的意图可以告诉你。”
费独行道:“我的意图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九夫人道:“你不怕我在和坤面前告密?”
费独行道:“我相信你不会。”
九夫人冷冷道:“那可难说,我现在是和坤的九姨太。”
费独行道:“至少你还姓解,而且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秀姑。”
九夫人道:“不是了,秀姑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费独行道:“或许,可是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九夫人道:“真的?”
费独行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你。”
九夫人道:“以前我很容易相信人,现在我绝不轻易相信人,对任何人都一样。”
费独行道:“我并不勉强你相信,我也不能勉强你相信。”
九夫人道:“你明白这一点就行了,现在什么都不谈了,已经过去的事再也找不回来了,还没有到来的究竟是怎么样谁也没办法预料,现在咱们谈正经的,你下去坐吧!”
费独行默默地起来,坐在了对面一张椅子上。
九夫人伸手从床里拿件衣裳披在身上,也坐了起来,她抬手理了理松乱的头发,道:
“胡三奶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费独行道:“我不瞒你,我要杀她,而且要彻底毁了她那个秘密组织。”
九夫人道:“你或许能够杀她,可是你毁不了那个秘密组织,因为在整个组织来说,她也只是个听命于人的。”
费独行道:“这个组织叫什么,瓢把子是谁?”
九夫人摇头道:“说来你一定不信,我只知道这个秘密组织是个教,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教?别的更一无所知。”
费独行道:“胡三奶不让你知道,你也没问过?”
九夫人道:“我不是没问过,我是不敢问。”
费独行道:“你得听命于她?”
九夫人道:“我不得不听命于她,她在我身上下有禁制,我要不听她的,绝活不过十天去。”
费独行的心头一震,道:“她在你身上下了什么禁制?”
九夫人道:“一种不知名的毒,每隔十天要眼一次药,要不然,十天一过毒性就会发作,我见过毒性发作后的惨状,我害怕,我并不是怕死,我是不愿意死,我要等见着一个人之后再死,现在我已经见着那个人了,随时可以死……”
费独行大惊,忙道:“不。秀姑,你不能……”
九夫人倏然而笑道:“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随时可以死。因为我已经无牵无挂,没有心事了,可是他们要是不让我死,我也还想多活两天,因为现在那个人还在我眼前,我还看得见他,多少年没看见他了,我要尽量地多看他两眼。”
费独行听得好不难受,他没有即时接话,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那个人一直在你眼前,你就不会……”
“不。”九夫人道:“也不是这意思,或许那个人愿意一直在我眼前,可是我不能让他一直在我眼前,因为我不配。”
费独行混身热血猛往上一涌,颤声低叫道:“秀姑,你……”
九夫人道:“咱们把话扯远了,谈正经的吧,胡三奶要是知道你是费慕书,她一定会杀你,当然,她不一定能杀得了你,可是她让我这一两天带你出去让她看看,偏偏我现在想尽量多活两天,不能不听她的,你说该怎么办?”
费独行扬了扬眉道:“她既然杀不了我,这件事还不好办么?”
九夫人道:“你是说你愿意跟我出去让她看看?”
费独行道:“不错。”
九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要是我可以不听她的,你绝不会愿意让她知道你是费慕书,为我就为我吧,反正我是的的确确想多活两天,不管怎么说,你既然愿意跟我出去让她看看,这件事就好办了。”
费独行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九夫人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可是我怕一旦让她知道了你是费慕书,她就会对你有所提防,这么一来你对付她恐怕就不容易。
费独行道:“那也没什么不容易的,她了解我,我也了解她,以我现在的身份,她绝不会面对面的对付我,她一定会暗地里施奸计铲除我,这样我也可以不动声色在暗地里跟她周旋,谁死谁活,那就要看谁技高一筹警高一等了。”
九夫人道:“要是她让我下手,或者是让我把你逼离中堂府,那怎么办?”
费独行道:“你放心,这一点我想到了,我自有办法应付,你不要动声色,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
九夫人道:“你有什么办法应付?”
费独行道:“我要利用中堂府的力量对付她,这样不但可以铲除她,我还可以立一桩大功。”
九夫人惊声说道:“你这是……这么一来我……”
费独行道:“秀姑,你想我会把你也扯出来么?”
九夫人道:“我倒不是怕你扯出我来,当然,就算是扯出我来你也不会让我受什么大害,可是一旦扯出我来,我就不能在这儿再待下去了,这么一来我也就不能整天看见你了。”
费独行忍不住一阵激动遭:“秀姑……”
九夫人道:“我只是想多看看你,没别的意思,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用中堂府的力量对付胡三奶?”
费独行道:“你现在不要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九夫人微一点头道:“好吧!我不问,我要告诉你,凡是我的亲信,都是那个秘密组织里的人,胡三奶把我先弄进中堂府来,然后再让我把他们一个个地弄进来,胡三奶说的好听,是为保护我,也好有个帮手,其实我明白,他们也负有监视我的使命,明天一早我就派一个出去给胡三奶送个信儿,明天中午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费独行道:“明天中午?”
九夫人道:“怎么?太急了?”
费独行道:“不。早一点也好,这样你对她也可以有个交待,免得让她对你不满意。”
九夫人道:“那就决定明天中午,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费独行站了起来,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九夫人真眼尖,屋里这么黑,居然让她看见了,道:“跟我说话还用这样么?”
费独行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那个秘密组织把你派到这儿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九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难以启齿呢,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不说了么,我可以告诉你。”
费独行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说过我不问你的事……”
九夫人诧然道:“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现在又问了?”
费独行道:“我总要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我才好找什么借口对付他们。”
九夫人倏然一笑道:“你会说话。”
费独行尴尬地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知道这不公平……”
九夫人道:“我没说你说的不是实话,这世界上的事儿本就没那么多公平的,我现在告诉你,你听仔细了,他们要造反。”
费独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