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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来先惹了我,往后的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
费独行道:“谢谢九夫人,草民知道,这是草民自愿的,纵然是粉身碎骨,草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九夫人那双目光忽然间变得像两把刀:“这话可是你说的?”
费独行道:“是的!在场的这些人都可以作证。”
九夫人望着他点头说道:“好,好,松了他的绑,让他出去。”
架着费独行的两个黑衣汉子恭应一声,七手八脚解下了费独行身上的绳子,绳子上沾满了血,两个黑衣汉子似乎是故意的,手上一点也没放轻,把费独行胸前的鞭伤都扯破了,而费独行仍是连后头也没皱一下。
身上的绳子解了去,费独行行了个跪拜礼道:“谢九夫人恩典。”站起来转身行了出去,步履跟刚才进来时一样。
这个跪拜礼是他自愿的,要不是这位九夫人的成全,他就会跟这份“不用愁吃穿用”,这份“人人羡慕、人人畏怕”的权势绝了缘。
望着费独行那颀长而健壮的身影,九夫人那如花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道:“柳舞阳,今儿晚上的事儿交给你了,我要歇着去了。”
瘦高个儿躬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喳。”了一声。
………………………
第十二章 九夫人
费独行往前院走,他不觉得身上疼,他只觉得心里疼。迎面来了慧香,她先是一怔,继而一声惊呼:“费爷,您,您这是怎么了?”她脸色都变了,拧身跑了过来。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我惹了九夫人的护卫,她给了我一顿皮鞭子,就这么回事儿。”
慧香既急又气,一跺脚道:“您真是,您怎么惹她的人,看您被打的。”
费独行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伤。”
慧香道:“还不要紧?非让人把您打烂才要紧?快到我房里去,我给您洗洗上点药。”
她拉着费独行就要走。
费独行忙道:“谢谢你,慧香,不用了,我自己找块布擦擦就行了。”
慧香道:“那怎么行,我本是侍候您的,您还跟我客气,快走吧!”她没再容费独行说话,拉着费独行就走。
慧香真奇怪,她奉命杀费独行,如今却要为费独行上药裹伤,而且真那么急、那么气。
慧香的住处在后院西一间小屋子,坐落在几棵大树下。
女儿家就是女儿家,连屋里头都是香的,费独行进门就闻见了,他用力闻了几下道:
“嗯,好香啊!”
慧香急得不得了,没想那么多,只顾得让他坐,只顾得手忙脚乱地找东西了,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你这屋。”费独行说。
慧香脸一红,扭头瞪了他一眼道:“让人打成这样儿您还……早知道我就不管您了。”
费独行笑笑说道:“活该挨打,是不?我说的是实话,明明香嘛。”
慧香道:“不理您了。”
她回身抓了两块乾净布,端起洗脸盆走了过来,把洗脸盆往费独行脚下一放,道:“您坐着别动,我先给您擦乾净。”
她娇靥上犹带着点儿红晕,连眼皮都没敢抬,在盆里沾湿了两块布,翘着小指头拧了拧,一甩辫子站了起来。
这当儿她绷起了脸,可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假的:“疼了您可说话。”
她拿湿布轻轻地沾血,好轻好轻,别说是鞭伤,就算是让人砍了一刀,这当儿也应该不会疼。
她一点一点的沾,一块脏了换一块,一转眼工夫盆里的水都红了。
费独行突然说道:“慧香,我想起了个笑话m你要不要听?」
慧香道:“爷,您就老实会儿吧!”
费独行道:“以前有个结巴会剃头,剃完了头他还要挖耳朵,剃头的怕挖疼他,跟他说疼了让他说话。挖着挖着结巴就叫了起来,不是叫疼,是叫好,剃头的听乐了,挖得也就更劲儿了。哪知道结巴叫了半天好,最后才叫了一声疼。”
慧香的脸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都笑弯了腰,半天才住了笑,脸红红的,直喘,白了费独行一眼,一跺脚道:“您真是,肉长在您身上,您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心疼。”
费独行笑笑说道:“有人替我心疼就行了。”
慧香为之一怔,美目都睁圆了,道:“费爷,您今儿个是怎么了?”
费独行道:“不是么?慧香。”
慧香脸又一绷道:“费爷,我们虽是侍候人的使唤丫头……”
费独行哈哈一笑道:“说着玩儿的,慧香,别在意,咱们俩这么熟了,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应该可以,是不是,慧香?”
慧香没说话。费独行话锋微顿,接着又道:“说真的,慧香,你不该给我上药裹伤。”
慧香不由一惊,道:“我不该给您上药裹伤?为什么?”
费独行道:“我是挨了九夫人的打,你给我上药裹伤不等于跟她作对么?你跟我一样惹不起她,是不?”
慧香神情一松,道:“话是不错,可是她打已经打过了,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么?”
费独行道:“慧香,谢谢你这份好意,我自进这个门以来,碰见过的人已经不能算少了,只有你一个人不欺生的。”
慧香道:“我干嘛欺生啊?谁没个打头的时候,再说,我是个侍候人的使唤丫头,又凭什么欺生啊?”说着,她又给费独行轻轻擦起了伤。
费独行道:“别一句一个侍候人的使唤丫头好不?慧香。”
慧香道:“我说的话是实话。天生的侍候人的命,还能不认么?”
费独行道:“我可没把你当什么使唤丫头看待,谁都是人,谁也不是天生的比谁主贵。
我看你也不像个侍候人的,如今跑到中堂府吃这碗饭,必然是有不得已的地方,是不是?”
慧香轻轻叹了口气,道:“您不要说了,这一切都是命。”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费独行的鞭伤上薄薄地抹了一层油,最后找块乾净布裹住费独行的鞭伤,从背后打个结绑住道:“我没有什么药,只能给您抹点儿油裹上,这样儿布不会沾在伤口上。”
费独行道:“这样就行了,现在比刚才好受多了,刚才胸口一片熟辣辣的……”
慧香瞟了他一眼道:“还好刚才熟辣辣的,要不然您会更不当回事儿。”
费独行笑了笑,掩上衣裳,道:“慧香,我怎么谢你。”
慧香道:“用不着,我也不敢当,我本来就是侍候您的。”
费独行道:“又来了。”
慧香道:“本来就是嘛,难道不是?”
费独行叹了口气道:“慧香,你这是干什么?”
慧香微微低下了头,道:“费爷,您没把我当下人看待,我很感激,可是我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侍候人的命,谁也没办法改变。”
费独行道:“那不见得。”
慧香霍地抬起了头,凝目问道:“那不见得?什么意思?”
费独行整了整脸色,道:“慧香,把话说在前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姚老那儿我也许能说上话。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弄出去。”
慧香一惊忙道:“不,费爷。”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怎么,你不愿意?”
慧香几几乎不敢接触费独行的那双目光,她忙摇头说道:“那也不是,我举目无亲,什么都不会,离开了这儿我能上哪儿去,又指什么过活?”
费独行道:“慧香,我直说一句,就凭你不愁没有人要,就算找个庄稼汉子,那也比待在这儿强的多。”
慧香迟疑了一下,未语娇靥先泛红云,道:“不瞒您说,我已经订了亲了,是我自己找的,他也是没家没亲人的一个人儿,现在在南方做生意,只等有点积蓄之后就来接我走。”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你怎么不早说,瞒得我这么苦,害得我为你急了半天,真是,那你还怕什么,小夫妻俩年轻轻,只要肯干,将来还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慧香娇羞欲滴,道:“费爷,瞧您说的,人家还没成亲呢!”
费独行笑道:“哟!瞧慧香害臊了。”
慧香红泛耳根,垂下了一颗乌云臻首。
费独行道:“谢谢你了,慧香,让你忙了半天,你歇着吧,我也回屋歇会儿去。反正没事儿。”
他要走,慧香忙道:“对了,费爷,有件事儿我忘了告诉您了,今儿晚上九夫人请一些太太们吃饭,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您最好在屋里待着别乱闯,要不然惹了九夫人又是麻烦。”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今儿晚上这儿有饭局,那可热闹了。你放心,人家又没请我,我出来跑个什么劲儿,谢谢你慧香,你要不告诉我,说不定我又会找一顿抽。”
他走了,慧香的脸上浮现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晚上,上灯以后,大宅院里热闹了起来。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声沸腾,灯影下,到处是醉人的香气,到处是钗光鬓影,到处飘扬着银铃般笑语。
来的都是大官眷,有皇族亲贵的福晋,格格,有王公大臣的夫人太太。
当然,这些女眷们不会不带人,就算用不着带人也得摆摆排场,谁也不愿比别人寒怆,这一来大宅院里几几乎满了。
菜是什刹海北岸会贤楼饭庄叫的,会贤楼是京里有名的大饭庄,和中堂的九夫人宴客,那还不抓着这机会讨好巴结?
费独行真的待在他屋里没出来,许是真让九夫人打怕了。
大宅院里足足热闹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地归于宁静。
客人都走了,送走了客人,九夫人回到了房里,往床上一躺,人显得是那么娇慵无力。
九夫人会带人,她多叫了两桌赏给了下人。这当儿前院一桌,护卫们刚坐下,后院一桌,丫头老妈子也开始了吃喝。
九夫人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