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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头的一个,是个穿长袍的瘦老头儿,背有点驼,瘦得跟个人干儿似的,一脸的奸猾色。
三个人走近,瘦高个儿一躬身,恭声道:“大爷,这人……”
高大壮汉一摆手道:“我知道了。”目光一凝,望着姓费的道:“朋友开口吧,赵某人今天多交个朋友。”
姓费的道:“我打听个人,只要你告诉我这个人现在在哪儿,我扭头就走,绝不再来第二回。”
高大壮汉呆了一呆道:“朋友要找我赵某人打听个人?谁?”
姓费的道:“一个姓解的姑娘,解秀姑。”
高大壮汉跟秃顶小胡子为之一怔,然后脸色都变了一变,接着高大壮汉摇头道:“一个姓解的姑娘?叫解秀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姓费的道:“你姓赵?”
高大壮汉一点头道:“不错,我姓赵。”
姓费的一指秃顶小胡子道:“他姓丁?”
秃顶小胡子干咳一声道:“朋友认识我们两个?”
姓费的道:“你们两个以前常跟着驼队在张家口、辽东这条路上跑,是不?”
秃顶小胡子道:“没错,我们俩以前是跟着驼队做生意,可是我们并不认识姓解的姑娘。”
姓费的道:“有一趟你们两个从辽东葫芦沟带走一个叫秀姑的姑娘,有这回事吧?”
高大壮汉忙道:“朋友是听谁说的……”
秃顶小胡子道:“根本没这回事儿,这是他娘的谁胡说八道,我们俩都是单身汉,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跟我们俩走,再说我们俩照顾自己的生意都还照顾不过来呢,哪能照顾个人。”
姓费的淡然一笑道:“话我说过,只要我知道这位姑娘现在在哪儿,我扭头就走,我有息事之心,奈何你们没有宁人之意,好吧,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举步逼了过去。
秃顶小胡子忙道:“你要干什么?”
姓费的没说话,一步一步地逼了过去。
两个拿铁尺的汉子悄无声息,从他后头抡起铁尺就砸。
姓费的身后像长了眼,身子微蹲,左肘往后一撞,右脚跟着踢出,那两个撒手丢尺,闷哼声中爬了下去。
姓费的又逼了过去,边走边道:“谁自信能截得住我,尽可以出手。”
瘦高个儿刚吃过苦头,现在他不敢动,而且一只右手也根本扬不起来,只有瞪着眼往后退的份。
高大壮汉道:“朋友你……”
姓费的道:“在这儿杀几个人,然后放把火,人没了,赌场也没了,干干净净……”
高大壮汉脸色大变,一抖手,两颗铁胆飞了出来,直向姓费的面门射到。
姓费的双手一抬,轻易地抄住了两颗铁胆,高大壮汉扭头要跑,他右手一扬,一颗铁胆先飞了出去:“留神,接住了。”
高大壮汉没接,头都没回,那颗铁胆正打在他右脚后跟上,疼得他大叫一声摔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只怕脸都开了花。
姓费的扬了扬另一颗铁胆,笑问道:“还有哪位要试试?”
秃顶小胡子跟那瘦老头儿都没敢动。
那瘦高个儿这当儿在姓费的背后,他脚下移动,想往前去,姓费的身后真跟长了眼似的,道:“别动,你再敢动一动我打断你的腿。”
瘦高个儿一惊,硬是没敢再动。
秃顶小胡子白着脸干咳一声道:“这位朋友,我们真不认识您说的这位解姑娘,您是听谁说的,吃这碗饭难免得罪人,别是有人想害我们俩?”
“许是,”姓费的淡淡笑了笑,走到高大壮汉身边一脚踩了下去,正踩在高大壮汉脚脖子上,高大壮汉疼得一挺身张嘴大叫,他道:“丁秃瓢儿说是有人想害你们俩,赵麻子,你怎么说?”
高大壮汉张嘴直叫,手在地上直抓,没说话。
姓费的脚下又一用力,高大壮汉忙叫道:“我说,我说,您松松,您松松。”
姓费的脚下收了劲儿,微一摇头道:“我就想不通,有些人为什么这么贱骨头,好好的不行,非得动粗的不可,说吧,我听着呢。”
高大壮汉道:“当初在葫芦沟解姑娘是跟我们俩走的不错,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解姑娘在哪儿。”
姓费的道:“这话怎么说?”
高大壮汉道:“是这样的,在半路上我们又碰见另一个驼队,解姑娘就跟那个驼队走了,哎呀!我,我说的是实话。”显然,姓费的脚下又用了力。
姓费的脚是踩在赵麻子脚脖子上,但却跟踩在丁秃瓢儿的脚脖子上似的,丁秃瓢儿满头是汗,赵麻子只一叫他便一哆嗦。
姓费的缓缓说道:“你说你们在半路上又碰见了另一个驼队,解姑娘就跟那个驼队走了?”
赵麻子忙道:“是的,是这样。”
姓费的道:“我知道的跟你说的不一样,据我所知,解姑娘跟你们到了张家口。”
赵麻子忙道:“没这回事儿,哎呀!有,有,解姑娘是跟我们俩到了张家口。”
姓费的道:“那么你们俩不该不知道解姑娘在什么地方?”
赵麻子的衣裳都让汗湿透了,刚才把嘴摔破了,如今血和着汗水直往下淌,他颤抖着道:“我们俩真不知道,到了张家口之后没多久,解姑娘就走了。”
姓费的道:“既是这样,你刚才为什么告诉我说你们在半路上又碰见个驼队,解姑娘跟那个驼队走了?”这句话刚说完,他手往后一扬,铁胆脱手飞了出去,一声大叫,那瘦高个儿倒了下去,两手抱着左腿满地乱滚。
姓费的沉喝道:“说话,要不然我也先废你一条腿。”
赵麻子忙道:“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是走了,什么时候走不一样……”
姓费的冷笑道:“那可不一样,赵麻子,这是你逼我,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他脚下猛然加了力。
赵麻子大叫一声,忙道:“我说,我说,我们俩把……把解姑娘卖了……”
丁秃瓢儿突然说道:“麻子,你可别把我也拉进去,那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赵麻子哼哼一声道:“秃瓢儿,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到了这节骨眼儿你把你自己摘得可真干净,我一个人的主意,人是谁送去的?钱谁拿了一半儿?”
丁秃瓢儿脸色更白了,颤声说道:“麻子,你可别含血喷人。”
赵麻子还待再说,姓费的已然开了口,冰冷道:“你们俩待会儿再咬不迟,告诉我,你们把解姑娘卖哪儿去了?”
赵麻子道:“马蹄胡同。”
只听“克嚓”一声,赵麻子一声大叫,不动了。
姓费的转过头望着丁秃瓢儿,冰冷说道:“你告诉我,你们把解姑娘卖到哪个班子里去了?”
丁秃瓢儿腿发了软,身子往下矮,道:“费爷,我,我记得是绿云班。”
姓费的抬起一指就要点出去,丁秃瓢儿砰然一声跪了下去:“费爷,您饶命,这全是……”
姓费的忽然一怔,手停在了那儿道:“你刚才说你们把解姑娘卖到哪个班子了?”
丁秃瓢儿道:“是绿云班。”
姓费的道:“那么,这个班子现在还在马蹄胡同么?”
丁秃瓢儿道:“不,不,绿云班原来在马蹄胡同探春院,两年多以前班子就散了。”
姓费的道:“人都到哪儿去了?”
丁秃瓢儿道:“不知道,费爷,我是真不知道。”
姓费的道:“总有个知道的人吧?”
丁秃瓢儿道:“这个……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头那个金百万的填房以前就是绿云班的,您问问她说不定她知道。”
姓费的眉宇间突然腾起一片冷肃然气,冷冷道:“你们把解姑娘卖到那种地方去,解姑娘一定不愿意,是不?”
丁秃瓢儿一哆嗦道:“这个……费爷,这不是我的意思……”
姓费的道:“解姑娘不愿意,当然,这由不得她,你们两个大男人办法多得是,不是用强就是用那卑鄙的手段,解姑娘那么一个姑娘到了那种吃人的地方,就更由不得她了,那种地方什么手段都使得出,可怜解姑娘离家千里,举目无亲,呼天天不应,呼地地无门,她只有两条路走,想保全清白就得死,要不然就得乖乖听人家的,爹死了,家没了,到头来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丁秃瓢儿,你们俩还算人么?”
他脸上掠过一丝抽搐,一脚踢了出去。
丁秃瓢儿两手一捂肚子,眼一直,“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然后身子起了一阵颤抖,砰然一声爬了下去,没再动。
姓费的转过身又一脚,赵麻子身子一挺,嘴里冒出了一摊血,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姓费的转眼望向那让铁胆打断了腿的瘦高个儿。
瘦高个儿面无人色,两手撑地直往后蹭,满脸惊恐神色,抖着说道:“费爷饶命,费爷饶命。”
姓费的道:“我不杀你,你告诉我,赵麻子跟丁秃瓢儿这些年来昧着良心吃下的都放在哪儿?”
瘦高个儿忙道:“这我知道,都在他们屋底下的密室里。”
姓费的过去一把揪起了他道:“你带我去。”
瘦高个儿瘸着一条腿,在姓费的一只手的架持下,一瘸一瘸的往里行去,这时候他把疼都忘了。
没多大功夫之后,姓费的提着一个包袱回到前院。那张桌上,络腮胡大汉两口子还在,金百万跟金二奶奶却没了影儿,当庄的跟那几个抱桌腿的一见他出来全怔住了,敢情后院出了事儿,这儿是一点儿也没听见。
姓费的跟没事人儿似的,笑吟吟地一扬手里的包袱道:“真不赖,没想到这儿还真有识货的人,一颗珠子换这么多,咦,金老两口子呢?”
络腮胡大汉道:“走了,刚走没一会儿,他们两口子是坐车来的,恐怕撵不上了。”。
姓费的笑道:“不要紧,我到他家要那四百两银子去。”一抱拳,提着包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