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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一声水响,柳西川顺著水箭般从水池里拔起来,半空中身形一掠,斜落在南宫绝身旁。
他盯稳了殷天赐,眼撞中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悲愤。
这时候阮平亦已从水里站起来,跃上了池边,剑指著殷天赐,青凤那边双刃亦都准备出击。他们却都没有动,都看南宫绝如何处置。
何方也没有例外,他的刀已在手,刀锋不停在抖动。
方才那片刻的恶斗只看得他心惊胆颤,他仍然留在那里,没有开溜,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藏宝洞之内立时静下来。
死亡一样的静寂。
由极动而变成极静,是如何的突然,气氛也因此变得特别紧张。
就是阮平、青凤也仿佛免得呼吸有些不大畅通,何方就更有窒息的感觉。
没有动作,没有说话。空气也仿佛在凝结,冰一样凝结,突然又化开,被炸药炸碎一样化开!
那是因为殷天赐在笑,大笑,狂笑!
殷天赐的笑声就像是炸药般在洞内爆开来,每个人的耳膜都给震动得作响一笑声绵绵不绝,洞内的钟乳石仿佛都要在笑声中削落。
阮平第一个按耐不住,厉声道:“你笑什么?”
殷天赐只笑不答。
阮平冷哼一声,一挣袖,仗剑便待冲前。
南宫绝即时喝道:“不可妄动!”他的喝声亦如霹雳一样,喝住了阮平。
殷天赐的笑声即时一顿,道:“很好,很好。”
柳西川冷冷地道:“不见得有何好。”
殷天赐道:“对于你们,今日总算有一个了断,难道还不好?”
柳西川道:“对于你如何?”
殷天赐道:“从此不用再冒充骷髅刺客,戴那他妈的贴缕面具,也一样是好的。”
柳西川盯稳著他,忽然道:“你真的就是我大哥?”
殷天赐道:“到现在你仍然怀疑?”
柳西川道:“我实在难以相信。”
殷天赐道:“可惜你非相信不可。”
柳西川叹息道:“你不是别人冒充的呢?”
殷天赐道:“当然不是。”
他手一抓颔下长须,道:“须是真的,我这张脸也正真的,对于易容术,我一窍不通,即使易容术高明如独孤秋,相信也没有可能做得个人的脸皮如此迫真。”
柳西川道:“未必。”
殷天赐道:“未必?”他大笑接道:“最精巧的人皮面具也只是一个面具而已,无论如何,都难免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可是你看我!”他面部的肌肉随著他的笑每一寸都在牵动,都在头动。
这的确是事实,最精巧的易容术,最完美的人皮面具,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柳西川叹息道:“不错,而且声音也不能够这样相似。”
殷天赐道:“你现在应该明自为什么每一次我出现,声音都是这样怪的了。”
柳西川无言点头。
殷天赐道:“我的脾气怎样,你当然也知道得很清楚。”
柳西川道:“当然。”
殷天赐道:“你当然奇怪我竟然忍受得来。”
柳西川道:“奇怪得很。”
殷天赐道:“就连我自己也免得奇怪。”
柳西川摇头苦笑。
殷天赐道:“这在我可以说也是一种痛苦。”
柳西川道:“因为你富甲一方,平日何等威风,而且以你的脾气,也不惯如此闪缩。”
殷天赐道:“实在不惯。”
柳西川道:“可是你竟惯了。”
殷天赐道:“无论什么事情,一次不惯,多几次就会惯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
阮平那边突然道:“你真的就是殷天赐?”
殷天赐道:“我不是谁是?”
阮平道:“殷天赐不是已经死了?”
殷天赐大笑道:“到现在你仍然不明白么?”
阮平瞪著他,不作声。
殷天赐接道:“殷天赐若是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看见的就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
阮平冷笑。
殷天赐问道:“你是否相信鬼神的存在?”
阮平大声道:“不相信。”
殷天赐道:“那你就应该不要再怀疑了。”
阮平道:“可是,我们在殷家庄那里不是已经看见了你的尸体?”
他一顿接问道:“那难道是别人的尸体?”
殷天赐道:“当然是别人的,那也的确是一具尸体。”
阮平道:“我家公子的判断很少错误。”
何方插口道:“衙门中的仵作也证实了。”
阮平道:“你哪儿找来一具那么相似的尸体?”
殷天赐道:“你应该问——我哪儿找来一个如此相似的人?”
阮平道:“都一样。”
殷天赐道:“不一样的。”
他缓缓接道:“那若是一具尸体,纵使你们看不出,官府的仵作也验得出的,而且要将一具尸体带进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何方道:“我的手下不尽是饭桶。”
殷天赐道:“而且一个那么精密的计划,在接近成功的时候,更不能够有任何错漏,要避免发生错漏,那就只有尽量再少生枝节。”
何方道:“不错——那个人?”
殷天赐道:“他本来是什么人,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也一样不怎样清楚。”
何方道:“哦?”
殷天赐道:“他自称是一个过路客商,是我在路上偶然遇上的。”
柳西川道:“因为你发现他与你身材相似,所以才将他抓起来。”
殷天赐道:“不是抓,是请!”他接道:“当时他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柳西川道:“你到底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殷天赐道:“难道他在那之前曾见过我几面?”
柳西川道:“你在扬州城中万人瞩目,认识你的人无疑多得很。”
殷天赐道:“所以我根本毋须多作解释,对于我他已经全无戒心,只逼我有什么好处给他。”
柳西川道:“他自称是商人?”
殷天赐道:“而且据他说什么生意都有他一份,而且生意做得相当大。”
柳西川道:“是么?”
殷天赐道:“毫无疑问,那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既然表示什么生意都做,也就等于说我无论给他什么生意他也都做得来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
殷天赐笑了笑接道:“他告诉我他姓吴,也叫做天赐。”
柳西川一点也不奇怪,道:“扬州城中叫做天赐的人以我所知,实在不少。”
殷天赐道:“的确不少。”
柳西川道:“当然,他也许只是在巴结你,希望你真的能够给他一宗大生意。”
“也许是的。”殷天赐道:“当时我却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柳西川道:“他当然只当是已得到你的欢心,怎也想不到,你给他的竟是那种要命生意。”
殷天赐笑接道:“我与他走了一程,看见四下无人,就出手点了他的穴道,趁夜将他抱入我的庄院,藏在我收藏珍宝的秘室中。”
柳西川道:“他总有醒来的时候。”
殷天赐道:“在他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准备了菜肴,还有一个姿色不错的妓女,那个妓女也是我偷送进去的。”
柳西川道:“你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殷天赐道:“他身材虽与我相若,胡子却没有我的长,面貌当然更不像,所以,我必须先让他将胡子长起来,同时为了使他短期间内能保持身材不变,我必须让他安心住下。”
柳西川道:“你当然有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殷天赐道:“当然——我告诉他有一件事情正需要一个他那样的人来帮忙,希望他能够暂时留下来。他当时半信半疑,但见我言词恳切,又有美女佳肴侍候,而且亦想到一旦拒绝,可能会触怒我,后果堪虞,所以终于还是答应留下来。”
柳西川道:“你想必另外许下他诸般的好处。”
殷天赐道:“对那个妓女也是的,所以他们两人之后一直都安心留在那里,等候我进一步的指示。”
柳西川道:“那是你自言收到骷髅帖之前什么时候?”
殷天赐道:“之前半年。”
柳西川道:“他们居然有这么好的耐性?”
殷天赐道:“一个人的耐性有时是可以强迫出来的。”
柳西川道:“他们难道都不牵挂家人?”
“那个妓女是自小被卖入青楼,对于家人,根本就全无印象,我是仔细调查过之后,才选择她的。”
“像你这样的一个大富豪,这样关心一个妓女,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
“像我这样的一个大富豪难道用得著亲自去做这种事?”殷天赐反问。
柳西川不由点头。
殷天赐接道:“至于替我调查的那个人,我绝对可以肯定是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他本来就是我的一个心腹。”
柳西川道:“他真的会替你保守秘密?”
殷天赐道:“那个人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若不是我,他早已死在少林群僧的手下。”
柳西川道:“少林名门正派,群起而围殴一个人,那个人相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殷天赐摇头道:“这你可就错了,那个人原就是少林派的弟子。”
柳西川一怔。
殷天赐接道:“他本是一个孤儿,在少林寺习武长大,像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坏得到哪里去?”
柳西川道:“那么他为什么背叛少林寺?”
殷天赐道:“只因他嗜武如狂,一心要出人头地。”
柳西川道:“少林派武功博大高深,向来被称为天下武术之根源地,他既然嗜武如狂,在少林寺中,岂非就得其所愿?”
殷天赐道:“可惜少林派之中禁令森严,循序渐进,而他的资质并非超人一筹,要一下学到最高深的武功,在他固然是一个困难,少林寺的僧人当然亦不会容许。”
柳西川道:“那么他怎样做?”
殷天赐道:“偷进藏经阁,盗取秘笈。”
柳西川脱口道:“好大的胆子。”
殷天赐道:“可惜他虽然对寺中环境那么熟悉,武功到底是有限,立即被看守僧人发觉,当时他可以矢口否认,那最多杖责了事,他却是作贼心虚,慌忙逃走。”
柳西川道:“少林寺的僧人当然追下去。”
殷天赐道:“在追逐中,他失手重伤了几个少林僧人。”
“事情可大了。”
“所以他只有逃命,但结果仍然在百里外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