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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亮道:“这张骷髅帖吓不倒我。”
孙志道:“帖既然来了,人三日之后必到。”
周亮道:“我正要会一会这小子。”
孙志微叹道:“大哥自问武功比沈觉非如何?”
周亮不假思索地道:“在我们之上。”
孙志道:“小弟也不怕直说,最少相差两筹。”
周亮一点也不以为意,笑道:“你这么清楚?”
孙志道:“沈觉非所杀的人之中,有两个曾与小弟交过手。”
周亮道:“是不是战成平手?”
孙志点头道:“嗯。”
周亮道:“你的武功恰巧就胜我两筹。”
在别人这是一个秘密。
他们是以年纪论长幼,并非以武功,不知道底细的人,却难免就有一种错觉,以为周亮的武功是在孙志之上。
孙志沉声道:“沈觉非的尸体之上据说就只有一道伤口。”
周亮道:“哦?”
孙志道:“伤口乃是在心胸要害,创伤,一剑夺命。”
周亮悚然动容道:“只一剑?”
孙志道:“是!”
周亮道:“沈觉非的剑……”
“已在手。”
“他那十二追魂剑不是说很厉害?”
“也许骷髅刺客的剑术远在他之上,也许他是出其不意,突施暗算。”
“沈觉非也是条老狐狸,要暗算他也不容易。”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个骷髅刺客都是一个很可怕的刺客。”
“不错,不错。”
“有人甚至说,他并不是一个人,乃是一个来自幽冥的幽灵。”
“你也相信这种传说?”
“不相信。”孙志淡然一笑,道:“纵使真的有幽冥,也不会到人间赚钱杀人,幽冥也应该有幽冥的法例。”
“对。”
“不过由此亦可知他的厉害。”
“暗算也好,明来也好,能够一剑刺杀沈觉非,对于他我们都应该重新考虑。”
周亮目光一转,道:“怎么你昨夜不详细地告诉我?”
孙志苦笑道:“大哥莫非忘记了昨夜喝了很多酒?”
周亮一愕,大笑道:“不错,我昨夜的确喝醉了。”
孙志道:“话才开头大哥便已醉倒在桌上。”
周亮大笑不绝,道:“如此说来,骷髅刺客昨夜若是要刺杀我,岂非容易得很?”
孙志道:“嗯。”
周亮笑声忽然一顿,道:“他却是只送来一张骷髅帖!”
孙志道:“这也就是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
周亮点点头,打了一个寒噤,道:“看来我这条命是丢定的了。”
孙志道:“这个倒未必。”
周亮“哦”一声,道:“你说得他那么厉害,他也确实那么厉害,怎么现在又说出“未必”这两个字来?”
孙志道:“因为他仍然是老规矩,给了大哥你三日限期。”
周亮道:“这是老规矩,并非优待我。”
孙志道:“大哥与此前死在他剑下的人却是有一点不同。”
周亮奇怪道:“有什么不同?”
孙志道:“他们并没有一个像南宫绝那样的朋友。”
周亮的眼睛立时一亮。他一生快意江湖,最得意的向来就认为只有两件事情。
一是有一个孙志这样的兄弟,一是有一个南宫绝那样的朋友。
他认识南宫绝只有三年,第一次见面乃是在杀虎口天风寨的忠义堂上。
当时天风寨的寨主“鬼手勾魂”丁望劫了三百里外的金家庄回来,在忠义堂上大宴手下。
他们离开金家庄之际,金家庄男女老幼二百多条人命无一幸免。鸡犬不留也正就是丁望的行事作风。
金家庄的庄主乃是周亮的好朋友,所以一接到消息,他就与孙志飞马杀奔天风寨,要向丁望讨一个公道。
两人赶到天风寨,南宫绝已先到一步了。
他也是来向丁望讨一个公道,却并非金家庄庄主的朋友,甚至根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路经金家庄,看见金家庄的惨状,不齿天风寨的所为,而怒闯天风寨!
当时他出道也才两年,满腔热血,一剑无敌。
虽不过两年,“侠义无双”南宫绝这七个字,已经使黑道中人胆落魂飞。
有人说,他乃是“南宫世家”少主。
“南宫世家”向被公认为武林第一家人材辈出。
对于这个传说,南宫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一笑置之,却有过这样的话——他对于自己的一切作为绝对负责,要找就找他,不应该迁怒任何人!
“鬼手勾魂”丁望知道周亮迟早一定会找来,因为在计划洗劫金家庄之际,一切他已打听清楚,知道金家庄庄主有周亮这个朋友,也知道周亮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将周亮放在眼内,离开金家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准备随时等待他的到来。
他却是意料不到,周亮、孙志之外,还来了一个“侠义无双”南宫绝。
在南宫绝、周亮、孙志离开之后,绿林中已没有所谓天风寨,也没有“鬼手勾魂”丁望这个人。
丁望已倒在南宫绝的剑下,天风寨已被周亮、孙志烧为平地。
这三个侠义中人自然也成为朋友。
三年来他们却只见过两次面。
江湖中实在太多不平的事情,南宫绝实在太忙。
所以周亮连忙大笑道:“可是你叫我到哪里去找他?”
孙志一笑,道:“大哥有所不知,他一路南下,离这里现在相信最多也不过两天路程。”
周亮一怔,道:“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孙志道:“城东镇远镖局的总镖头方胜那儿得来。”
周亮道:“老方起镖回来了?”
孙志点头道:“他在路上遇见南宫绝,且打过招呼。据说南宫绝那边事了,就会到这里一见我们。”
周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老方?”
孙志道:“在大哥醉倒之后,他曾来探访,顺便告知这件事。”
周亮摸著脑袋道:“看来我以后还是少喝点酒的好。”
孙志正色道:“这三天之内,大哥更就滴酒也不可沾唇。”
周亮颔首道:“骷髅刺客这小子毕竟非比寻常,非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不可。”
孙志长身而起,道:“小弟现在立即就吩咐人飞马送信给南宫绝,若是没有意外,三月十二相信必至。”
周亮笑道:“这一次要看我的运气了。”
孙志道:“就叫周忠送信去如何?”
周亮道:“此子手脚快,头脑也精灵,叫他去最好不过。”
孙志连忙举步,周亮即时又道:“小南宫就算来不及也不要紧,我就是死在骷髅刺客剑下,他迟早也会替我将骷髅刺客送到幽冥去,绝不会让我死不瞑目。”
这番话入耳,一种不祥的感觉就袭上孙志心头。
三月十二。清晨。
春雨如烟,东风若梦。
青石板的长街上,一骑人马烟雨中逆风如飞奔来。
马神骏,人潇洒。
那个人非常年轻,一身秋香色立蟒箭袖长衫,配一柄明珠宝剑,骤看来,就像是一个微服出游的贵公子。
快马奔至周家庄门前,去势一顿,“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一奋一落,立时停下。
周家庄大门尽敞,一个老仆人紧张地站立在屋檐下,冷不防被这突来一骑吓了一跳,但一瞥之下,却喜形于色。
贵公子旋即滚鞍下马。
老仆人连忙迎前,出来道:“南宫公子赶到了。”
贵公子目光一落,道:“周义?”
老仆人惊喜道:“正是周义,想不到公子还记得小人。”
贵公子莫非就是南宫绝?
他目光一转,道:“骷髅刺客是否已出现?”
周义道:“尚未见出现。”
他连忙问道:“公子已见到周忠?”
贵公子点头,回问道:“你家主人在哪里?”
周义道:“在大堂等候骷髅刺客降临,孙二爷也在。”
贵公子道:“很好!”步上门前上阶。
周义偏身道:“小人给公子引路。”
“不用,”贵公子将马缰往周义手中一塞,道:“周忠、阮平随后就到,你在这儿等著。”
周义道:“是!”
贵公子也不多说,大踏步向对门那边大堂走去。
大堂灯火仍未熄。
周亮、孙志就像是三日之前一样,坐在那张八仙桌两侧。那张骷髅帖又放在桌面上,用一个青铜镇纸压住上端,所以虽然有风从堂外吹进,并没有将那张骷髅帖吹走。
周亮一对铁胆已在手,不时在抛动,乌光闪耀,叮当作响。
孙志一身劲装疾服,丈八金枪斜搁在椅旁,枪尖沾地,枪杆未端却抵在他肋下。
这支金枪已随时准备出击。
他们都听到了在门外响起的马嘶声。
孙志长身欲起,人如上弦之箭。可是一见那个贵公子走进,他就松弛了下来,周亮相反飒地立即站起了身子,他笑顾孙志,道:“你我现在可放心了。”
孙志也笑道:“小南宫来得正是时候。”也站起身来。
周亮已大踏步迎前去。
他走到堂前的时候,贵公子已飞步穿过院子石径,来到他面前。
这位贵公子毫无疑问,就是“侠义无双”南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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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诡谲一剑 叱吒江湖
他果然不愧“侠义无双”,一知道消息,立即飞马赶来。
也来得正是时候。
周亮大笑著伸开双手,迎向南宫绝,一面道:“小南宫,你小子来得正好!”
最后一个“好”字才出口,周亮就发觉眼前寒光一闪,心胸接著感到一痛。
锥心似的刺痛!
笑语声立断,他吃惊地瞪著南宫绝。
“叮当”的两声,周亮左右手铁胆双双坠地,他的头同时一栽。
孙志也大吃一惊。因为刹那间,他突然看见一截剑尖从周亮的后心穿了出来。
血刹那如箭飞激!
孙志失声惊呼道:“什么事?”
惊呼声未绝,周亮的铁胆已双双脱手坠地,那截剑尖亦消失。
血更怒!
周亮在鲜血怒射中倒地,倒在南宫绝的脚下。
南宫绝目无表情,腰间那柄明珠宝剑已握在他右手之中。
剑低垂,剑尖在滴血。
孙志就算不是一个聪明人,这时候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瞪著南宫绝,嘶声道:“南宫绝,你疯了!”
南宫绝冷笑。
孙志接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