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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在楼上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芳心暗想:离开了家,虽然要随恩师去东海无极岛,依旧是不能去追踪心上人,但东海参拜过祖师神像,曾师伯祖洞中居留一月,如果不能发现藏珍图,即可以禀明恩师,借口行道江湖去追寻心上人,助他报却血海深仇,然后与他双双返归故里,拜见双亲。
想着,想着,姑娘忽地觉得娇靥儿有点发烧,情不自禁脱口低声骂道:“呸!怎地不怕难为情的?真不要脸……”
声音虽然很低,在旁帮着她收拾东西的小丫头香儿,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香儿不禁吓了一跳,小姐刚才还喜滋滋的,不知道怎么—会儿的忽又骂起人来了。香儿迷惑不解地瞪着一双圆鼓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王秋绮问道:“小姐!您在骂谁啁?谁不怕难为情,谁不要脸啊?”
王秋绮听香儿这—问,这才知道自己自言自语,无意中竟骂出了声,被香儿听了去,当时不禁一怔,娇靥通红,随又“噗嗤!”一笑娇嗔道:“你这小鬼丫头,看不出你人虽不大.管的事儿倒不少,连我随口说的话,都要问起来了。”
香儿是她的丫头,在那时候,主仆的界限是非常严格的,丫头在主人面前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虽是如此,王秋绮这话,也未免稍嫌有点儿过分,幸亏她说这话时,是带着笑容的娇嗔,并不是满面怒容的斥责。再说,她要是不这样说法,难道告诉香儿,骂的是她自己?这一来,可把个香儿弄糊涂了,小姐今儿个好像是精神病似的;一会儿欢喜,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娇嗔,而且娇靥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但是生气为的什么,害羞又为的是什么哩?真叫人不懂?香儿不禁感觉莫名其妙的,瞪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小姐只是发怔。
王秋绮见香儿一副呆呆发怔的神情,不禁又是“噗嗤!”一声娇笑道:“香儿,你怎么啦!呆望着我做啥?还不快点儿帮我整理东西,师父在等着我哩!”
香儿这才迷惘的一笑,低下头去帮着整理东西,不过小心儿里仍在想:今儿个真奇怪?小姐的神情……
王老夫妇俩,年纪已过半百,只有这么一个爱女承欢膝前,怎会肯舍得答应让爱女随无极仙子远赴东海的呢?
这原因应从肖承远返故里扫墓的那一天追述起。
原来肖承远那天急痛攻心,—时昏厥过去,王秋绮芳心大急,取丹药忽又收起丹药,由惊而喜,神态数变,王老夫妇俩对这个—向娇弱的爱女,忽地一变往昔的娇柔神态,心中不禁觉得奇怪.诧异不已。对爱女的行动,暗暗地留上了心。
后来终于发觉了爱女的行动举止的确迥异寻常,单就走路方面来说,虽仍是娇柔婀娜的样子,却非常矫健,最大的—次破绽,是—个下雨天,从姑娘香闺到后厅,一段路虽然不能算长,但在下雨天走过—遍,鞋子必被雨水漫湿,满是泥土,可是姑娘莲足的—双弓鞋.却没有—点泥点水迹,依旧干干净净。
王夫人看出了破绽,询问姑娘,姑娘只是娇靥微红,闪避其词,支吾以对,始终不肯实说,王夫人见爱女不肯说,也不好过于多问,只得作罢,不过王夫人这回却特别留上了心,姑娘回楼时,王夫人便暗中站在窗子口朝外窥看。
谁知不看尤可,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姑娘莲足虚踏,足不沾地,身形飘飘,快速异常,晃眼便已回到香闺去了。
姑娘这种走路的身法,只把个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地连呼:“怪事!怪事!”
当然,姑娘万想不到她母亲在留心她的行动,暗中偷窥她走路,要是知道,岂会施展出这种“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
王夫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王老先生,王老先生也觉得甚是奇怪,不过老夫妇俩都已判断到,爱女一定学得了武功,只是令人感觉疑团难释的是爱女从小未曾离家—步,这武功又是从何处学得的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真是个猜不透的谜……
王老夫妇俩几次三番询问姑娘,姑娘始终装呆作傻,顾左右而言他,掩饰其词,王老夫妇俩无法,便将姑娘贴身小丫头香儿,唤到房里,暗中盘问。
香儿年纪虽小,却是个鬼精灵,况且经小姐叮嘱过.怎会说出,只是笑说:“不知道!”—问三不知,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王老夫妇俩无法,只得作罢!
今天无极仙子突然到访,并说明是爰女的授艺恩师,王老夫妇俩见无极仙子天生丽质,气度雍容温良,谈吐娴雅,虽已是三十开外的中年少妇,仍是美若天仙,容光四射,明艳照人,但却另有一股清高脱俗,令人望而生畏的仪态。显然是个名门闺秀干金的风范,心中甚不相信,这样一个娇柔弱质的少妇,竟是身怀武功之人,脸上全都显露出怀疑不信的神色。
无极仙子见老夫妇俩不相信,便不愿多说,只淡淡一笑道:“两位既然不信,我不妨施展一点微末小技,给两位看看,以为证实如何?”老夫妇俩当然点首赞成。
无极仙子秀目向四周微一扫视,一眼瞧见厅门屋檐口有一个麻雀儿,便用手一指那麻雀笑说道:“我就把那只麻雀儿捉下来吧!”说罢,只见无极仙子伸出一只赛雪欺霜的玉手,朝着那只麻雀虚空一抓,只听得“吱”的一声惊叫,屋檐口的那只麻雀好像被一根绳子牵着似的,便直投入无极仙子的玉掌中。
无极仙子把玉掌伸平,只见那只麻雀儿在玉掌中扑扑地双翅扇个不停,挣扎着要飞去,但不知怎的,却又飞不脱!
无极仙子向着老夫妇俩笑道:“这小家伙倔强得很呢!”说罢,便把玉掌微微往外一送道:“去罢!”那麻雀儿便已离掌飞去。
这一手“虚空捉鸟”的神功绝技,只把个王老夫妇俩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相信这个弱质娇柔的中年美艳妇人真是个身怀武功的奇人。
于是老夫妇俩也就心生敬佩和无极仙子闲淡起来,岂料这一闲谈,也才发觉无极仙子不但身怀武功.而且学贯古今,经史古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渊博得无以复加。
更有许多史迹典故,王老先生只知道—个梗概,曾经引经据典,也未能穷通了然的,今天竟皆从无极仙子口中,获得圆满的答案。
这—来,只把个饱读四书五经、平素颇自负学识渊博的王老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越发的心生敬佩之意。
王老先生再也意想不到,这样的—个中年美貌妇人,竟是个文武兼备的奇人、爱女得师若此.真是橱星高照,辕祖德庇佑了。
王老夫妇于惊喜中,偶尔问起无极仙子真实姓氏出身,无极仙子淡然一笑,忽地玉手一指厅中挂着的一幅中堂问道:“老先生,这幅十堂出自何人手笔,可还能知详否?”
王老先生不禁—怔,答道:“这幅中堂已相传三世,据先父在世言及,乃是先祖同寅闵公孝侯手笔,闵公在世,曾官居左郎侍,仙子问他何意?”
无极仙子忽地神情肃穆地道:“孝侯公即乃家兄!”
王老夫妇俩听罢不禁大吃一惊,睁大着两只老眼,满是惊异的望着无极仙子,道:“那么!仙子今天贵庚?……”
无极仙子微微一笑道:“较家兄晚生十年耳!”
王老先生说道:“这么说来,仙子今年怕不已经一百多岁了吧?”
无极仙子只点头淡然一笑。
王老夫妇俩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来只不过三十许的美妇人,竟是年已—百余岁,先祖同寅的妹妹,这样说来,岂不是和古“红线”“隐娘”一流的仙侠一样,已炼成长生不老,返老还童之术了吗?
他们又怎知道,武功练到上乘化境,皆可驻颜不老,虽不能长生不死,但活上个百十来岁并非难事。
无极仙子—说出身世,王老夫妇俩便立即成了仙子的晚孙辈,心中除了更为惊奇外,连忙齐身起立,就要向无极仙子跪拜下去,行那晚孙辈大礼。
无极仙子见状,便也连忙含笑起立,抬手向二人微摇道:“不敢当,山野之人,不习惯俗礼,贤夫妇请不必多礼!”
王老夫妇哪里肯听,定要跪拜行礼,无极仙子见他夫妇俩甚是固执,也就不再言语,只暗中发出罡气阻止这老夫妇俩。
真奇怪!老夫妇俩要往下跪拜,不知怎的,只觉得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托着,说什么也跪不下去。老夫妇俩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必是无极仙子不愿二人行礼,暗中运用着什么功夫,阻止着他们,不让下拜行礼,否则天下哪有这样奇事?王老夫妇无法,只得作罢。
三人这才复又各自落坐,于是无极仙子就把这几年来暗中传授王秋绮姑娘武功经过详情说了一遍.老夫妇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对近月来发觉了爱女行动迥异常人,屡番探询未获实情的疑结,这才解开。随后,无极仙子又把此番要带王秋绮去东海朝拜师祖,试福缘的来意告诉老夫妇俩。
这时,老夫妇俩已经把个无极仙子敬若神明,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哩,哪还有不答应之理,只是连连应“是!”忙不迭吩咐丫头小梅去请小姐来。
天.已渐渐地墨黑了,后厅上已掌上了灯火。
王秋绮收拾好了几件简单衣服和一些零用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裹,提在手中,这才到后厅去拜别父母。
王老夫妇俩年已半百,膝前只这么一个爱女承欢,从小就娇生惯养,从未离开身边过半步,如今一旦要出门,而且是远行东海,虽然跟着无极仙子这种世外异人,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心底总不免有点儿依依不舍.非常难过!
正老先生到底是个男子汉,个性较为爽朗,心中虽然感到黯然难过,但总还能勉强忍耐得住,王夫人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女流之辈,如何还能克制得住,已经是老眼泪光闪闪,盈盈欲落。哽咽地拉着秋绮姑娘的玉乒,颤着声音叮嘱道:“绮儿,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随便,一切都要自己当心,听从你师父的话……”说到这里,王夫人已是泪眼婆婆,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直落,哽咽不能成声了。
王秋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