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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木栅门,他举掌轻击三声,低声叫道。“大牛!大牛!”
第六章 牧场惊魂
路旁一棵大树上枝叶轻响,探出一个脑袋,应道:“是三哥吗?我在这儿……”
罗永湘招手道:“快下来!”
大牛拨开树枝,飞身落地,急问道:“二哥,里面怎么样?究竟是人是鬼?”
罗永湘道:“现在没有时间细说,你赶快随我进去办一件要紧事。”
大件哑声道:“干什么?”
罗永湘用手指着道:“你由左边那片山坡过去,穿过一座牛栏,便是木屋的背后,那地方有个小山头,山上就是墓地……”
大牛吃惊道:“墓地?你是说理死人的地方?”
罗永湘道:“不错,那儿有一座新坟,埋的就是单家牧场场主单纶,你去将坟挖开,把尸首搬出来……”
大牛心底直冒寒气,呐呐截口道:“三哥,你是要我去盗墓?”
罗永湘毫不否认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搬出尸首以后,一定要将坟墓重新填好,木可留下痕迹,然后带着尸首赶快离开牧场,到十里外路旁等我——记住了吗?”
大牛道:“记住了,可是……”
罗永湘一挥手,道:“好!快去吧。行动势必要谨慎,不能一被人发觉了。”
大牛道:“可是……我一个人去,心里有些发毛,只怕……只怕……”
罗永湘道:“怕什么?你一向胆大,莫非就怕鬼?”
大牛忙道:“谁说我怕?我只是……手脚有些发软罢了。”
罗永湘微微一笑,道:“不要胆怯,我就在附近替你把风,如有什么变故,我会随时帮助你的。时间不早,快快去吧。”
大牛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向后山去了。
罗永湘暗中护送了一段路,见他已经绕过树林,登上后山山头,才转身折返木屋。
回到书房窗外,却发现一条人影,提着雪亮的板斧站在窗前。
那人身躯硕壮,赤裸着上身,竟是单猛。
罗永湘吃了一惊,再想退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上前含笑招呼:“这般夜深了,单兄还没有安歇?”
单猛目光炯炯地道:“罗相公往哪里去了?”
罗水湘笑道:“在下有择席的毛病,一时睡不着,在附近随便走走。”
单猛道:“为什么木走房门,却由窗口出来?”
罗永湘道:“深夜开闭房门,恐怕惊扰了后屋老夫人,这窗口面对茂林,窗外景致绝佳,在下为了方便,就由窗口跨出来了……”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刚才怎么没有看见单兄呀?”
单猛冷冷道:“今晚后半夜轮到我巡夜,适才由这儿经过,见书房窗户开着,所以停下来看看。”
罗永湘道:“这牧场里很安静嘛,夜晚还用得着巡夜么?”
单猛道:“总得防止野兽偷吃牲畜,歹徒窥伺财物。”
罗永湘“啊”了一声,道:“这儿四面环山,豺狼之类的野兽想必是有的,但附近别无人家,曾小之辈大约不致跑到深山里来吧。”
单猛道:“或许有那存心不善的鼠辈,假作迷途投宿,暗中怀着鬼胎,却也说不定呢。”语声微微一顿,又阴沉的一笑道:“罗相公,我可不是指你,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罗永湘仰面笑道:“单兄多虑了,在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别说单兄不是指我,就算是指着我说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有何妨呢!”
单猛点点头道:“说的是。夜已深了,罗相公请安歇吧。”
罗永湘忙道:“单兄既要守夜,在下也睡不着,难得有个伴,何不多聊一会?”
单猛道:“罗相公想聊什么?”
罗永湘道:“随便谈谈,藉度长夜而已。来!那边有几张木椅,咱们坐下来聊吧。”
单猛也不推辞,倒提板斧,拖了一把木椅坐下——斧头着地时,“咯”地一声,竟陷入泥中五六寸深。
罗永湘心里估计,那板斧最少也有七十斤重,绝非普通砍柴的工具,倒像是件重兵刃。
当下也不说破,相对坐定,才试探着道:“此地水草茂盛,真是一片绝佳的牧场,尊府经营整顿,想必已花了不少年工夫了吧?”
单猛道:“并不太久,从先父手中开始,前后才二十年不到。”
罗永湘道:“一二十年能有如此规模,可算很不容易了。当年令尊看中这块土地,打下这份基业,眼光确有独到之处。可惜在下无缘,竟未能拜识令尊。”
单猛道:“先父故世才一个月,罗相公若能早些来,就可以见到他老人家了。”
罗永湘嗟叹了一阵,道:“在下平生最敬慕忠厚持家的长者,今日目睹尊府兄弟七人,相处如此和睦,老夫人慈祥可亲,妯娌相敬,兄友弟恭,足见分尊是位道能兼备的尊长,怎奈苍天无眼,竟木假年,唉——”
单猛似乎并无多大伤感,反而淡淡地道:“生老病死,’人所难免,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罗永湘忽然正色说道:“单兄,有句话在下一直闷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单猛诧道:“什么话?”
罗永湘道:“这是在下心中一个大胆的猜疑,说出来,单兄莫怪唐突失礼。”
单猛道:“有话直言无妨。”
罗永湘肃容低声道:“在下怀疑令尊并非死于痰单症,而是被人谋害的。”
单猛变色道:“你怎么知道?”
罗永湘道:“痰塞症必因哮喘而生,令尊生前既无喘病,不可能染上痰塞症。”
单猛道:“但大夫诊断,确是痰塞。而且,先父临终时,我们都亲眼看见他老人家呼吸重浊的情形……”
罗永湘道:“一个人临死之际,呼吸必然重浊,这并不能作为判断病症的依据。”
单猛道:“可是,兰州同仁堂的曹老夫子,乃是甘陕一带著名的儒医,难道他……”
罗永湘一字字道:“他也可能就是谋杀令尊的凶手。”
单猛怔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
罗永湘道:“单兄敢莫是不相信?”
单猛摇头道:“若说别人,还有一丝可信,曹老夫子和先父是多年至交,他怎么会谋害自己的老朋友。”
罗永湘道:“多年好友往往为细故反目成仇,这也是常见的事。”
单猛晒道:“那总该有个起因。这次营老夫子由兰州远道来探望先父,两位老人家相晤十分欢洽,既未反目,也没有争吵,‘成仇’二字从何说起广罗永湘道:“我想.问题就出在曹老夫子待地由兰州远道赶来这一点上。”
单猛道:“为什么?”
罗永湘道:“单兄试想,令尊甫由兰州回来,第二天,曹老夫子就接道赶到,他们在兰州刚分手,又如此急于晤面,是为了什么缘故?”
单猛道:“你说为了什么缘故?”
罗永湘微微一笑道:“据说是为了争购一幅古画。”
单猛惊道:“一幅什么样的古画?”
罗永湘缓缓道:“怎样的古画,在下也不清楚,只听说那幅画是一个外地人拿到兰州啸月山庄去求售的;当时在座有四五位买主,却被令尊以高价购得,曹老夫子对那幅古画也颇中意,曾坚请令尊割爱相让,无奈令尊不肯,因此才接膻赶到牧场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单猛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沉声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罗永湘道:“兰州城中早传遍了。单兄竟不知道?”
单猛哼道:“上个月我还到兰州去过,怎么没有听到这些传说?”
罗永湘道:“单兄不相信吗?在下三天前路过兰州,还听到更可怕的谣传哩。”
单猛道:“什么谣传?”
罗永湘道:“听说三天前,有一个游方道长经过单家牧场,发现尊府上下四十多口人,全都中毒死了,而且死状十分奇怪……”
单猛扬了扬眉,道:“是吗?他们还怎么说?”
罗水湘道:“据说牧场内他们还看起来十分安详,大人在工作,儿童在游戏,只是都在原地断了气。”
单猛仰面大笑道:“罗相公,现在你亲眼看见了,咱们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罗永湘道:“现在亲眼目睹,当然了解那是谣传。可是,当我昨天还在牧场栅门外面的时候,我也同样怀疑里面有没有活人。”
单猛把肩头一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咱们总不’能为了这些谣言,把天下的人都请到牧场来看个明白吧?”
罗永湘道:“但无风不起浪。谣言因何而起?造谣者有什么居心?我觉得尊府实有追究澄清的必要。”
单猛却淡淡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嘴巴生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随他们说去好了。”
他似乎对这一惊人的谣言,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愿多作辩解。仰头望望天色,接造:
“天快亮啦,罗相公请回房休息吧,我也该去牛栏那边瞧瞧了。”
罗永湘道:“单兄请便,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单猛也不勉强,点点头,提着板斧大步而去。
罗永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立即起身上前,将他适才坐过的木椅附近,仔细检查了一遍。“,
四周都是松软泥地,那个被斧头劈成的土坑足有半尺深浅,然而,椅脚着放处,却看不见丝毫痕印。的
一个像单猛那般粗壮高大的汉子,身体当然不会如此轻,除非他的内功已练到极精纯的境界。
这无异表露单家牧场中人,可能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罗永湘心中疑云更浓,蹑足绕过木屋,凝目眺望,只见后山头上一片宁静,也不知袁大牛是否已经得手离去了?
等了一会,便悄悄退回房里,准备略作调息。
谁知他刚躺到床上,忽然发觉颈项下面有个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正在编蠕而动。
那是一条蛇。
罗永湘不禁机伶伶地打个寒降,连忙闲住呼吸,直挺挺仰卧着,不敢移动分毫——他知道,那必定是一条毒蛇,此刻正蛰缩在枕下,尚未受到惊扰,只要自己再移动一下身子,准会被狠狠咬上一口,倒不如静卧待机,还有一分脱险的希望。
渐渐地,他感觉那条蛇开始由枕头下缓缓爬出来了,冷冰滑腻的身躯,从他颈旁滑过,爬向咽喉。
罗永湘心头如小鹿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