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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奶奶沉声叱道:“李管事,你还不快去!”
李顺应命匆匆而去,屋中丫环仆妇全变了脸色,一个个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一会,李顺和两名壮丁押着一个厨师模样的胖子走了进来。
那胖厨师大腹便便。步履瞒珊.一路低着头,不停地擦汗,才进门,便扑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小的该死!”
金三奶奶寒着脸道:“抬起头来,先拜见何老爷子。”
胖厨师抬头望望罗永湘,又向孟宗玉等人扫了一瞥,随即俯伏道:“小的唐七|Qī|shū|ωǎng|,拜见何老爷子、孙少爷、孙小姐,”
罗永湘见他双目细小,目光却灼灼有神,不禁心里一动。
金三奶奶喝道:“老唐,这‘红烤子鸡’是你亲手调制的吗?”
唐七道:“正是小的亲手调制的,火锅时还干干净净,不知怎的竟会掉进了这只油虫(西北一带俗称蟑螂为油虫,又称偷油婆)。”
金三奶奶冷哼道:“你倒推得干干净净,难道这东西竟是我自己放进锅里去的?”
唐七叩头道:“小的不敢推脱,只求夫人开恩。”
金三奶奶道:“你进在已经十多年了,在主和我从未薄待你,想不到你居然恩将仇报,弄这种肮脏东西来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唐七急道:“夫人明鉴,这东西决不是小的放进去的,小的有几颗脑袋,敢做这种事。”
金三奶奶冷笑道:“那一定是别人教唆的了。”
唐七叩头如捣蒜,惶恐地道:“小的委实不知道,求夫人开恩,小的担当不起……”
金三奶奶道:“庄主暴病身故,病因正无从追查,现在总算有眉目了。你若不肯说实话,那也不要紧,我只把你送去兰州府衙里,自有官家处理你,不怕你不招供。”
回头向李顺挥挥手,道:“传话备车,拿庄主的名帖,把小厨房的人,全给我送到府台衙门去。”
唐七吓得混身都软了,伏地哀求道:“夫人开恩!夫人开恩!夫人开恩……”
金三奶奶叱道:“拖下去!”
两名壮丁应声上前,一边一个,把唐七扶了起来。
罗永湘忽然伸手拦住,道:“弟妹!能否卖大哥一个情面……?”
金三奶奶道:“大哥不必替他求情,这种忘恩负义的奴才,实在太可恶了。”
罗永湘点点头,道:“话虽不错。但‘家丑不可外扬’,金兄弟尸骨未寒,何苦又惊动官府,让人看笑话。”
金三奶奶道:“大哥的意思是……”
罗永湘道:“事关金兄弟起病根源,一旦报官,诸多不便,最好由咱们自己设法查明真相,不宜对外声张。”
金三奶奶道:“可是,这奴才不肯招供,咱们有什么方法能叫他说实话呢?”
罗永湘含笑道:“这有何难?”回头吩咐取来一份纸笔,草草写了几行字,将纸折好,交给唐七,然后举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一掌,低声道:“去吧!午时以前,等你的复音。”
那厨师唐七身躯微微一震,神色俱变,两手紧握着纸柬,木然出屋而去。
罗永湘笑道:“好了!没事了。弟妹放心吧,半日之内,他就会说实话了。”
金三奶奶看得如堕五里雾中,但她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迷们地点了点头,便告辞走了。
过了片刻,李顺也籍词告退,带着两名壮丁,匆匆离开了西跨院。
待金三奶奶赶回后庄密室,“厨师”唐七已经虚弱地倒在软榻上,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那张纸柬飘落在榻边,纸上字迹分明,墨清犹新。
金三奶奶急忙捡了起来,展开细看,只见上面是数行诗句,写的是……
十八铁骑号旋风,
人称百变擅易容。
枉将油垢掩鬼目,
难逃慧眼识英雄。
千里趋访非恶意,
一棺虚设启疑衷。
君本堂堂男子汉,
奈何自甘作厨佣?
金三奶奶骇然道:“他们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
那假扮厨师的胖老人点了点头,叹息道:“都怪我自不量力,班门弄斧;没想到此人竟是名闻天下,最精于易容术的百变书生。”
金三奶奶惊问道:“他们是不是你说的对头?”
胖老人道:“不是的。但他们对我诈死的事,业已起了怀疑,方才那百变书生已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金三奶奶道:“那怎么办呢?”
胖老人唱然道:“秘密既被识破.瞒也瞒不过了。你去给他们复音,就说我委实有万不得已的隐衷,白天不便相见,今夜初更时分,请他们到后庄见面吧。”
金三奶奶忧虑地道:“如果他们心存不轨,岂不是引狼入室么?”
胖老人摇摇头道:“旋风十八骑不是寻常绿林帮派,我想,他们不会乘人之危的。”
金三奶奶迟疑了好一会,终于长叹一声,哺哺道:“但愿如此……”
初更时分,后庄花园一栋精致的小楼中,红烛高烧,慕慢深垂,设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园中花丛树后,人影憧憧,布满了鬼眼金冲手下的亲信武师,人人跨刀佩剑,如临大敌。
小楼上,主客七人绕席而坐,除了管事李顺和金三奶奶两名贴身丫环在旁侍候外,再无一个外人。
酒过三巡,鬼眼拿冲使了个眼色,李顺和两名丫环也一齐退了出去。
金冲夫妇双双离席,恭恭敬敬向霍宇寰跪下,说道:“久仰霍大侠替天行道,仁义无双,从现在起.我夫妻的身家性命,啸月山庄的一草一木,都靠霍大侠鼎力相救……”说毕,叩头不已。
霍宇寰急忙挽住,道:“有话好说,何须如此?”
鬼眼金冲道:“愚夫妇现有大祸临头,霍大侠若不应允搭救,愚夫妇将死无葬身之地。”
霍宇寰道:“究竟为了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金冲跪地不起,道:“霍大侠木给金冲一句话,金冲不敢说。””霍宇衰眉峰微皱,道:“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我力所及,一定助你消灾解祸就是。”
金冲夫妇叩头再拜道:“霍大侠慨允赐助,就是金家的救命大恩人,请受我夫妻一拜。”
霍宇寰虽然挽住金冲,却不便挽住金三奶奶,无可奈何,只好侧身受了半礼。
拜毕,金冲夫妇又起身敬酒,然后才重新入座,感慨地道:“这是老天爷可传我金冲命不该绝,才让我见到霍大侠和诸位高人,诸位若能早一天来到兰州,我也不必装病诈死,用这种见不得人的笨主意了。”
霍宇寰道。“到底是什么缘故,使你这样做的呢?”
金冲道:“说来话长。只因我无意间参与了一次字画买卖,招来杀身大祸,迫不得已,只得作死以求避祸……”
霍宇寰诧道:“一次字画买卖,也会招来杀身大祸?”
金冲点头道:“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以前,有人由关外贩来一批字画,到啸月山庄求售,当时恰巧也有几位喜好收集字画的朋友在座,其中一位,就是武林名家‘金刀’许大侠……”
孟宗玉和林雪贞同时心头一震,不约而同失声道:“谁?”
金冲道:“人称‘一刀镇河朔’的金刀许武——怎么?两位认识他?”
一旁罗永湘接口道:.、“你先别多问,请继续说下去。,金冲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一会,才接着道:“金刀许大侠是位鉴别古董字画的行家,那天却做了一件最傻的买卖,许多名人字画他不要,偏偏出高价买下了一幅粗劣无比的《百鲤图》……”
“且慢1”罗永湘忽然打断话头,岔口问道:“什么《百鲤图》?”
金冲道:“那是在一幅巨轴上,画了整整一百条鲤鱼,每条鱼的游姿各不相同,构图意境倒还不俗,但手法实在很低劣,更不是名家手笔,许武居然一开口便出价七千两。”
罗永湘骇然遭:“七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金冲道:“谁说不是呢,当时不仅那字画贩子惊得呆了,另外几位在座的朋友也大感意外,大家都想再仔细看看那幅画妙在何处,可是,许武却不肯答应,匆匆携了那幅《百鲤图》,告辞走了。”
罗永湘忙问道:“金兄想必也看过那幅《百鲤图》,以你估价,能值多少银子?”
金冲道:“若以图画本身价值来说,最多,只值得三数两银子而已”
罗永湘道:“这么说,金刀汗武竟出了数千倍的高价?”
金冲点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罗永湘道:“但金刀许武也是行家,他既不疯,也不傻,想必那‘百鲤图’定有珍贵之处了?”
鬼眼金冲道:“所以他走了以后,大家都议论纷纷,却始终猜不出那幅画究竟有什么珍贵之处,事后不到一个月,突然传来金刀许武遭人暗杀的消息,我才知道那幅《百鲤图》竟是祸根……”
罗永湘忽然插口道:“金兄怎知许大侠遭人暗杀的?”
鬼眼金冲道:“这—一当然是听人传说——”
罗永湘摇摇头,正色道:“据我所知,外间传说只称许大使是因病去世,并没有人知道是死于暗杀。金兄这消,又是从何而来?”
鬼眼金冲笑了笑,含混地道:“我也记不得是谁说的,反正有人这么说过就是了!”
罗永湘沉声道:“金兄若希望跟咱们做朋友,最好实话实说,否则,请恕咱们无力相助。”
鬼眼金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金刀许武不是被人暗杀的么?”
罗永湘道:“他的确是遭人暗算而死的,但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外间不可能有这种传说。”
鬼眼金冲反问道:“既然外间无此传说,罗兄又怎么知道的呢?”
罗永湘冷冷一笑,道:“我么?我是从许大侠的亲人口中听来的——”抬手向孟宗玉和林雪贞指了指,接道,“实不相瞒,他们两位就是金刀许大侠的嫡传弟子。”
“啊——”鬼眼金冲一声轻呼,脸色顿变。
孟宗玉一拱手,道:“我等此来,正是为了追缉暗算家师的凶手,金庄主不必再隐瞒实情了。”。
鬼眼金冲怔神良久,终于尴尬地点了点头,轻吁道:“既然都不是外人,我就说实话吧,不过,诸位听了千万不要见笑才好!”
罗水湘道:“咱们但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