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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老人道:“你是从西跨院来的吗?”
李顺应道:“正是。”
锦衣老人“嗯”了一声,道:“那姓何的客人已经安歇了么?”
李顺道:“已经安歇了。”
锦衣老人道:“是你亲眼看到他上床的吗?”
李顺开道:“是的。”
锦衣老人又问:“西跨院布置了多少人?”
李顺道:“共派了六人,两名巡夜守望,两名监视出入通路,另外两名负责传报消息,只要他们踏出西跨院一步,绝对瞒不过咱们的耳目。”。
锦衣老人道:“灵堂方面呢?”
李顺道:“灵堂内外由二十四名护院武师分班守护,白昼每班四人,入夜以后,每班增为八人,片刻不离。”
锦衣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要特别注意守护灵堂,不仅西跨院姓何的主仆,任何人都不许接近棺木,事情过后,我有重赏”
李顺道:“庄主请放心,棺木周围五丈内,别说是人连蚂蚁也爬不进去。”
锦衣老人道:“除了严密守护棺木外,对那前来吊祭的每一个客人,都要暗中监视,如有行迹可疑的,随时传报上来。”
李顺应道:“属下会当心的。”
锦衣老人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看那姓何的主仆,有没有随身携带兵刃或暗器?像不像是会家子?”
李顺道:“兵刃暗器倒没有发现,不过,那位名叫何义的仆人,长相很有几分威猛,像是练过功夫的模样。”
锦衣老人造:“是吗?他长得一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了?”
李顺道:“看样子,大约四十多岁,满脸虬髯,身躯魁伟,虽然是仆人打扮,却令人感觉到举止气概上并不像是个仆人。”
锦衣老人道:“有没有请牛师父认一认?”
李顺道:“认过了,但牛师父也说没见过,只说很像武林人物,无奈瞧不出他的来历。”
锦衣老人以手持须,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金三奶奶接口道:“做官的人,谁不带个把护卫保嫖,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锦衣老人摇头道:“如果真是护卫保嫖,不会夫妇同行,更不会不带兵器。我看这姓何的一定来意不善,必须想个办法,摸清他的底细才行。”
金三奶奶道:“反正他人就在西跨院,只须挽留他们多住几天,总能查出他的来意的。”
锦衣老人道:“我得亲眼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物。”
金三奶奶道:“可是,你已经装死诈毙了,怎能再露面呢?”
锦衣老人冷冷一笑,道:“我自有妙计……”招招手,将李顺唤到软榻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顺听了,轻问道:“只这么匆匆一瞥,庄主就能看出他的底细?”
锦衣老人傲然道:“不是我夸口,无论他是什么变的,休想瞒过我这双眼睛。”
第二天一清早,李顺便到西跨院侍候请安,殷勤地问候道:“老爷子昨夜睡得还安稳么?”
罗永湘见了李顺,突然一把拉住,道:“李管事,你来得正好,我要告诉你一桩奇事。”
李顺诧道:“什么奇事?”、。”
罗永湘神情振奋地道:“说出来,你或许不倚,昨天夜里,你家主人给我托梦来了。”
李顺茫然道:“托梦?”
罗永湘道:“可不是吗,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子很困乏,头脑却很清醒,翻来覆去,总难成眠,正在似题非睡的时候,忽然瞧见房门开了,从门外闪闪缩缩进来了一个人……”
李顺吃惊道:“是谁?”
罗永湘道:“当时我也这样问他,可是那人不回答,自顾低着头,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李顺不由自主回头向桌边望了一眼,身上竟有些寒毛凛凛的感觉。
罗永湘接着道:“我一连问了三次,那人才抬起头来,对我需齿一笑,说道:‘大哥,你连兄弟我都不认识了么?’我再仔细一看,才认出竟是你家主人。”
李顺骇然道:“有这种事?”
罗永湘道:“你先别急,还有更奇怪的事哩——我当时。已里一喜,便想从床上坐起来,谁知他举手向我虚虚一按,一阵寒风透体,我浑身立时发软,再也不能动了!”
李顺两只眼睛,瞪得像银铃一般大,榜楞地说不出话来。
罗永湘又道:“这时候,我才想起他已经死了。于是,便正色对他说道‘兄弟,咱们清同骨肉,用不着顾忌,你若有什么冤屈,只管对大哥我说,我虽然已经辞官归隐,朝中有的是朋友,天大的冤情,有老大替你作主,替你伸冤’。李管事,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李顺怔怔地道:“他怎么回答?”
罗水湘轻吁道:“他的回答,大出我意料之外。”
李顺道:“哦?”
罗永湘道:“他又向我露齿一笑,道:‘大哥,你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死,棺材里是一具假死尸’……”
听到这里,李顺脸上突然变色,急忙道:“这是老爷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事实上我家主人的确已经故世了……”
罗永湘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你家主人已经故世了。可是,他为什么又说棺材内尸体是假的呢?”
李顺额际冒出汗来,苦笑道:“梦境的事,怎能当真?”
罗永湘正色道:“当时我神志很清醒,根本不像在梦中。即使真在梦中,也可能是你家主人有什么隐情冤屈,特来向我显灵托梦,要替他伸雪。”
李顺响呐道:“这……这……”
罗永湘道:“我和你家主人是童年故友,如果他真有什么不白之冤,我这做大哥的责无旁贷,决不会坐视……”
话犹未毕,门外有人接口道:“大哥,谁有什么不白之冤?谁又责无旁贷呀?”
随着话声,金三奶奶含笑走了进来。
李顺如释重负,连忙迎着将罗永湘所说的‘显灵托梦’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
金三奶奶的笑容立刻收敛了,惊诧地道:“真有这种事?”
罗永湘道:“半点不假。我正要问问弟妹,金兄弟真是染病身故的么?”
金三奶奶道:“这是什么事,我怎敢对大哥说假话?”
罗永湘道:“弟妹,不是大哥我疑神疑鬼,以你们的家产财富,难保没有人觊觎,或许有那些贪婪歹徒,为了谋财,暗害了金兄弟,也是很可能的事!”
金三奶奶忙道:“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先夫染病,是我亲自伺奉汤药,诊病的是城里最有名的同仁堂曹老夫子,大哥不信,可以去查问。”
罗永湘道:,“大殓入棺的时候,弟妹也亲自在场吗?”
金三奶奶道:“都由我亲自人殓,亲眼看着封的棺木,当时曹老夫子也在,而且在棺里放置了防疫的药物。”
罗永湘想了想,道:“金兄弟亡故后,尸体上有什么特别的症状没有?”
金三奶奶道:“凡是患染‘黑瘟症’死亡的人,尸体上都有乌黑色的斑块,肌肤溃烂,五官扭曲变形,同时有一股恶臭气味。”
罗永湘忽然问道:“我想开棺再见金兄弟一面,印证一下昨夜这桩怪事,弟妹你看能行吗?”
“这个——”金三奶奶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期期文艾道:“如果不是患染瘟症,我绝不敢拦阻大哥,如今棺盖已经封死,重新启开,不仅惊扰亡魂,也怕感染了别人,所以……”
罗永湘点头道:“我知道这要求太过份了。但是,若不能见他一面,我问心难安。”
金三奶奶道:“其实,尸体五官早已溃烂变形,纵然打开棺盖,只怕也无法辨认了。”
罗永湘唱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不透他昨夜显灵托梦的原因,既然弟妹这么说,那就作罢了。”
接着,又仰面长吁,喃喃说道:“兄弟啊兄弟,你若有什么冤屈,今夜就再来见我,务必把内情告诉我,我一定替你作主!”
金三奶奶假意劝慰了一番,道:“大哥想必是思念太切,心有所感才作了这场怪梦,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了酒菜,陪大哥一起喝几杯,解解心头烦闷。”
罗永湘道:“一家人何必客气,外面吊祭的客人很多,你得去灵堂答礼,不用在这儿招待咱们了。”
金三奶奶道:“时间还早着哩,我陪大哥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没过多久,酒菜送到,仆妇们忙着布署安席。
金三奶奶请罗永湘坐了首席,又亲切地拉过孟宗玉和林雪贞一同入座,自己在主位相陪,亲自为各人斟了一杯酒。
略饮数杯之后,仆妇端上来一只银质大堡锅。
金三奶奶道:“这是我家大师傅最拿手的‘红烤子鸡’,在兰州城算得上一道名菜,大哥请尝尝着。”
盖子揭开,锅中嫩鸡鲜笋,香味扑鼻,果然令人馋涎欲滴,食欲大动。
罗永湘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连声赞道:“好手艺,果真色、香、味俱佳,难得的口福。”
孟宗玉和林雪贞都举着品尝,也都赞不绝口。
金三奶奶大感光彩,笑道:“大哥再尝尝这笋片,味道比鸡肉更好。”
说着,亲自夹了两片笋,送到罗永湘面前。
罗永湘一面称谢,一面夹起来吃,忽然“咦”了一声,急忙放下。
金三奶奶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罗永湘笑了笑,摇头道:“没有什么,可能是下人们没注意,掉进锅里的……”
金三奶奶伸过头来一看,满脸笑容顿时变成了尴尬之色——原来那鲜嫩的笋片中竟夹着一只死蟑螂。
林雪贞一阵恶心,险些连刚吃下去的酒菜鸡肉,全部吐了出来。
金三奶奶脸上红一阵自一阵,回头向李顺喝道:“去把掌厨老唐给我叫来,厨房当值的人,统统上绑,一个也不许放走……”
罗永湘忙道:“一点小事,弟妹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呢?”
金三奶奶面色铁青地道:“大哥访不要拦我,饭食不洁虽属小事,却是致病的主因,先夫患病,很可能由此而起,今天非查个明白不可。”
这话份量极重,事关重大,罗永湘也不便再劝了。
金三奶奶沉声叱道:“李管事,你还不快去!”
李顺应命匆匆而去,屋中丫环仆妇全变了脸色,一个个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