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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梵被他五指扣拢,顿觉手腕同上了一道铁箍相似,情不自禁地用力挣扎……可是还没等他用力,对方突然五指全松,双膝一软,坐了下去。
看样子,他的伤已至油尽灯枯的时候。于梵见状,急忙蹲下身形道:“前辈可别误会,我不是为什么太阳真解来的,我和你一样,曾受神僧救命之恩!”
大怪神色一振道:“什么?你……你这话是真的?”
于梵道:“在下句句实言,前辈尽可放心,他们正在四处找你,待我扶你到草丛里躲一下!”
韦兴那满布血迹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笑容,道:“不必了!”说完未等于梵开口,继道:“老夫大限已到,你如当真受过神僧救命之恩,就请赶快找到他,替我转达了……句话!”
话尚未说毕,人已不支,于梵知已不能迟疑,急道:“什么话?”
韦兴喘息了半天,这才挣扎着说道:“大风……起……兮……”说落陡地喷出一股鲜血,双眼一闭,气绝而亡。
只是四个字?是否言有未尽?于梵心中怀疑,决定检视遗物,看看是否遗物中能够发现一点头绪。可是,检视的结果,韦兴的身上除去几两银子外,就只有一只羊脂玉瓶,于梵刚把这只玉瓶拿起,就听一阵阵衣袂飘风之声,惊愕中猛一回头;三条人,恰在此时坠落当常他们一僧两俗,正是去而复返的觉慧长老、天山一剑与点苍居士。
三人脚下一定,天下一剑陡地赶前数步,把韦兴的尸身由上至下,详详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当然,他搜查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本来三人对于梵就已经怀疑,此时更是一齐把眼光转了过来,天山一剑首先开口道:“小辈,你是什么人?”
于梵自从偷听他们谈话之后,对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高手,观念不禁大变,闻言冷冷答道:“流浪江湖的小卒,姓名不值一提!”
天山一剑怒叱道:“那你到此地来干什么?”
于梵道:“不干什么,适逢其会而已!”
褚霸听得双眉一挑,反手就待出招,觉慧长老见状连忙插言制止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自谓适逢其会,但不知这位施主弥留之际,可有什么东西交给你没有?”
“没有!”
“有什么话交待你么?”
“也没有!”
欧阳子修插口道:“阁下请别误会,我三人乃是死者多年好友……”一言未落,于梵已经插口道:“既然三位是他多年好友,在下不必再为他的后事操心了,再见!”
话毕大步而去,天山一剑待要出手,却为党慧长老示意阻止。
茫茫夜色中,于梵离三人愈来愈远,正自宽心渐放,突然,一条人影,疾掠而来。
于梵自一怔,身形已被那人挟起,霎时耳畔风声,转眼间奔出数里,那人这才停下脚步,将他放落地面。
于梵惊诧中猛一抬头,顿时啊呀一声……原来这挟着他一路奔驰之人,灰衣芒鞋,长眉垂颊,赫然竟是般若神僧,于梵又惊又喜,慌忙施礼道:“神僧……”般若神僧大袖微拂,阻止了他的身形,端容说道:“小施主不必多礼,一切我全知道了,现在事情紧急,老袖想请你替我传个口信,不知小施主……”于梵连忙接口道:“神僧但有所命,小可万死不辞!”
般若神僧道:“既然小施主有此心意,就请代老袖先跑一越隆中山,到三清观面告玄元道长,说是‘东风、西雨、南晴、北雪’!”
“东风、西雨、南晴、北雪,就是这八个字吗?”
“不错,就是这八个字,然后再烦你去一趟宜昌,到兴记学堂告诉陈子兴教席,说是‘秋雨梧桐叶落时’!”
“秋雨梧桐叶落时?”
“对了,他们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武林一绝!”
于梵心中一动道:“武林一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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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白衫丽影
神僧道:“不错,这是约好的暗语,你这一去,危难重重,老衲本当传你几招绝学,只是时不我与,好,你且坐下!”
于梵刚刚依言坐好,便觉一只手掌按上顶来,霎时热流自顶而下,转眼进入忘我之境,等到他由朦胧中醒来,已是天色微明,刚一怔神,般若神僧的声音又自耳畔响起:“老衲已经将三年真力,助你完成铁布衫横练功夫,此后危急之际,只要你运气护住全身要害,普通刀剑就伤不了你,任重道远,一路小心了!”
于梵一跃而起,只见四野茫茫晨曦初透,哪里还有神僧的影子。
他知道事关重大,心中不敢迟疑,略一思忖,立即就上路。
他此时真力充沛,一连三日,赶出数百余里,直到第四日傍晚,才至一座小镇上投宿,就在他投宿之后,这才发觉已经被人跟踪。
这跟踪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数日前见过的褚霸、欧阳子修,以及少林觉慧长老。
他躺在床上,心中忖道:“今晚如果真有人要算计我,我可用不着再睡了,倒要看看这些正派高手,会出些什么的鬼门道来!”
他放下了蚊帐,和衣倒在床上,运足铁布横练的功夫,又忖道:顶多给我一刀吧,要害部位都被我完全护住了,一刀结束不了我,反而要把你们吓死……鼓漏三更,冷月的清光,从半掩着的窗子照了进来,银华满地,消除了暑夏的炎热不少!
客栈里川流不息的有人进出,直到三更之后,这才趋缓了下来。
于梵目不懈地,瞪着窗外的万里苍穹,毫无睡意的一任神思飞窜。
他从自己的身世,冤仇,想到未来的前途和抱负,不经意地脸上展露一丝笑意。
“咿”地一声——半掩着的窗子,缓缓地,轻轻地,被人自外面推了开来。
是鬼风,还是人,敢情是自己等候的朋友已经来了吧!否则不必如此鬼祟。
于梵疑念方动,“嗤”地一声响起,一条人影窜了进来。
于梵目帘微阖,凝神打量过去——吓,原来是少林寺的掌门人——觉慧长老来了。
不错,正是他,只看来人雪髯苍须,长眉如银,身着肥大的袈裟,就可断定不会有错。
这位和尚,身手好不快捷,长身纵进房中,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仿佛流萤飞舞,闪动不停,光芒隐约……觉慧老僧似对和衣而卧的于梵特别留意,静立片刻,方始面露笑意的在屋里搜索起来。
这阵搜索直如狂风暴雨,在瞬息中完成,很快地他便站定了身躯。
别以为老和尚草率行事,事实上他连一针一线都没有放过。
于梵明白,此刻自己决不能出声,否则老和尚老羞成怒,自己的性命难保。
故此,他仍微阖双眼,凝神留意老和尚的行动,连粗重的鼻息声不敢呼出。
清冷的目光照射之下,老和尚刚将屋里搜索完毕,但却没有跟着退走的意思,木然的站在屋子中间,不知在犹疑什么?
摹然……
他似是已有了决定,一步来到于梵的卧榻之前,手肘一起,蚊帐就被他提了起来。
蚊帐虽只是一层透明的薄纱,在于梵的心里上,却等于是一道坚强的屏障。
展障既然被解除,于梵霍地生出一股即将频临崩溃的恐惧。面对面了,于梵不但要默运铁布衫来防范暗算,而且还要装成一副安然熟睡的模样,以免引起怀疑。老和尚拉开蚊帐,似乎心里的主意还没拿定,张开两只如炬清眼,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似在熟睡中的于梵。
于梵的心里,就像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一颗本已不算宁静的心,小鹿般的似要从口中冲了出来……但是,他仍然强忍着,并在心下忖道:“装睡要装得像,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来,不然可就麻烦了!”
他调和了心中的猛烈缠战,微微发出些许安详的鼻息……老和尚拉开蚊帐,两眼紧盯着于梵,不过在极短的时间之后,他眼见于梵并无异状,就动起手来!
他那两只手,有如幽灵似的,在于梵浑身上下摸索着。
这次摸索,老和尚是摒声静气而行之,一处不漏,将于梵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于梵打从出娘胎到现在,哪曾给人家这样全身抚摸过?
他只觉老和尚两手所到过的地方,其痒无比。
一痒就要发笑,但是这是什么时候?他暗忖道:“老天,苦刑快点过去吧!再下去,我就要忍耐不住了。”
于梵忖度祈祷,觉慧长老双手已停,但他并非是上体天心,而是因为触到于梵怀里的小药瓶。他又是一阵翻翻拨拨,将小药瓶取在手上,走到窗边去……他把药瓶拿在手里,望了一下,一阵惊诧沉思,伸手在怀里一摸,取出一件物事,仔细地查看起来。
于梵没看清老和尚拿出来的是什么,见他已然离开榻边,就微微睁开眼来。
触目所及,他暗喊一声道:“糟,糟,这秃驴怎地身边也有这样一只白玉瓶?”
他将两只药瓶凑在一起比呀比的,敢情他已在药瓶上发了什么?
于梵忖度尚未已,老和尚业已转回身来,轻手轻脚的,将药瓶仍旧放回于梵怀里,又开始动手摸索……这阵摸索,于梵处之泰然,因为这次老和尚所摸的,不是于梵的周身,而是枕边褥下。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了,老和尚的摸索终于结束,他蹑手蹑脚的缩出蚊帐……他似乎意犹未尽,痴愕地站在房中半晌,又向全房打量了一遍,方始微喟着纵身离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于梵用手一摸怀里的药瓶,忖道:“这只药瓶,可能给我带来麻烦,老和尚的心机真多,看他临去的神色,似乎还不肯善罢干休……”他正在忖想之际,榻旁的地下,倏然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什么声响?像是有人从窗外扔进一块石头来。
于梵暗忖道:“是少林寺的掌门人没有远去呢?还是另外有一批人到来了?”
他干脆装佯到底,看他们要怎样搅法?
只听“砰砰”两声,如疾电般,又窜进两条影子,一白一黑,在银华之下,特别显眼。
于梵俊目半阖,打量来人,只见一个是点苍山的的欧阳子修,另外一个就是天山一剑褚霸。
那欧阳子修和褚霸两人似是事先已经商量停妥,纵进房中,褚霸站在榻前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