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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去。
傍晚时分,行抵柳村,正觉腹中有些饥饿,遥见在村口矮屋之前,飘挂着一个圆形店招,心想:“先到那里吃点东西再说。”行至村口,只见一间乡村小店,店前搭一席棚,红布圆招已经褪色,店内并排摆着六张小形方桌,韩剑秋心想:“此处如非正临官道,真是难得有生意哩!”
这时,最里面的一张已经坐着三人正在低谈浅饮,韩剑秋未在意,随便找了一个靠门边的座位坐下,与最里面的三人,正好呈斜对角度。店主是一对朴实中年夫妇,一见客人上门,急忙过来招呼,韩剑秋要了几样小菜,女店主将筷碟送上,并端了一杯热茶摆在韩剑秋面前,随又跑去洗菜切肉,帮着乃夫准备菜物。
正在此时,突闻蹄声急骤,自官道上疾驰而来,顷刻之间已到店外,一阵蹄声同时戛然而止。
众人不禁齐齐注视店外,始才看清是一匹红颜色之关外良驹,一位俏丽劲装姑娘,正由马背上飘身而下。
同时,听到一个娇柔脆嗓的声音道:“掌柜的,借桶喂马好么?”
这声音使韩剑秋感到一怔,因为这声音对他太熟悉了,这正是“断肠山”罗秋的声音。
急忙回头望去,这时俏丽姑娘向棚边一看,亦未答腔,便动手往柱子上取下水桶,自行在旁边水缸之内拖了大半桶水送往马前,自己则立于一边等候着。
因现在俏丽姑娘正好背韩剑秋而立,因此不敢贸然招呼,适在这时,忽听店内最里面三位酒客之一说道:“就这么办,我先行一步了!”
说着,便听见起立起与座凳移动的轻响声。
韩剑秋心想:“有些人做事真是拖泥带水,此人即是这一类型。”心里想着,却在无意中向后扭头一看。
此人年约在四旬以上,身体臃肿,行动蹒跚,身着一件旧短夹袄,腰间尚系着一只布袋,想是由于饮酒过多,满面赤红,胸前上端有两个扣子未扣,上胸袒露,亦呈褐红之色,步履不稳的向店外走去。
那俏丽姑娘亦被此人醉态引起注意,不时向这边看上几眼。
这一看,一个脸蛋正好朝着韩剑秋这边,那不是罗秋是谁?
韩剑秋正待出声招呼,那醉汉此刻猛然一个踉跄向前抢出,正斜向韩剑秋座前撞来,韩剑秋正想伸手,只见他右手一碰桌角,身子晃了两晃,又行立着,嘴里尚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没有醉,倒不了,倒不了,你们才醉了哩!”
接着,他左脚又向前迈一步,无巧不巧,足尖正碰在门下之木槛上,这次重心已失,但见他抢出两步仍未立稳,全身疾然向俏丽姑娘撞去,并在他身子前冲之际,双手如钩交替着向俏丽姑娘胸前抓去。
只听得他嚷嚷道:“我实在没有喝醉,是门槛他妈的拉我的脚……”
韩剑秋见状心中一动,暗忖道:“这不是‘醉拳’中的‘笑探知己’的招数么?”
俏丽姑娘由于变生仓促,突遭袭击,一时间,略见慌乱,匆忙中猛一闪身,移出五步,堪堪避过双掌,面色一红,娇叱道:“老鬼,你瞎了眼睛么?”
那醉汉最初抢出的姿势是异常疾猛,只见他单手向地面轻轻一点,仅抢前一步,又行巧妙的立起,醉眼乜斜,含糊的一笑道:“俺不是‘老醉’,俺今天不过多喝了一点,俺也没有瞎眼,嗯……嗯……小丫头才是有眼无珠哩!”
说着,身子一晃,上半身随着划一个半弧形,右手由腋下疾伸而出,又向少女抓去。
俏丽姑娘疾挥一掌,呸了一口道:“真是为老不尊的下流东西……”
接着,连续拍出五掌,踢出三腿,那醉汉仍是东摇西摆的一溜歪斜,但是出手却分外辛辣。那俏丽姑娘虽然掌腿齐出,动作如风,但亦未占到半点便宜,二十招过去,二人在店前官道上拼得尘土四起,行人不知就里,均在伫足围观。
这时,与醉汉同饮的二人,也都走出店外,立在席棚之下,店主夫妇已惊得手足无措,屋内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才好,只有韩剑秋仍静坐原地未动。
他并非无动于衷,而是正在注意事情的继续发展。这醉汉为什么无缘无故找上罗秋,到底是何路数?
那醉汉在一招“借花献佛”和“贵妃醉酒”之后,猛一回头,喝道:“寿福、寿禄,先把她的座子废了。”
与醉汉同来的两人,均在三十开外年纪,亦是短装打扮,闻言亦未答腔,二人互看一眼,直向那匹枣红骏马扑去。
前面那人想伸手抓马缰,后面的人迅捷地自腰间摸出一把雪亮匕首。
在前面的人手指即将接近马缰之际,突见那匹枣红骏马仰首一嘶,马头向左猛摆,同时马身一斜,后面两只马蹄齐齐飞起,那名叫寿禄、寿福的两人?顿时被逼回原处,两人正欲再次扑上,突听俏丽姑娘尖喝一声道:“你们敢……”
接着,只见俏丽姑娘手法一紧,连续施出“泼风八打”中的“疾风劲草”、“雨打芭蕉”、“风卷落叶”、“狂风急雨”四招。
一鼓作气连接而上,转眼之间,那醉汉与其两个同伴,全都被迫退至店前席棚边缘。
俏丽姑娘更乘机顺手一抄,将水桶提起,右手掌拍向桶底,一声暴响,木屑与水混合成为一股水箭,直向三人击来。
那醉汉低骂一声,疾然向横里闪出,其余两人半边身子便被击中,各抢出数步始行站稳,最狠狈的是店主夫妇,闹得满身满脸全是水渍。
韩剑秋始终坐在原处,只见他在水箭射来之时,有意无意之间,单手轻轻一拂,说来奇怪,他全身竟未沾到半点水渍。
醉汉见状,轻“噫”了一声,俏丽姑娘就在水桶飞出之后,大旋身,娇躯轻拔而起,右足一勾,左脚已入马蹬,全身平稳的坐在马背上,枣红马低嘶一声,驰出三丈。
三十
她娇躯微微一拧,右手一扬,一件白色物体直射店门,“吧”的一声,正嵌在席棚木柱上,同时听得她呼唤道:“掌柜的,接银子!”
接着,枣红马急驰而去,顷刻之间,便消失在遥远的暮色中。
此时醉汉满脸怒容,已毫无适才那等醉态,看了看两个同伴,半声未吭,领头向柳村内行去,行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深深看看了韩剑秋一眼,嘴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于转头而去。
临走前,只听得他自言自语道:“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真他娘的晦气……”
店主夫妇稍一定神,男店主走到席棚木柱一看,雪白纹银一锭,重约十两,深深嵌在木柱上,用手一摇竟未移动分毫,急忙又回到灶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起了半天才取出,悄悄藏入袖管之内,进去与乃妇低语几句,又悄悄递在乃妇手里。
韩剑秋轻咳一声,店主这才突然想起尚有客人须待照应,乃歉咎一笑,韩剑秋匆匆结帐跨上他的黄马,追蹑俏丽姑娘——罗秋。
过泅水再向南行,偏西通往兖州,偏东南往曲阜。
曲阜,为古时鲁昌平陬邑之地,为至圣孔子出生之处,韩剑秋因为观察醉汉次一步行动,跟店家结帐的耽误,起步稍慢,而俏丽姑娘——罗秋的坐骑,又是千中选一的良驹,因而一直未能追上。
过泅水至曲阜,一路急赶,第二天天交酉时,韩剑秋已赶至曲阜城里,先行觅妥住处,漱洗已毕,便行晚膳。
经向店伙计一打听,罗秋确实来至曲阜,而且就住在这间店里,她的枣红马便拴在后面马厩。
既知行踪,一颗悬挂的心也就放下,晚膳后略作休息,便向掌柜打听先哲圣地,一来藉机凭吊,再者也可打发等人的寂寞。
店掌柜一听谈及当地名胜,兴致大发,如数家珍,说得口沫横飞,韩剑秋虽觉罗嗦,但也对这圣地掌故了解了不少。
皓月东升,韩剑秋向店伙交代了几句,便踏着月色向孔林行去。
孔林,是孔子死后所葬之地,原为鲁城西北泗上,孔门弟子因感孔子教诲之大恩大德,在其死后,皆于此服心丧三年,唯子贡在孔子墓旁结草为庐,守丧六年。
说起子贡更属难得,传说他小孔子三十一岁,在孔门弟子中最有口才,当时列为语言之科,料事多中,善于经营,家累千金,最为富有。史记称其“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亭诸候,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可见子贡的财富在当时堪可敌国了。其难能可贵之处,是不因富而忘却大义。
孔里,即是孔子死了之后,其弟子鲁人自愿从冢而家的有一百余户,由于人多集居,故名孔里。
韩剑秋步至孔林,顿时想起那残废老人——折手残龙,这位成为他一生转折点的恩师,那慈蔼的音容,那谆谆的训诲,如今还不知在逆徒折磨下如何了,自己既然遇见罗秋,好歹也得问明究竟。
此刻,他身在孔林,见贤思齐,感触更深,可惜这些圣哲后裔全已入睡了。
韩剑秋伫立良久,已有凉的月华伴着他那颀长的人影……然后,他又自孔林行到孔庙附近。
孔林占地极广,古木参天,另具有一种庄严肃穆气息,圣墓前的石人、石马、石象等,统称为“翁仲”排列老远。韩剑秋置身此地,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与渺小。
韩剑秋此时,正立于一棵古柏之下,面对圣迹,感怀不已……突闻远处传来说话之声,并且渐行渐近,逐渐又听到步履的声音,心中暗忖道:“难道还有人与自己有同样的兴趣不成?”
他心中虽然有如是之想,但一连串的惊险,促他心生惊觉,脚尖一点,身子拔空而起,想悄悄匿于树干之上。孰知一脚登空,身子猛然下落,韩剑秋一惊,单手疾向另一树枝上一贴,全身重量凭此一贴之力,硬生生悬空钉住。俯身一看始知此树年代过久,外表如常,但中间已经腐空,大小足可容纳两人以上,身子此刻已下陷三尺,心中一动,乃将错就错,手上劲力一收,飘落树身之中,落底之后,除了感觉光线稍暗及有一丝霉烂气息外,倒是一个藏身的大好所在。
韩剑秋疾伸二指,向横里一戳,顿时在树身中间戳开一个一寸高,三寸多宽的一个洞眼,月光即时透入,由内向外窥伺极为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