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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儿眼睛睁得圆圆的,委曲的泪水,泉涌而出,望着断指童看了半天,忽然扭头向门外奔去。
“姑娘,姑娘!”
断指童急忙追了出去,梅儿头也不回地,在林深处飞驰。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轰轰,倾盆大雨,骤然而降。
雨点打在梨花之上,煞是一幅人间奇景,断指童无心留意雨打梨花,夜雨中,狂喊着,追逐着!
夜太深了!雨太大了!
断指童失去了梅儿的影子,仍旧力竭声嘶地叫着:“姑娘,姑娘!”
大地苍茫,对于断指童的呼喊,没有一丝反应。
断指童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骤雨浇湿了他的全身,他摇摇晃晃地,徘徊在迷糊不清的路上,深自悔恨自己的愚蠢与大意。
人——假如能够讲话,哪里不有愿讲话的道理?
尤其是对一个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梅儿绝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想以虔诚的微笑,来弥补言语上的缺陷,然而断指童却抹杀了她仅有的自尊,掀起了往事的悲痛浪潮,所以,她无法再忍受了!
上天对于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竟忍心剥夺她言语的权利,实在太不公平了!
断指童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愤怒的雷吼,像是向他提出抗议,他的心烦乱到了极点。
“孩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路边古树下,黄衣老者肃然而立,身上滴雨不沾,见到断指童,甚感奇怪。
断指童看见黄衣老者,像是找到了救星,急忙言道:“不好了,老前辈,梅儿跑了!”
“梅儿?”一听说梅儿跑了,黄衣老者也着了慌,急问道:“怎么回事?”
“我和她讲话,她一再不理,后来,我一生气,她就哭着跑了出来。”
断指童急得气喘如牛,黄衣老者去连呼:“糟糕,糟糕!”
“老前辈,您看她会到哪里去?”
黄衣老者没有答话,只叫断指童快走。
路上,黄衣老者有头没尾地自语道:“已经好几年没发生这种事了,上次差一点送了命!”
断指童闯下大祸,不敢多言多语,紧跟在黄衣老者身后,默默而行。
“梅儿,听师父的话,千万别——”一阵雷声,掩住了黄衣老者的说话。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荒林,来到一座山下。
断指童抬头往山上一看,心里猛然吓了一跳。
原来山顶之上,一个凉亭,凉亭边正站着一个少女,面对着浩瀚大海,茫然若失。
黄衣老者一提断指童,几个起落,纵至山顶。
“梅儿,梅儿,你怎么啦?”黄衣老者紧抓住梅儿的手,将她搂在怀中。
断指童走上来,痛心疾首地道:“姑娘,一切都是我不好,请原谅我吧!”
这个激动的少女,从黄衣老者的怀里转过头来,脸上雨点泪珠混成一片。
她哀伤地向着断指童歉然一笑,又慢慢抬起头来,对着黄衣老者注视良久,好像是说:“师父,想起爹娘,我心里太闷,所以跑到这里来舒散一下,真不该让您老人家担心。”
黄衣老者低头抹了抹梅儿腮边的泪痕,言道:“好孩子,快跟师父回去吧,着了凉又要生病啦!”
梅儿回头望了望呆立着的断指童一眼,默默地跟着黄衣老者下了山来。
雨停了,明月又撒下皎洁的光辉。
梅儿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不时向断指童报以安详的微笑,好像在说:“为了我,让你淋得全身,湿透了,原谅我吧,只要你能晓得不是故意不跟你讲话就好了。”
这一个纯洁,善良的,多情的,痴情的女孩子,她不愿因为自己,而使任何人不高兴,所以不管内心如何痛苦,她总是露出一副可亲的笑容,让别人以为她的心情是安祥的。
七
云破月来,野花弄影。
三人不觉已经回到门前。
黄衣老者首先间断指童道:“蓝毛女醒过来没有?”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现在恐怕已经醒过来了。”
断指童说着抢先进入屋内,想看看蓝毛女解毒后的身体状况。
黄衣老者与梅儿随后进来,三人同时把视线移向空了的床上。
蓝毛女的床是空的。
人呢?
梅儿为她调的一碗补汤,仍旧放在原处,屋内没有一点零乱的样子。
三人分头找了半天,没有发现踪影。
哪里去了呢?
断指童急了。
黄衣老者更急。
好不容易刚刚救活的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你的彩色丝巾呢?”
黄衣老者猛然若有所悟,向断指童提出这个问题。
断指童探手怀中一摸,眼睛一大,脱口叫道:“不好了,在妹妹身上。”
这句话,不啻是一声晴天霹雳,黄衣老者又仔细地环视了屋内一周,突地急步跃至木门前。
木板门上。深深地嵌上了两行草字:
八十年不见了,想念得紧,海滨跟踪到此,蓝毛女我带走了。
黄衣老者废然木立,脑中寻思不已。
这是谁呀?
留字连个名号都不留,绝不是正派好汉。
八十年不见?
从海滨跟踪至此?
什么人和黄衣老者八十年没有见过面?
什么人和这黄衣老者八十年以前见过面?
什么人从海滨跟踪到这里,黄衣老者居然没有发现?
什么人能够在汪洋大海之上,赶得上神鲸的速度?
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领,还要彩色丝巾,去抢夺太上老人的人间三宝?
“啊!”
黄衣老者恍然大悟。
“啊,是他,一定是他!”黄衣老者面色苍白。
接着,回头对断指童与梅儿道:“梅儿,好好照顾客人,我马上就回来。”
没等梅儿点头答应,黄衣老者的身形,已经飘然了出去。
来到海边,黄衣老者面海扬手道:“鲸儿,快来!”
一阵巨浪,神鲸从水中浮了出来,老者连忙展开身形,跃上鲸背,低头向神鲸道:“鲸儿,我一时大意,被人家暗中盯梢,难道你也老眼昏花了吗?”
神鲸轻摆巨尾,激起一道水柱,像是了解了主人的责难,当下一声不响地施出它的神技,凌空飞去。
黄衣老者站在鲸背上,游目四望,但见宇宙苍茫,海天一色,广阔的水面上,投有发现一点可疑的迹象。
又行了一程,老者正自焦急,神鲸倏而一跃,就在这一跃的当儿,黄衣老者猛然精神一振,厉声叫道:“三弟,留步!”
遥远的海面上,一个狂驰中的人影,闻言慢了下来。
眨眼间,由于距离神速拉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水面上立着一黑衣老者,身后背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神秘的失踪人——蓝毛女。
距离拉到十丈左右,神鲸自动停住,黄衣老者义正词严地道:“三弟,八十年不见,这就是你的面礼吗?”
那黑衣老者,本来是背着黄衣老者的,这时,慢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道:“二哥,有话可以慢慢说,自己弟兄,于嘛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黑衣老者的话,虽然是笑嘻嘻地讲出来的,但是绝不显得轻浮,他像黄衣老者一样,有着一头银丝般的白发,道貌岸然,神态自若,令人望而起敬,所不同的是,这黑衣老者的眉宇之间,似乎充满了杀气。
蓝毛女伏在背上,大眼儿圆睁,不言不语,看情形,大概是被制住了穴道。
黄衣老者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心中大为不快,忍着一腔怒火,责备地道:“八十年前,你我与大哥分手时,曾经约法三章,有句话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天下事,我、你、他、风、马、牛,管自家。’这几句话,一辈子也忘不了。”
“既然记得,今日窃物劫人之事,如何解释?”
“窃物劫人?”
黑衣老者故意反问一句,又道:“此话从何说起?”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黑衣老者却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冷言道:“八十年的时候,仍旧改不掉你的老脾气,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糊涂?”
黑衣老者满脸狐疑,黄衣老者继续责道:“当年为了人间三宝,你害得师父走火入魔,如今心犹不死不说,拿了丝巾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人?”
“好汉不揭人短,二哥,你这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把人留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黄衣老者出言至此,已是怒不可遏,黑衣老者依然故我,慢条斯理地道:“二哥,我带人有我的苦衷,反正你已经有了两个,把这一个让给我不为过。况且,你教也是教,我教也是教,我总不致于把她杀了当肉吃吧!哈哈!”
“岂有此理!”
“二哥,别生气,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难道非要我动手,你才肯罢休吗?”
黄衣老者双臂微动,准备出招,黑衣老者连忙嘻嘻笑道:“哎!二哥,自己人嘛!还动什么手呢?”
“混蛋的东西,你……”
“你看吧,又骂起人来啦!其实,真动起手来,也不一定你赢啊!万一伤了孩子……”
黑衣老者说着,故意把背后的蓝毛女抱在胸前,这样一来,可把黄衣老者给急坏了。
怎么办呢?
动手吧,怕伤了蓝毛女,不动手又要不回来。
“二哥,我走啦!”
黑衣老者见黄衣老者呆在当场,知道时机成熟,忙做退兵之计言道:“来日有缘,咱们兄弟后会有期。”
黄衣老者闻声寻人,人已不见——
这黑衣老者不但能在水面上行动,而且练有一套遁水神功,黄衣老者一个大意,水面上已经找不到黑衣老者的影子,只剩下蓝毛女的身体,在黑衣老者的控制之下,贴着水面,直挺挺的,向岸边急速而去。
论武功,黄衣老者并不比他差,八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黄衣老者比他多了一份人性,多了一点慈悲之心,蓝毛女一直在黑衣老者身边,黄衣老者不敢大意出手,使她蒙受不白之灾。
眼看着蓝毛女的影子,越去越远,直至模糊不见,黄衣老者犹自趺坐鲸背,双目暴射怒光,拿他没有办法。
神鲸解得主人心意,自动调转头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