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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二:三张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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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算计的一般都是女人,她们都虚荣得要命。



那又怎么样?男人也可以玩虚荣嘛。干嘛不呢?他长得挺不错的。



不。他不是英俊。也许是可爱,不过,他干脆就是那副样子就好了,那苍白的脸色配着雪白的牙齿。他干嘛要戴有色隐形眼镜?



机上的乘客都害怕坐飞机。



这世界上劫机和毒品走私已成家常便饭,弄得航空公司的人也怕起乘客来了。



刚才勾起她这些想法的声音,使她想起在飞行学校时,一个利斧般嘎嘎作响的粗大嗓门:不要忽视你的怀疑。如果你忘记了其他那些如何对付潜在的或公然现身的恐怖分子的种种招数,也一定要记住:不要忽视你的怀疑。在某些案子中,有一些空中乘务人员在事后汇报时说他们一开始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状况,直到这家伙掏出手榴弹命令飞机向左飞往古巴,或者机上的人都被卷入空中气流时才如梦初醒。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会有两到三人——通常是空中服务生——就像你们这种新来乍到的女服务生——会说起她们觉察到的异常状况。比方说91C座位上的乘客,或是5A座位上那个年轻女士,让人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她们觉出不对劲儿,可她们什么也没做。她们会因为这事被炒鱿鱼吗?上帝啊,不会的!你总不能因为看不惯这人抓挠脓疮的样子而把他控制起来吧。真正的问题在于,她们觉察到某种异常的东西……然后就扔在脑后了。



那人在利斧般的话音中举起一根短粗的指头。简妮·多林,和她那批同学一起全神贯注地听完他接下来的一番训示:如果你觉得有异常状况,什么也别做……只是不能置之脑后。因为在事情发生之前,总是有可能让你逮住一个机会来阻止它……比如说不按计划地在某个阿拉伯国家中途停留。



只不过是有色的隐形眼镜,但是……



谢谢咦,女士。



梦话?还是说得含糊的另一种语言?



她要留心盯看,简妮暗想。



她不会置之脑后。



10



现在,枪侠想。我们很快就能明白,不是吗?



从他自己那个世界进入这个躯体是通过海滩上那扇门。他这会儿需要弄明白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把事情逆转过来。噢,不是他本人,因为他确信自己是没问题,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穿过这道门,重新回到自己那具患毒罹病的躯壳里去。问题是别的东西能不能穿过去?物质的东西行不行?比方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食物:那个穿制服的女人为他端来了金枪鱼三明治。枪侠不知道金枪鱼是什么玩意儿,但这东西看着就像他知道的一种粕粕客,虽说那怪样子像是没做熟似的。



他的躯体需要吃的,也许还需要点喝的,但更要紧的是,他的身体需要药物治疗,否则会死于大螯虾啮咬之后的中毒。这个世界也许能有这样的药物,在这个天地之间,车辆居然像强健无比的鹰鹫一样能在空中翱翔,如此看来任何事情皆有可能。然而问题在于,如果他不能携带物质的东西穿过那道门的话,这个世界的药物哪怕再有效力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你就呆在这个身子里好了,枪侠,黑衣人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具被怪物咬过的还在喘气的躯体就随它去吧。不过是一具躯壳嘛。



他不能这么做。首先,这可能是最最要命的失落,因为他可不愿满足于通过他者的眼睛向外头探望,那就像过客匆匆张望马车外边一晃而过的景色。



再说,他是罗兰。如果死亡无法回避,他宁愿作为罗兰死去。他愿意死在爬向黑暗塔的途中——如果那是非走不可的一步。



然而,这念头随即就被他天性中根深蒂固的务实的一面压下去了——没有必要去考虑尚未到来的死亡体验。



他抓起被掰成两半的粕粕客。一手攥着一块。他睁开囚徒的眼睛四下巡逡一圈。没人盯着他(只有过道里的简妮·多林正在琢磨着他,在那儿绞尽脑汁)。



罗兰回到门边要挪移了,手上攥着粕粕客,一下穿了过去。



11



他听见的第一道响声是随即呼啸而至的海浪,接着是他近旁岩石上许多海鸟惊散的动静——就在他挣扎着坐起的时候(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正要蹑手蹑脚地爬上来,他想,它们几口就能把我吞下去,甭管我是不是还活着——那是一些毛色斑斓的兀鹫)。这时他觉出手里攥着的粕粕客——右手上那块——已有半边落在了灰蒙蒙的硬实的沙滩上,因为在穿越那道门时,他是用整个手掌握住它的,而现在——或者说早已——是在用那只已损失了百分之四十的手攥住了。



他笨拙地用拇指和无名指夹起那块粕粕客,好不容易拂去上面的沙子,先是试着咬一口,接着就狼吞虎咽起来,也顾不上没弄干净的沙子硌了牙。几秒钟后,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另一半上——三口两口就落肚了。



枪侠原来不知道什么是金枪鱼——现在知道那也是一道美食。味道还行。



12



飞机上,没人留意金枪鱼三明治消失了。没人去注意攥在埃蒂手里掰成两半的三明治,也没人瞧见那白白的面包上显现被咬噬的齿痕。



没人注意到三明治渐而变得透明,然后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碎屑。



二十秒钟后,简妮·多林掐灭烟头,穿过客舱前部。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书,而真正的目的是想趁机观察一下3A座上那个人。



他似乎睡得很熟……三明治却不见了。



上帝,简妮想。他不是吃,而是整个儿吞下去的。这会儿他不是还在睡吗?你没看走眼吧?



不管怎么说,这3A是挠着她的痒痒筋了,那双眼睛,一忽儿是褐色的,一忽儿又成蓝色的了,始终就这么挠得你心里痒痒的。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儿。



有名堂。



第三章 接触与着陆



1



埃蒂被机上的播音声弄醒了,副驾驶在广播里说他们即将抵达肯尼迪国际机场,现在能见度很好,机舱外风向偏西,风速每小时十英里,气温是令人舒适的华氏七十度,飞机大约将于四十五分钟后着陆。他曾告诉过他们,如果这回他挂了的话,就全怪他们选择了三角洲航空公司的航班。



他四处张望一下,看见准备下飞机的人们正在翻检着自己的报关单和身份证明——从拿骚过来想必准备好自己的驾照和美国本土银行的信用卡就行了,但多数人还是拿好了护照——埃蒂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根钢丝在抽紧。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居然睡过去了,而且睡得那么死。



他起身来到洗手间。那几袋可卡因就塞在他腋窝那儿,稳稳当当地贴在身上,那熨帖劲儿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那是在旅馆房间里那个细嗓门的叫威廉姆·威尔逊的美国人给绑扎的。绑扎完了,轮到另一个叫坡的人了,那家伙操办这类事儿名声挺大。(埃蒂提到这一茬,威尔逊只是茫然地瞪着他,)坡递给他一件衬衫。只是一件不起眼的苏格兰衬衫,有点儿褪色了,任何一个大学生联谊会男孩在考试前的短途旅行中都会穿的那种……除非是专为掩藏鼓鼓囊囊的东西而特殊剪裁的衣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当你觉得已经万无一失的时候,再检查一遍,”威尔逊说,“这样才能确保没事。”



埃蒂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无恙,但在“系上安全带”的指示灯亮起时他还有机会再去一趟洗手间。尽管挺有诱惑——而且昨晚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都念念不忘——他还是竭力克制着不去惦记那土黄色的玩意儿(他们居然把它叫做中国白)。



从拿骚抵达的海关通道不像从海地或是波哥大抵达的海关通道那样如铁桶阵似的密不透风,但也有人把守。一帮训练有素的家伙。他需要稍稍给自己提点精神,只要一丁点儿就行——就那么一丁点儿就能让他爽到极点。



他吸入少许粉末,把揉捏的小纸团冲进下水道,然后洗了洗手。



当然啦,就算你想戒,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行,不是吗?他想。算了吧。他不可能。他也不在乎。



回到座位时,他看见了那个给他送过饮料的空姐,饮料刚被他喝完。她在朝他微笑。他也颔首回笑,坐下,系好安全带,拿出航空杂志翻看上边的图片和文字,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肚子里的那根钢丝还在抽紧着,“系上安全带”的灯刚才亮起时,那钢丝就抽动了两下,把肚子勒紧了。



海洛因自然有效——他刚才吸一口就知道了——但他却不能感受到。



临近着陆时,有件事他是可以感受到的,就是他那不稳定的大脑又出现了一阵空白状态……很短暂,可是确确实实出现过。



波音727掠过长岛的水面开始着陆。



2



那大学生模样的人走进头等舱洗手间时,简妮·多林正在公务舱过道上帮着彼得和安娜把旅客用餐后的餐盒和饮料杯往一起堆放。



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恰好拉开头等舱和公务舱之间的帘子,迎面之际她几乎连想也没想就冲着他微笑起来,这一来,他也扬脸朝她报以微笑。



他的眼睛又变回褐色了。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他走进洗手间,打瞌睡之前取下隐形眼镜,睡醒后,他又进了洗手间,再戴回去。看在上帝分上,简妮!你真是只笨鹅!



她不是笨鹅,不是的。她没法明确说出什么原因,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笨鹅。



他脸色实在太苍白了。



那又怎么样?脸色苍白的人有成千上万呢,其中还包括她自己的老妈,自从做了胆囊切除后那脸色也是这模样。



他那双蓝眼睛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也许不如他的褐色镜片更讨人喜欢——但肯定非常醒目。干嘛要费事这么折腾?



因为他喜欢设计出来的眼睛。这理由说得过去么?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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