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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二:三张牌-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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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其他要节,有些事情他认为相当重要,但要么是无法理解,要么是记不起来了。有些事儿就在



(一瞥之间)



这门径本身,只是在她脑子里。至于有些事情



(你打破了这个特别的礼物,就是你)



轰地一下,突然顿悟。在冥思苦想中,最后你终于看见——



“噢,操你的,”埃蒂厌恶地说,“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台该死的机器。”



他大步跨过罗兰身边,走近那位女士,在她身边跪下来,这时她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突然紧了一下,像是一个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溺水者,他没有抽出身子,而是伸出手臂,同样回抱她。



“这就没事了,”他说。“我是说,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总算没事了。”



“我们是在哪儿?”她哭泣着问,“我坐在家里看电视,我想从新闻中了解我的朋友是否能平平安安地从牛津镇出来。现在我却到了这儿,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好啦,我也不知道,”埃蒂说,把她搂得更紧了,还轻轻摇晃一下,“不过,我想我们是一根绳上系的蚂蚱。我也来自你那个地方,那个讨人喜欢的老纽约城,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不过,稍稍有点不一样,可道理是一样的——所以,你会没事的。”他想了想又说:“可你得喜欢龙虾。”



她抱着埃蒂哭泣,埃蒂搂着她摇着她,这当儿罗兰想道,埃蒂会没事的。他哥哥死了,可现在他又有了一个让他照顾的人了,所以他会没事的。



但他感到一阵爆裂般的痛楚——内心深处受到责备的伤痛。他能够开枪射击——不管怎么说左手还管用——还可以去杀戮,一路杀去,杀下去,在寻找黑暗塔的漫漫途中,他冷酷无情地一路闯荡过来,看来似乎还须闯荡多年,纵横千里。他有能力活下来,甚至可以保护别人——在男孩杰克前往车站的路上,他推迟了那次的死亡,把他从山脚下神谕的性损耗中拯救出来——然而,到头来他还是让杰克死了。那并非一次事故,而是他该遭到谴责的有意为之。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看着埃蒂拥抱着她,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不会这么做,现在他内心深处的痛悔掺杂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恐惧感。



如果你内心放弃了对黑暗塔的追求,罗兰,你就失败了。一个没有心的生灵就是一头没有爱的畜牲,一头没有爱的畜牲就是一头野兽。做一头野兽也许不是什么难以容忍的事儿,虽说此人最终必定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如此而论,你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你真的想在黑暗塔无情地掀起一场风暴并赢得胜利,你该怎么办呢?如果你心里除了黑暗就是虚无,除了从野兽蜕化为魔鬼,你还能做什么呢?作为一头野兽去追求这样的目的只会成为一场讽刺性喜剧,好比拿放大镜去看一头大象,而作为一个魔鬼去追求这样的目的……



肯定要付出该死的代价。问题是你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吗?



他想到了爱丽,那个曾在窗前等候他的姑娘,想到他洒在库斯伯特僵冷的遗体上的眼泪,噢,他也曾有过爱,是的,在那时。



我真的需要爱!他喊道,此刻埃蒂和轮椅上的女士一起抹着眼泪,枪侠的眼睛却像沙漠一样干燥,他走过他们身边,朝夕阳已沉的海边走去。



5



他要过后才回答埃蒂的问题。他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埃蒂自会产生警觉。她不记得先前的情形原因很简单。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



她们之中有一个非常危险。



6



埃蒂尽量把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除了自己注射麻醉剂的事儿以外,其他都实话实说。



他说完了,她两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阴郁的群山分泻出众多涓涓涧流,往东流出几英里后就渐渐断流了。罗兰和埃蒂在向北跋涉的一路上就是从这些小溪里汲取每日的用水。最初是埃蒂独自去打水,因为罗兰身体太虚弱了。后来便是他俩轮着去,每天都得比前一天走出更远的路程才能找到水流:随着山脉突然下陷,那些水流也一点一点小下去了。好在这水倒没让他们闹病。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罗兰昨天出发去找水了,本该轮到埃蒂,可枪侠还是自己去了,他肩上背着贮水的皮袋,一声不吭地走了。埃蒂觉察出他们中间出现了一种拘谨的气氛。他不想被这种姿态打动——不管罗兰做出什么姿态——他发现罗兰也同样如此,有那么一点类似的感觉。



她很留意听埃蒂说话,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有那么一阵,埃蒂猜想她大概比他大五岁,过了一阵,又觉得要大十五岁。只有一件事他不想去猜测:他是否已坠入情网。



他说完了,她坐在那儿还是一句话不说,也不再看着他,而是越过他的身影,注视着层层海浪,夜色降临之际那儿可能会蹿出喋喋不休地询问着古怪问题的大螯虾。刚才他专门细细地描述过那些玩意儿。现在稍稍吓唬她一下,总比等她目睹它们出来嬉耍时产生的大恐惧要好些。他估计她可能不肯吃那玩意儿,更别提让她知道它们曾吞噬掉罗兰的手指和脚趾,更别提让她近距离看见那玩意儿了。可是到头来,饥饿会战胜所有的“是—一只—小鸡”和“达姆—嗯—嚼嚼”。



她两眼望着远方。



“奥黛塔?”约摸过了五分钟,他问。她曾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奥黛塔·霍姆斯。他觉得这名字很漂亮。



她眼睛转回来瞟着他,从沉思中乍然醒来,微笑一下,吐出一个词。



“不。”



他只是看着她,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回应。他想,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个简单的否定会这么无边无际。



“我不明白,”最后他只好这么说,“你说的这个‘不’是指什么?”



“所有的一切。”奥黛塔挥一下手臂(他注意到,她有一双相当结实的手臂——很光滑也很结实),指向大海、天空,指向那海滩,指向那杂乱披纷的山麓——此刻枪侠大抵就在那儿找水。(或者也没准被新出现的什么兴高采烈的怪物活生生地吞噬,埃蒂现在丝毫不去惦记这事儿。)她所指的一切,就是这整个世界。



“我理解你的感受。对这不现实的世界,最初我也是不习惯。”



是这样吗?回想起来,当初他好像就这么接受了,也许是因为他有病,要摆脱毒瘾的纠缠。



“你总会习惯的。”



“不,”她再一次这样说,“我相信两桩事情里边有一桩是让我碰上了,不管是哪一桩,我仍然是在密西西比的牛津镇。没有一桩事情对得上号。”



她接着往下说。如果她的声音再响一点(或者说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差不多就像是在做演讲。当然在埃蒂听来,这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是抒情诗。



不过,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那完全是痴人说梦,为她着想,你必须使她明白这一点才好。



“可能是由于我头部受过伤,”她说,“他们是牛津镇上臭名昭著的抡着板斧砍人的那伙人。”



牛津镇。



这个词在埃蒂脑子里引起了一点遥远而模糊的似曾相识的回响。不知什么原因,她说话的节奏让他联想到亨利……亨利和湿尿片儿。为什么?什么?现在也别去想它了。



“你想告诉我,你觉得这些都是你失去意识时做的梦?”



“或者说是在昏迷中,”她说,“你不必这样盯着我看,你好像在想这一切是多么荒唐啊,毕竟这不荒唐。瞧这儿。”



她细心地把头发向左边分开,以便埃蒂可以看清她头发单边分开的样子,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这发型。头发里面有一处难看的旧疤,并非褐色的,而呈灰白色。



“我想你那会儿够倒霉的。”他说。



她不耐烦地耸耸肩。“厄运不断,太平日子也不少,”她说。“也许这就是一种平衡。我给你看这个疤是证明我五岁时就经历过三个星期的昏迷。当时我梦到了许多事情。我记不得是什么梦了,但我还记得我妈妈说他们知道我不会死掉,因为我不停地在说话,好像是一直在说个不停,虽然妈妈说他们对我说的话一个词也听不懂。我确实记得那些梦非常非常真切。”



她停了一下,朝四周看看。



“真切得就像这个地方。还有你,埃蒂。”



当她说到他的名字时,他手臂上分明觉出一阵刺痛。噢,是让什么刺了一下,没错,刺得生痛。



“还有他。”她打了个冷颤。“他好像是这整个世界里最真切的。”



“我们应该这样。我是说,我们是真实的,不管你怎么想。”



她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笑出了声儿,不是短促的一声。



“是怎么发生的?”他问。“你脑子里那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说,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可能真的再次发生。”



“别不说,我很想知道。”



“我被一块砖头砸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北方旅行。我们到了新泽西的伊丽莎白镇。我们坐的是吉姆·克劳车。”



“那是什么?”



她不相信地看着他,几乎带点揶揄的意味。“你都在什么地方呆过呢,埃蒂?是在防空洞里吗?”



“我来自另一个年代,”他说,“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奥黛塔?”



“我的年龄够选民资格了,只是还没有拿到社会保险号。”



“噢,我在我那地方也一样。”



“但是你那儿会更文雅些,我相信,”说着,她又朝他发出那般阳光灿烂的微笑,这又给他手臂上带来一阵刺痛。



“我二十三岁,”他说,“可我出生于一九六四年——就是你遇到罗兰这一年。”



“那真是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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