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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黛二人送他去后,宝玉方从西屋过来,说道:“香菱还有些小家子气,见了我,脸上总是讪讪的,我走开了,好让你们说话。”黛玉笑道:“刚才那首诗,若是你在这里,他还不肯拿出来呢。”宝玉道:“什么诗?给我看看。”黛玉指那桌上花笺,宝玉取来念了一遍,也甚为称赞。黛玉道:“他近来长进多了,别说他小家子气,准宝蟾可稳重得多,倒活不过宝蟾,我很替他抱屈。”宝钗道:“如今宝蟾也变好了,那些妖妖调调全都收起。我妈妈手头的事,十有八九都靠着他。”黛玉笑道:“一个人的好歹那有准?袭人从前专会使坏,他偏要抬举给人看。如今又这么恨袭人,也许将来还有抬举的日子,咱们冷眼瞧着罢。”宝玉鼻子里哼了一声,要想说什么,又怕得罪黛玉,勉强忍住了。
一时贾母打发人来,请他们至上房摆饭,方一同上去。原来贾母预备晚上吃的添菜,因晚上香菱请客,便挪至中顿。座中无非迎春凤姐和尤氏姐妹诸人。宝玉胡乱吃些果食,自去送秦钟起身。众人吃罢,仍陪着贾母说话。刚巧有太虚幻境几个仙女来问候贾母,贾母和他们周旋一回,凤姐知贾母要歇中觉,便拉着钗黛二人同陪仙女们去逛园子,也逛了好几处,直至日晡才去。宝钗黛玉此时真有些乏了,同回留春院歇息一回,方赴香菱处。
贾母那桌牌早已凑上。香菱邀他们至卧室,取出薄薄一本诗稿,给钗黛二人同看。都是近来新作,虽不能全似寄怀那首,却也好的居多。钗黛二人细看一遍,替他斟酌了几句,又和香菱谈些诗派源流。将近掌灯,宝玉到了,随即摆饭。那些食品经香菱亲自调度,比大厨房做的自又不同。贾母在席间闻说宝钗要走,便道:“宝丫头,你刚来了,今儿又跑了一整天,歇息一两天再去罢。”宝钗道:“别说一两天,就跟老祖宗住一两年我也愿意。无奈家里放不下,平儿走了,大嫂子又常到兰儿那里住着,我再不家去,就都搁车了。”黛玉道:“他在这里,心里也不踏实,老太太还是让他早些家去罢。”贾母听了,自不便强留。宝玉屡次向黛玉使眼色,黛玉只是笑着不理。一时席散,贾母坐藤轿子先走。
宝玉和钗黛一路走着,笑向黛玉道:“我还是不明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你说说是几时接的?”黛玉笑着:“你不记得‘扫花’那两句么?‘则为俺无挂碍的热心肠,引下些有商量的清肺腑’”,说得宝玉也笑了。到了屋里,宝黛二人因宝钗要走,各自有一番梯已谈话。宝玉忽然笑道:“有一句话,前儿林妹妹家去就要叫他带给姐姐的,偏生忘了,此刻方才想起,就是蟠大哥的事,柳二哥非常关切,替他跑了一趟大谎山,求着我们师父,已经把冯渊和张三都超度了。还吩咐蟠大哥虔心持佛,自有福报。”宝钗道:“柳二爷如此仗义,真也难得。至于我哥哥倒不用交代,他自从知道这桩事,发誓每天持诵《金刚经解冤咒》,早晚不断,已有一两年了。”又说起蕙哥儿现已完篇,只年纪太小,叫不叫他去应试。宝玉微笑道:“他怎能不去?若不去,场里就短了一个举人了。”黛玉道:“他还没进学,又没捐监,就能考乡试么?”宝钗道:“他是特赏的官儿,照例就算官荫生,也不用捐例监了。”又谈了一回,时已二鼓,方收拾就寝。一宿无话。
次日五鼓起来,宝玉看钗黛二人梳妆,又和宝钗约定,等史妹夫来了就打发人送信去,千万陪云妹妹同来。黛玉想起金钏儿,忙命侍女去叫他。好一会儿才来,还是云髻未梳,星眸带涩,原来他不惯起早的。紫鹃笑道:“你不是要送宝二奶奶家去么?这里单等着你了,还不快些收拾。”金钏儿笑道:“还收拾什么?就这么走罢。”晴雯道:“你到了家里别尽着耽延,说几句话就来罢。若走丢了,可没人接你去。”大家送宝钗出了宫门,瞧着走远了,然后回园。这且按下。
却说湘云那天听了宝钗的话,知宝玉要替他到地府去寻找姑爷,心中自是感激,却又添出无限伤感。心想:婆家没人了,娘家叔叔婶娘相待不过如此,如今单身靠在这里,就是把他找着了,也无非靠着宝玉,还有什么好日子?又想:自从他过去了,从来也没见过梦,只怕托生到别处去了,就是把地府翻腾一过,料未必寻找得着,宝玉这番好意也是白费。平常心里倒空空洞洞,此时仿佛有一件事梗在心里。听说宝钗又到太虚幻境,一连打发人问过几遍,都说没有回来。
这天起得特早,在园中逛了一回。晓气正清,荷香更盛,不觉由沁芳亭走到怡红院。进了抱厦,正要往屋里去,忽听鹦哥唤道:“姑娘回来了,快倒茶去!”湘云冷不防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明白了,骂道:“原来是这缺德的东西。”莺儿瞧见,忙打起帘子道:“史姑娘里边坐罢,我们姑娘起来了。”
湘云进屋,宝钗正在吃点心,忙站起让坐,道:“我就要找你去,你倒等不及了。”湘云道:“我也是出来闲逛,顺路来的。你去了这两天,玩得好么?”宝钗道:“也只坐了一回飞船,吃了菱嫂子一顿。你的事已经打发秦钟找去,若办得顺当,也许三五天就有信了。”湘云道:“我昨儿捉摸着,恐怕未必找得到,反正你们这番意思我是感激的。”宝钗道:“你也不用那么多虑,只要妹夫没托生去,总有八九成把握。”
正说着,只见贾蕙拿着书包进来,宝钗问道:“怎么师父又放假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念什么书?”贾蕙道:“回奶奶,不是放假。师父因为场期近了,特为出了三篇文题、一篇诗题,教我练练手法,限一天一夜要交卷的。”宝钗道:“练习练习也好,可也别太赶碌了,累出病来倒麻烦,知道你爷爷许你考不许你考呢?”贾蕙又见过湘云,宝钗便命秋纹替哥儿收拾一间静室,好到那里做文章去。秋纹道:“从前晴雯住的那间,二爷常在那里养静,倒还洁净,就在那里罢。”宝钗道:“那里也好,只别叫小丫头们到屋里搅他。”秋纹领着贾蕙自去。湘云问宝钗道:“宝姐姐,你今儿上去了没有?”
宝钗道:“我今儿也起得晚,刚起来你就来了,咱们一块儿上去罢。”又坐了一会儿,便同湘云往王夫人处。
走过上房廊下,丫环们都站起来,玉钏儿悄问道:“二奶奶,是我姐姐送你回来的么?”宝钗道:“可不是,你怎么知道的?”玉钏儿道:“我早上梦见金钏儿姐姐回来,说了好些话,他还赶着瞧我妈去。敢则他们那里也有很大的园子,比家里还热闹呢。”宝钗湘云进去见了王夫人,王夫人先问贾母,又问宝玉,宝钗道:“老太太和宝玉都好,宝玉带话给老爷太太请安。他上次带回来的丹药,请太太劝着老爷务必吃了才好。”
王夫人道:“我劝过多次了,老爷总不大相信,可怎么再说呢?”又向湘云道:“大姑娘,你也研究过道书,到底那仙丹是用什么配制的?”湘云道:“我也没细考究过,若照书上说的,也无非金石草木各样炼成。从先东府里大老爷服的丹砂,那是道士们胡乱配的,自然不妥,这是真正仙丹,有福的才遇得着,那会有什么流弊?”王夫人道:“我吃了倒很好,从前那些零碎病都没发过。老爷偏说,一时见功久后靠不住的,还许有别的毛病,我也没法子和他分辨。”
歇一会,宝钗等正要退下,王夫人道:“那年老太太八旬大庆,临安伯送的珊瑚如意你记得放在那里么?”宝钗道:“我仿佛记得放在东楼上,那回上去拿东西还瞧见他一眼,等回头问那管古董的就知道了。”王夫人道:“明儿康国公老太太生日,还短一色礼物,想把他凑上。问丫头们都不接头,一问摇头三不知,叫人瞧着怪可气的。”宝钗笑道:“平儿这一走,如同去了一把总钥匙,什么人都摸不着门。好在这些东西都有册子的,就不在古董册子上,也在各色如意一起,决丢不了。”
说着便同湘云回园,一面传管事们寻找如意,一面吩咐莺儿替蕙哥儿预备饭食水果,送入静室。
那天贾蕙直做到三更以后,三文一诗方才脱稿。宝钗怕他过于劳神,亲自到静室里催着去睡,贾蕙只得遵命。到枕上还惦记着文章,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起来,赶着誊齐了送与代儒。代儒带上花镜从头看起,看一篇赞美一番,浓圈加批,写了许多好话。过两天又另出了五个经文题,也是照此办法。
贾蕙注疏颇熟,又用些新鲜词藻,那文章更做得典丽堂皇。代儒试了他两回,见其实在可中,便在贾政面前力劝去报名应考。
贾政只说道:“小孩子发达太早也不是好事,让他多读两年书罢。”
直到六月底,北静王在朝里遇着贾兰,问起蕙哥儿念书如何,贾兰道:“舍弟早已完篇,家祖因他年幼,未许应考,还在家塾读书。”北静王道:“政老也太拘执了,儿孙功名迟早自有定数,岂可故意阻他上进。”贾兰退朝,从海淀赶回来回明此事。随后北静王又打发长史来再三力劝,贾政不得已方才允许。荣国府中上下人等登时便忙碌起来,又要取结报名,又要送考录科。李纨检出贾兰的旧考具送给贾蕙。在贾府局面,岂在乎购置考具之费,原为取吉利的意思。宝钗收下,仔细检点一番,只雨衣油布多年搁置,沾渍损坏,必须另置,余者略经修整均尚可用。
忙中易过,转眼便是试期。又忙着租凭小寓,预备场食。
王子胜送的是枣糕粽子,薛姨妈送的是湖笔两匣,小银锭两个,糕粽各两盘,无非是取早中、必中的吉兆。探春却送得脱俗,全是场中可吃的点心小菜。那两天,贾蕙仍在静室中用功,这些事一概不管。王夫人见着宝钗,问起蕙哥儿每日饭食茶果是什么人送去,总要派个妥当人才好。宝钗道:“这一向都是莺儿管的。莺儿自小跟我,性情比谁都稳重,交给他尽可放心。”
王夫人道:“这么着也好。我先想起袭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