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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你又让我填表,真是“临表涕泣,不知所云”。对于新诗,近来更不感兴趣了。最后那
几条,真是无从下笔,勉强说来,更是“假、大、空”,恕我不填了,好不好?忝在故友,
敢于拂命,匆上,祝好!
冰心十、十五、一九八七①野曼,《华夏诗报》主编。
评论讽刺小说——“阿凡提新篇”
我为什么不说“介绍”而说“评论”,因为凡是阅读《北京晚报》的人,拿到报纸,总
会先看阿凡提新篇。这位六七百年来,在新疆被人传说称道的老人,太可亲、可敬而又可爱
了!
古往今来人们在自己周围总会耳闻目睹到一些听不下去、看不顺眼的、使人愤怒厌恶的
事。在这时候,我们怎样对待处理呢?古代的皇帝,从来不能接受“直谏”,而东方朔或是
宫廷中的优伶,却能用讽刺的方式,一句戏言,一段表演,使得容不下“直谏”的君王,从
讽刺的幽默里,受到了教训,得到了警惕。这就是讽刺的语言或文字的最大用处!
就是在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里又何尝没有一些大之如官僚主义、不正之风,小之如随地
吐痰、坐车不让座等,事情很小,效果极坏。对这些事的批评,最好用的就是讽刺文学。
讽刺文学要短、小、精、悍,一语破的,直刺要害,但“短”、“小”、和“精”写来
还都容易,“悍”字却不大容易做到。因为稍微“悍”得过了头,就会有“心里有病”的
人,从四面八方送来怨谤,最怕的还是从上头忽然给你来个当头一棒!
李耀宗同志是中国作协会员、中央民族学院一位副教授。
他对中国少数民族的历史、风俗、民间文学、艺术等作品,都有很深的研究,并已出版
许多关于少数民族的文学集子。这里我只讲讲他写的“阿凡提新篇”。他怀着一颗嫉恶如仇
的心,聪明机智地请出了这位可敬可爱的新疆阿凡提老人,请他骑上小毛驴,东跑西颠,以
幽默风趣的讽刺语言来对这些让人怨愤厌恶的人和事,尽情地热嘲冷讽。这当然也会使“心
里有病”的人,极不痛快,极不高兴,但这没有关系,只要笑呵呵的阿凡提老人跳下驴来,
作个幽默的“检查”再鞠一下幽默的躬,就万事大吉了!
这是作者绝顶聪明的地方。1987年10月16日晨致葛翠琳
翠琳:
信和文章都看过了。你写的我太好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字是今晨匆匆写的,我的墨
笔字本来就不行,请勿宣传。
别人,我是不敢写的。冰心十、十六致宫玺
宫玺同志:
得你十月十三日来信,觉得心里不安。你怎样了?你夫人怎样了?大家身体是否已经康
复?看你的笔迹似乎很弱,希望吉人天相,早占“勿药”!
我素来喜欢你写的“小东西”,只是零星从各报刊上读过。
你让我作序,我感到荣幸。但不知能否将《人生三原色》集子复印件,让我重看一遍。
日前有美国US国际出版公司发行人浦家麟来向我要文集,他们要把它印成繁体字,在
美国等处发行。我这里除了自己保留的有四卷文集外,没有第二份(因为多余的全让友人要
走了),有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的著译选集,他们又不要,一定要文集,所以我让他到上海找
你。希望你可以从社存中,给他一部,五卷如能赶上,当然更好,好在他总要和你联系。
我还可以,反正不能出门,也只有看书写作。儿女们都在身边,近的住在一起(如吴青
一家),远些的在隔壁外语学院,每晚来吃晚饭(如吴冰一家),更远些的(如吴平一家,
在甘家口),每星期日都来吃午饭。我的老小朋友更是常来,还有不速之客,这都使我心
烦。
卓如那么早就写我的传记,还没有“盖棺论定”呢,一笑。
匆上即祝!
双安!
冰心十、廿一、一九八七《异国见闻录》序
北京语言学院讲师董原同志给我看了一本他选编的散文集《异国见闻录》,要我作序。
他知道我的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只圈出了其中的十几篇,供我参阅。
在我抽读了几篇以后,我发现这些作者所描写的异国地方,绝大多数都是我在半个世纪
或七年以前所去过的。如日本、埃及、法国、美国、英国、意大利等等。不过是时代不同,
作者们对于他们所看到的对象的看法和感受,也就与我有所不同罢了。
总起来说,我们去到国外,都会有一种新奇之感,他们的文化传统、国家制度、山水人
物、人际关系等等,在我们眼光里都会反映出种种不同的感受,比如在:
程相文的《静静的小树林里》,他描写了一个热爱大自然,又自觉保护大自然的南斯拉
夫小姑娘,她极其可爱,活泼而又有礼貌,她的言谈举止就可以作为我们的男女少年学习的
榜样。
郑万鹏的《鲤鱼旗》也值得一读。这鲤鱼旗我在日本曾见过多次,只是文章里有一事实
使我震动,就是说日本近来对于“机器文明”的向往,导致一个中学生逮住一只活的青蛙,
便在它的身上到处找开关。这表明,“文明人”和大自然是多么疏远了!
何子铨的《祝福你,小萨米》,讲的是一个在巴黎求学的阿尔及利亚富家子弟的苦恼。
中学生小萨米受到家长的宠爱,但他们又准备让他和自己的堂妹结婚,以保证家产的不致于
外流。萨米深知近亲结婚将产生苦果,于是在苦恼中孕育着反抗。作者祝福“萨米凭着自己
的知识和创造精神,为自己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
张德鑫的《在大洋彼岸的课堂上》,介绍了美国学校中的一些情况。作者看不惯在美国
课堂上表现的一些“平等”和“自由”,譬如对老师直呼其名和把光脚对着教授的“平
等”,以及上课不守时刻的“自由”等等。但对一位做助教的中国女生,在讨论中国人口问
题时,敢于批驳她的教授的错误观点,并且博得满堂的掌声一事,作者又禁不住有些欣赏。
阎德早的《卡尔美拉心中的光》,写了作者的一位意大利女学生卡尔美拉,她酷爱美
术,尤其崇拜达·芬奇的画风。她自己的画也得了奖。但终于因为家境贫寒,只得放下画
笔,和一个富翁结了婚,成了做“活广告”的“不幸的人”。对这篇文章,我有一个小小的
建议,作者把威尼斯的水上轻舟音译为“弓都拉”,这种小舟我也坐过,我把它称为“共渡
乐”,也许译音不太准确,但是情趣出来了。
丁园的《迷惘中的求索》,讲的是作者在苏联的克里姆林宫参观时,忽然遇到从前他在
国内教学时的一位法国女生白普拉。她在中国的1976年,正是中国的多难之秋,她和中
国人一同过了艰难痛苦的日子,同时她自己的生活也十分困苦,一面求学,一面工作,受到
了许多轻视和凌辱。但她是学历史的,在中国历史上,她看到了曙光,她最后说:“路漫漫
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一篇充满哲理的文章。
白水的《奇妙世界》,描写的是美国洛杉矶的迪斯尼乐园,它是熔知识与娱乐于一炉的
童话般的世界。我没有去过这著称于世的乐园,只在电影中看见过,但我的女儿们都去过
了,说的和这篇文章大致相同。作者希望在若干年后我们中国也会有一个“中国式”的迪斯
尼乐园。
谢业顺的《旅法杂记》,这篇文章中写了法国历史上的许多事情、许多人的言论和年轻
一代人的只顾目前,只谈个人自由等等,值得仔细阅读。但我自己想起1936年夏秋之
间,我独自在巴黎度过的一百天,那是我和我的老伴吴文藻旅游欧美的一年。我们到了巴
黎,文藻又要到英国牛津大学,去学习“导师制”,我不愿意离开巴黎,就在那里独自住了
一百天。我每天早上到卢浮宫博物馆参观,下午就坐在香舍丽榭大街的咖啡座上,看着过往
的穿着那年时髦颜色——淡青和淡黄——的衣帽的妇女,觉得法国妇女真会穿衣戴帽,真
俏!
张德鑫的《它们不该在这里》,看得我热血怒沸!1936年的冬天,我也参观了大英
博物馆,我惊羡了它的藏书之多。但当我走进中国馆的时候,我对这所博物馆的良好的印
象,一下子都消失了。我们中国的宝物,凭什么都被他们锁在这里!
那是我出生之年——1900庚子年,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如入无人之境,宫殿府第任
凭他们大加抢掠。大英博物馆便是英帝国主义者收藏贼赃的地方!现在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谁敢再往中国探一下头,管保他被打得头破血流!看见这些宝物放在那里,每一个中国人都
应由此想起过去而加倍警惕。
盛成的《兴趣教育的不幸》,是一篇经验之谈,盛教授对于杜威主张的兴趣教育,颇有
意见。我记得二十年代我还在协和女子大学预科时,北京大学就延请了美国的杜威博士和英
国的罗素先生到中国讲学。我们也曾请过他们来校演讲。他们讲的什么,我都没有印象了。
我们中国的教育曾否受到“兴趣”的影响,我不知道,但前几年确有文理分科太早的毛病,
学生们学到的知识,都有狭窄偏颇之弊。这几年来似乎好了一些,逐渐走上培育“通才”的
道路,这是可喜的现象。
以上是我读了《异国见闻录》中的几篇文章后的感想。他们都是中国人看到异国生活后
所说出的心里话,每篇都有特色,而且十分真切。我希望每一个没有出过国门的青少年都来
读一读这本书,来增长知识,扩大视野。
交稿期迫,我奋笔疾书,随看随写,难免挂一漏万,读者最好还是去读原文。1987
年10月29日致周达宝
周达宝同志:
信悉,听说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