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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协会之一员。虽然我因病久住在重庆郊外的歌乐山,深居简出,但也还有些朋友登山造
访,其中就有郭老、老舍先生和其他人士。我记得在一个夏天的下午,郭老和老舍先生、冯
乃超同志等上山来了,在我门外的山坡上,万树浓荫之中,遥望蜿蜒如带的嘉陵江,清谈了
半日。过了几天,老舍先生就送来一张郭老赠我的条幅,上面写着一首五律,还有跋语,我
记得诗上写着:
碧帘锁烟霭,红烛映清流。
婉婉唱随乐,殷殷家国忧。
微怜松石瘦,贞静立山头。
这十年来,我所珍藏的友人赠书、赠字、赠画,丧失殆尽,郭老这张条幅也在其中!在
我追怀悼念一位良师益友的时候,就会忆起我的每一件失去的珍藏的诗画,这对于我都是不
可弥补的损失!
幸而我还能看到许多郭老的字迹,有的是录毛主席的或是他自己的诗词;在毛主席纪念
堂,在人民大会堂以及国内外的其他集会或名胜的地方,都能看到他热情奔放、龙蛇飞舞的
笔迹。
郭老是字如其人,文如其人,他的感情是坚贞的、纯一的。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
爱拯救祖国人民的中国共产党,热爱毛泽东主席,热爱中国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同志,以及
每一个为人民的自由幸福而献身的革命前辈。他以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光辉,投射在
他涌溢的热情之上,写出了许许多多诗、词、论文、剧本……来团结、歌颂了中国和世界的
劳动人民,来抨击、反对了全世界劳动人民的敌人。我有幸地几次在郭老领导之下,参加了
国际的会议,听到了郭老精彩风趣的即席发言,更时常在招待国际友人的场合,看见郭老在
国际友人的敦恳围观之下,欣然命笔;郭老的发言总是逸趣横生,写的字则是笔花四照。以
其美妙的语言和文字艺术,把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革命政治内容发
挥得恰到好处,这一点我感到是可学而不可及的!
郭老和我们永别了!但他是在写“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之后,是在为全国科
学大会写出了《科学的春天》那篇响彻云霄的向科学进军的号角的闭幕词之后,是在为中国
文联常委会扩大会议写出了《衷心的祝愿》的闭幕词之后,才快意地与世长辞的。他勉励我
们要好好学习博大精深的毛泽东思想,要牢记敬爱的周总理对文艺界的培育与关怀,他要我
们“敢于坚持真理,同人民群众心连心,按照党和人民的要求,放开笔来写,拿起笔来投入
战斗,把‘四人帮’设置的种种精神枷锁踏在脚下,深刻地、光彩夺目地反映我们的伟大的
时代”。
郭老!您的精神,永远在人类之头昭在。您就欢乐豪放地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迎风飞驰
吧!我们这些还在祖国土地之上的您的景仰者,定将努力拿起笔来投入战斗,把“四人帮”
设置的种种精神枷锁踏在脚下,深刻地、光彩夺目地反映我们的伟大的时代!
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日清晨(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文学》1978年第7期,后收入
《晚晴集》。)老舍和孩子们
我认识老舍先生是在三十年代初期一个冬天的下午。这一天,郑振铎先生把老舍带到北
京郊外燕京大学我们的宿舍里来。我们刚刚介绍过,寒暄过,我给客人们倒茶的时候,一转
身看见老舍已经和我的三岁的儿子,头顶头地跪在地上,找一只狗熊呢。当老舍先生把手伸
到椅后拉出那只小布狗熊的时候,我的儿子高兴得抱住这位陌生客人的脖子,使劲地亲了他
一口!这逗得我们都笑了。直到把孩子打发走了,老舍才掸了掸裤子,坐下和我们谈话。他
给我的第一个难忘的印象是: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孩子的人。
从那时起,他就常常给我寄来他的著作,我记得有:《老张的哲学》、《二马》、《小
坡的生日》,还有其他的作品。我的朋友许地山先生、郑振铎先生等都告诉过我关于老舍先
生的家世、生平、以及创作的经过,他们说他是出身于贫苦的满族家庭,饱经忧患。他是在
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汉语时,开始写他的第一部小说《老张的哲学》的;并说他善于描
写劳动人民的生活和感情,很有英国名作家狄更斯的风味等等。
我自己也感到他的作品有特殊的魅力,他的传神生动的语言,充分地表现了北京的地方
色彩;充分地传达了北京劳动人民的悲愤和辛酸、向往与希望。他的幽默里有伤心的眼泪,
黑暗里又看到了阶级友爱的温暖和光明。每一个书中人物都用他或她的最合身份、最地道的
北京话,说出了旧社会给他们打上的烙印或创伤。这一点,在我们一代的作家中是独树一帜
的。
我们和老舍过往较密的时期,是在抗战期间的重庆。那时我住在重庆郊外的歌乐山,老
舍是我家的熟客,更是我的孩子们最欢迎的人。“舒伯伯”一来了,他们和他们的小朋友
们,就一窝蜂似地围了上来,拉住不放,要他讲故事,说笑话,老舍也总是笑嘻嘻地和他们
说个没完。这时我的儿子和大女儿已经开始试看小说了,也常和老舍谈着他的作品。有一次
我在旁边听见孩子们问:“舒伯伯,您书里的好人,为什么总是姓李呢?”老舍把脸一绷,
说:“我就是喜欢姓李的!——你们要是都做好孩子,下次我再写书,书里的好人就姓吴
了!”孩子们都高兴得拍起手来,老舍也跟着大笑了。
因为老舍常常被孩子们缠住,我们没有谈正经事的机会。
我们就告诉老舍:“您若是带些朋友来,就千万不要挑星期天,或是在孩子们放学的时
候。”于是老舍有时就改在下午一两点钟和一班朋友上山来了。我们家那几间土房子是没有
围墙的,从窗外的山径上就会听见老舍豪放的笑声:“泡了好茶没有?
客人来了!”我记得老舍赠我的诗笺中,就有这么两句:
挥汗频频索好茶。
现在,老舍赠我的许多诗笺,连同他们夫妇赠我的一把扇子——一面写的是他自己的
诗,一面是胡藉青先生画的花卉,在“四人帮”横行的时候都丢失了!这个损失是永远补偿
不了的!
抗战胜利后,我们到了日本,老舍去了美国。这时我的孩子们不但喜欢看书,而且也会
写信了。大概是因为客中寂寞吧,老舍和我的孩子们的通信相当频繁,还让国内的书店给孩
子们寄书,如《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等等。有一次我的大女儿把老舍给她信中的一段
念给我听,大意是:你们把我捧得这么高,我登上纽约的百层大楼,往下一看,觉得自己也
真是不矮!我的小女儿还说:“舒伯伯给我的信里说,他在纽约,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
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作家,去国怀乡的辛酸滋味呢?
一九五一年,我们从日本回来。一九五二年的春天,我正生病,老舍来看我。他拉过一
张椅子,坐在我的床边,眉飞色舞地和我谈到解放后北京的新人新事,谈着毛主席和周总理
对文艺工作者的鼓励和关怀。这时我的孩子们听说屋里坐的客人是“舒伯伯”的时候,就都
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我们谈话。老舍回头看见了,从头到脚扫了他们一
眼,笑问:“怎么?不认得‘舒伯伯’啦?”这时,这些孩子已是大学、高中和初中生了,
他们走了过来,不是拉着胳膊抱着腿了,而是用双手紧紧握住“舒伯伯”的手,带点羞涩地
说,“不是我们不认得您,是您不认得我们了!”老舍哈哈大笑地说:“可不是,你们都是
大小伙子,大小姑娘了,我却是个小老头儿了!”顿时屋里又欢腾了起来!
一九六六年九月的一天,我的大女儿从兰州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娘,舒伯伯逝世
了,您知道吗?”这对我是一声晴天霹雳,这么一个充满了活力的人,怎么会死呢!那时
候,关于我的朋友们的消息,我都不知道,我也无从知道……
“四人帮”打倒了以后,我和我们一家特别怀念老舍,我们常常悼念他,悼念在“四人
帮”疯狂迫害下,我们的第一个倒下去的朋友!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龙须沟》重新放映的
时候,我们都流下了眼泪,不但是为这感人的故事本身,而是因为“人民艺术家”没有能看
到我们的第二次解放!一九五三年在我写的《陶奇的暑期日记》那篇小说里,在七月二十九
日那一段,就写到陶奇和她的表妹小秋看《龙须沟》影片后的一段对话,那实际就是我的大
女儿和小女儿的一段对话:
去搂着她,劝她说:“你知道吧?这都是解放以前的事了。
后来不是龙须沟都修好了,人民日子都好过了吗?我们永远不会再过那种苦日子了。”
小秋点了点头,说:“可是二妞子已经死了,她什么好事情都没有看见!”我心里也难
受得很。
二十五年以后,我的小女儿,重看了《龙须沟》这部电影,不知不觉地又重说了她小时
候说过的话:“‘四人帮’打倒了,我们第二次解放了,可惜舒伯伯看不见了!”这一次我
的大女儿并没有过去搂着她,而是擦着眼泪,各自低头走开了!
在刚开过的中国文联全委扩大会议上,看到了许多活着而病残的文艺界朋友,我的脑中
也浮现了许多死去的文艺界朋友——尤其是老舍。老舍若是在世,他一定会作出揭发“四人
帮”的义正词严淋漓酣畅的发言。可惜他死了!
关于老舍,许多朋友都写出了自己对于他的怀念、痛悼、赞扬的话。一个“人民艺术
家”、“语言大师”、“文艺界的劳动模范”的事迹和成就是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