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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讲话,还大得多。
但是我的最能引起母亲的共鸣的成功,还在于那时内院只能满足于克里狄瓦斯的《罗摩
衍那》的孟加拉译文,我却跟父亲读过大圣贤瓦尔米基的梵文韵律的原文。当我告诉她这件
事的时候,她喜出望外地说,“给我念几段这一种《罗摩①仆人们称主人和主母为父亲母
亲,称他们的孩子为弟妹。——译者衍那》吧,念吧!”
不幸得很!我读的瓦尔米基的《罗摩衍那》,只限于梵文读本选录的一小段,连这个我
都不能完全应付,而且重新温理一下,我发现我的记忆力欺骗了我,许多我以为我记得的,
都变得模糊了。但是在热诚的母亲等待着夸示她儿子的奇才的时候,我没有胆量去说“我忘
了”;因此在我朗诵的句子里,瓦尔米基的企图和我的解说有很大的分歧。这位善心的、圣
贤的在天之灵,一定会饶恕这个求得母亲嘉奖的光荣的孩子的胆大妄为,但是马都苏丹①,
骄傲的摧毁者,是不会饶恕的。
母亲对于我的卓绝的宣传,压抑不住她的情感,她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分享她的赞赏。她
说:“你必得把这个朗诵给都维京都拉听。”
我心里想:“这下子逃不过了!”我提出一切我能想到的逃脱的理由,但是母亲坚持不
听,她把我哥哥都维京都拉叫来,他一来到,母亲立刻就欢迎他说:“你听听拉比念瓦尔米
基的《罗摩衍那》吧;他念得多好!”
非朗诵不可了,但是马都苏丹大发慈悲,只用他的一点降低骄傲的力量,把我放过了。
我哥哥一定是在忙着自己写作的时候被叫来的。他并不想听我把焚文译成孟加拉文的朗诵。
我刚念了几节,他只说“很好”,就走开了。
在我升到内院以后,我感到更难于恢复学校的生活了。我用一切逃避手段来逃脱孟加拉
中学。以后他们又勉强送我进圣谢浮尔学校,结果也并不更好。
①印度教大神毗湿奴的另一称号,意思是杀死骄傲的恶魔马都的人。——译者我的哥哥
们作过短期的努力之后,对我完全失望了——他们连骂也不骂我了。有一天,我的大姐说:
“我们都希望拉比会长大成人,他使我们大大地失望了。”我感到我的价值在社会上显著地
下降了。但是我不能下定决心去被拴在学校磨坊的无尽折磨上。这和一切生活与美永远分离
的学校磨坊,就像是一个可恨的残酷的医院和监狱的混合物。
在圣谢浮尔有一个珍贵的记忆,我至今还新鲜而纯洁地记在心里——就是学校里的老师
们。他们并不都是最好的。特别是我们班上的老师们,我在精神上说不上尊敬与否。他们一
点也不高过教师们的教书机器的种类。就是这样,这个教育机器是无情地有力,再加上宗教
的外面形式的石磨,年轻的心就真正地被碾干了。我们在圣谢浮尔得到的就是这个机器推动
的磨石式的教育。但是,像我所说的,我保有一个把我对于教师的印象提高到理想水平的回
忆。
这是关于德庇尼仁达神父的回忆。他和我们没有多大的接触——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
他只在短期内代过我们班上一个老师的课。他是西班牙人,仿佛在说英文的时候有点口吃。
也许为这个原故,学生们对他说的话都不大注意。我似乎感到学生们对他的简慢使他不快,
但他一天一天柔和地忍受下去。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在同情中总是向着他。他的脸并不漂
亮,但是他的相貌对我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无论什么时候我看着他,他的心灵仿佛都在祈
祷,一种深沉的宁静充满了他的内外。
我们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仿写字帖;这就是我心不在焉地,手里拿着笔,思想到处漫步的
时间。有一天德庇尼仁达神父在监督这一门课。他在我们椅子后面踱来踱去。他一定看见我
一直没有动笔。他忽然在我的椅子边站住了。他俯下来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柔和地问:
“你不舒服吗,泰戈尔?”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却是一句我所永不忘记的话。
我不知道别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如何,但是我感到在他里面有一个伟大的灵魂,直到今天
这回忆仿佛给我一张进到幽静的上帝殿宇的护照。
还有一位老神父是一切学生所喜爱的。他是亨利神父。他教高班;因此我不太认识他。
但是我记得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他会孟加拉文。有一次他问尼拉达,他班里的一个学生,他的名字的字源是什么。可怜
的尼拉达①对于他自己的一切,一直都毫不在意——特别是关于他的名字,从来也没有费过
心,所以他根本没有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在字典上许多深奥的、不认识的字当中,会被
自己的名字所打倒,那就像被自己的马车轧死一样是滑稽的笑祸,因此尼拉达毫不羞愧地回
答说:“ni是没有,rode是阳光;因此nirode,就是使阳光没有了!”
甘先生,是瓦当达瓦吉许先生的儿子,现在是我们的家庭教师。当他发现学校的课目不
能引起我的注意力的时候,他就认为没有希望,放弃了这个企图,而进行另一种方针。他①
尼拉达是梵文“云”的意思。是nira(水)da(给予者)的组合。
带我读迦梨陀娑的《战神的诞生》,一面翻译给我听。他也读《麦克白》给我听,先用
孟加拉文解释了课文,然后把我关在课室里,直到我把这一天所读的都翻译成孟加拉文诗句
为止。
这样他使得我翻完了整个剧本。幸亏我把这译文丢失了,因而我也把作业的负担减轻
了。
拉姆沙尔瓦梭先生的责任是促进我们梵文的进步。他也同样地放弃了那无结果的、对他
的不情愿的学生教授文法的做法,而代之以和我一同读《沙恭达罗》。有一天他想到要把我
译的《麦克白》送给微达亚萨加尔先生看,并且带我到他家里去。
拉吉克里许那·穆克吉①正到他家访问,和他坐在一起。
我进到这位伟大老师的堆满书籍的书房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他的静肃的容貌也不
帮我恢复我的胆量。但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这么有名的听众,我心里有很强烈的
求名的愿望。我回去的时候,我相信有一些可以使我兴奋的理由。至于拉吉克里许那先生,
他只满足于劝告我,在女巫角色这一部分,所用的语言和韵律,要小心地使它和用在普通角
色上的有所不同。
在我少年时期,孟加拉文学的数量很少,我想我可能把当时可读和不可读的书都读过
了。儿童文学那时还没有发展到有自己特殊类型的地步——但我确信对我并没有什么害处。
现在渗融在文学仙酒里的流质,给年轻人饮用的,只完全考虑到他们幼稚的一部分,而没有
把他们当作成人。儿童①穆克吉(1845—1886),用孟加拉语写作的印度诗人和评
论家。——译者的书应当包括一部分他们能懂和一部分他们不能懂的东西。
在我们小的时候,我把能拿到手的两极端的书都看了;我们看得懂和看不懂的都在我们
心里活动下去。这就是世界在孩子意识中反映的情况。孩子懂得的东西就变成孩子自己的,
在他了解以外的东西,就把他又往前带进了一步。
当代那班都·米德拉①的“讽刺文学”出来的时候,我正在不适宜于阅读的年龄。我有
一个本家正看着一份,但是不管我怎样恳求,她都不肯借给我看。她总是把这本书锁起来。
越拿不到我就越想看,我下定决心,我必须也一定会看到这本书。
有一天下午,她正在玩纸牌。她的一串钥匙拴在纱丽的一端,搭在她的肩上。我对于玩
牌从来是不关心的,事实上我最讨厌打牌。但是我那天的行动却不带出这样子来,而且简直
是十分热心地观看着。最后,在一边快要和了的紧张时候,我抓住这个机会去解那拴钥匙的
结子。我手脚不灵,加上紧张而匆忙,就被她捉住了。这纱丽和钥匙的主人微笑着把纱丽拉
下,把钥匙放在膝上,一面又玩下去。
以后我忽然想出一条妙计。我这位本家喜欢吃“班”,我赶紧去取“班”来放在她的面
前。这就使她在站起吐掉“班”渣的时候,钥匙就掉在地下,她又把它放到肩上。这次让我
偷到了,犯人逃了,书也读到了!书的主人想责骂我,但她的努力没有成功,我们两个人都
笑起来了。
①代那班都·米德拉(1829—1874),孟加拉语的剧作家。——译者拉进德拉
尔·米德拉博士①编过一种附图的杂文月刊。
我三哥的书架上,有一份全年合订本。我想法拿到了这个合订本,重复阅报的愉快之
情,我至今还能回忆到。许多假日的中午就是这样度过的,我仰卧在床上,这本四四方方的
书就放在胸上,读着一角鲸,或者古代卡齐②的奇怪的断案,或者克里斯那库玛里的恋爱。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出这样的杂志呢?我们一方面有哲学和科学的文章,一方面有枯燥无
味的故事和游记,但是没有那种普通人可以舒服地读着的质朴的杂志——就像英国的《陈
伯》或者《卡索尔》或者《斯特朗德》——它们能够供给一般读者以简单而使人满足的家常
便饭,而且是对最大多数人有最大的用处的。
在我少年时期也看到另一种月刊,叫做《愚人之友》。我在大哥的书室里找到了几本,
我就坐在他书室的门槛上,面对着小小的一角南面凉台,一天又一天地拼命读着。就是在这
杂志的书页里,我第一次和微哈里拉尔,查克拉瓦蒂③的诗交上了朋友。在我当时所读到的
诗中,他的诗最能感动我。
他的抒情诗的那种天真活泼的笛子旋律,唤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