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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行动态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致使他们把我们放在人类仁慈的界限以外。真正的理由
一定是我们的一切负担完全放在仆人的身上,这全部负担就是对于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件难
于担承的东西。只要让孩子做孩子的事,让他们跑跑玩玩,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事情就很
简单了。无法解决的问题的造成,就是因为你要把他们禁闭在屋里,叫他们老老实实地呆
着,或是禁止他们做游戏。这时候,由于他们的孩子气而轻松地产生的负担,就沉重地落在
监护人的身上——就像寓言里的马,不让它自己甩脚走而把它扛了起来,虽然为这个负担花
钱雇来了扛夫,可也不能阻止他们从这可怜的畜生身上,每一步拿走一点负担。
对于我们童年时代的大多数暴君,我只记得他们的拳打手击,此外什么也想不起了。只
有一个人物在我的记忆里屹立着。
他的名字叫做艾思瓦。他做过乡村教师。他是一个正经、规矩、稳静、庄严的人。对于
他,大地仿佛泥土气太重了,水也太少了,不能使土地够得上干净;因此他必须和这长期的
肮脏情况作持久战。他以闪电般的动作把水桶戳进水里,为的是要从不会玷污的深处取水。
他就是那个在水塘里洗澡的时候,不住地把水面的脏东西拨开,直到仿佛出其不意地猛然钻
进水里去的人。在走路的时候,他的胳臂撑出老远,我们觉得似乎他连自己衣服的干净程
度,也不肯相信。他的全部举止动作都显示出一种努力,要扫除一切通过没有设防的道路而
进到土地、水、空气和人身的秽物。他的严肃是深不见底的。他把头略偏着,用浑沉的嗓子
咀嚼着精选的语言。他的文学辞令给大人们以背后说笑的资料,有些夸张的章句在我们家的
妙语节目上占有永远的地位。但是我疑惑他所用的语法在今天是否还是那样地好听;文言和
口语从前有天地之别,现在却已经接近了。
这位前教师发明一种使我们晚上安静的方法。每天晚上他把我们召集在一盏破的蓖麻油
灯的周围,对我们读《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别的仆人也来听着。油灯把巨大的影
子投射到屋梁上,小壁虎在墙上捉着虫子,蝙蝠在外面凉台上飞来飞去地跳着疯僧舞,我们
安静地张着嘴听着。
我还记得我们听到俱舍和罗婆的故事的那一天晚上,那两个英勇的孩子要把父亲伯叔的
声名,糟蹋得尘土不如的时候,紧张的沉默使得这间灯光昏暗的屋子,洋溢着热烈的悬望。
那时已经很晚了,我们指定的不睡的时间快要过完了,而结局还远得很。
在这紧要关头,我父亲的长随基肖里就来帮忙,用达苏拉亚①的铿锵快步的诗句飞速地
替我们结束了这个插曲。克里狄瓦斯的十四字的柔缓歌调的印象,一扫而空,我们被韵律和
头韵的洪流卷走了。
有时候读着故事会引起关于经典的讨论。最后总是按照艾思瓦的智慧深奥的宣言来断
定。他虽是看管孩子的仆人之一,他的地位在我们家庭社会中是在许多人之下的,但是他就
像《摩诃婆罗多》里的毕斯玛老爷爷一样,他的威仪是会把他从下面的地位提升上来的。
我们这位庄严的、受人尊敬的仆人有一个弱点,为了历史的正确性,我觉得我不得不提
到。他吸食鸦片。因此他贪求丰美的饮食。当他早晨给我们送牛奶的时候,他心里对牛奶的
吸引力就大于排拒力。如果我们稍为露出一点对于这顿早餐自然的嫌恶表情,那么即使他对
我们的健康负责,他也不会一再地勉强我们吞咽下去的。
他在我们对于固体食物的吸收力上,也有狭隘的见解。我们坐在晚餐桌上,一只又厚又
大的圆木盘上面堆着油炸薄饼,放在我们面前。他开始小心谨慎地,从相当的高度把几块饼
丢到我们的碟子里,就怕把自己弄脏②了——这饼就像是凭着暴力从神人那里强夺过来不愿
施予的恩赐一样,在他迅速而冷淡的手法之中,落了下来。以后他就问是不是要他再分一
点。我知道那个最使他感激的回答,为了不使他吃亏,我①
②饮食的时候,抓东西吃的手如碰到食具之类的东西,被认为是宗教仪式上的不洁净。
——译者
达苏拉亚(1806—1857),用孟加拉语写作的印度诗人。
就不再要了。
艾思瓦还受托管理我们每天下午的点心钱。他每天早晨就问我们想吃什么。我们知道说
出最便宜的东西他会认为是最好的,所以有时我们就要一点小吃的炒米花,有时要一种不容
易消化的煮豆或是炒花生。很明显,艾思瓦对于我们的饮食并不像对经典那样地用功和死
板。
在东方学校的时候,我发明一个方法来提高我的作为学生的地位。在我们凉台的犄角
上,我成立了一个班。木头栏杆是我的学生,我做老师,拿着一根棍子坐在他们面前。我决
定哪一个是好学生,哪一个是坏学生——不但如此,以后我还能分别哪个安静哪个淘气,哪
个聪明哪个笨。那几根坏栏杆假如是活的话,一定也被我打得连鬼都不愿当了。而且我越把
他们打怕了,他们就越生我的气,直到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责罚个够。我是怎样专横地虐待我
那一班可怜的哑巴学生,现在已经没有证据可寻了。我的木头学生已被铸铁的栏杆所代替,
新的一代没有受过这种教育——他们永远不会有同样的印象。
从那时起我体会到学方法比学内容不知道要容易多少。
我毫不费力地就从老师们的表现上学到了一切暴躁、性急、偏心和不公平,而没有学到
其他的教学方法。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我还没有在任何有知觉的生物身上,发泄野蛮行为的
力气。但是,我的木头学生和东方学校学生的差别,并不妨碍我的心理和东方学校教师完全
一致。
我在东方学校的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我进师范学校的时候年纪还是很小。我只记得一个
特点,就是在上课之前,所有的孩子都在廊上坐成一排,吟唱一些诗句——显然是想在日课
里加进一些快活的成分。
不幸的是这些字是英国字,调子也是外国味儿的,所以我们一点不知道我们是在练习着
什么咒语;而这无意义的单调的表演也不能使我们快活。但是这并没有妨害准备这个款待的
学校当局的严肃的自满;他们认为去检查他们恩赐的措施结果是多余的:他们也许认为孩子
们没有顺从地快活是有罪的。无论如何他们很满足于应用那些他们找到的歌,连歌带曲都是
从那本提供这理论的英文书上来的。
这段英文到了我们嘴里所变成的语言,只能请语言学家去揣摩了。我只记得一行:
Kallokeepullokeesingillmellalingmellal
ingmellaling想了半天以后我才能猜到一部分原文。那个Kallokee是
哪一个英文字变成的我还不清楚。余下的我猜是:
……fullofgiee,singingmerrily,merrily,me
rrily!
(高兴之极,快乐地,快乐地,快乐地唱!)
当我对于师范学校的回忆从模糊渐渐清晰的时候,这些回忆一点都不甜蜜。我如果能和
大一点的孩子接近的话,学习的苦痛也许不至那样地难于忍受。但那终于是不可能的——大
多数孩子在举止习惯上是那样讨厌。因此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就跑到二层楼上,整段时间
我坐在窗口看街。我数着:一年——两年——三年,心想不知有多少年头要这样度过。
在教员当中我只记得一位,他的语言是那么肮脏,只因看不起他,我坚决拒绝回答他的
任何问题。这样我终年沉默地坐在他班里的末一个座位上,在别人都忙着的时候,我就被丢
在一边,去努力解决许多疑难问题。
问题之一,我记得,我曾深深地考虑如何才能不用武器而战胜敌人。我至今还记得,在
同学们哼哼地背诵功课的声音当中,我如何在这问题上出神。如果我能训练出一些狗、老虎
和其他凶猛的动物,在战场上摆上几行,这样,我认为,可以作为激励士气的前奏。以后再
把我们的人力涌上前去,胜利是一定可以取得的。当这个奇妙而简单的战略图画,在我的想
象中越来越鲜明生动的时候,我方的胜利就变成不容置疑的了。
在工作没有来到生活中之前,我总发现很容易找到成功的捷径;从我工作以后,我发现
冷酷的还是真冷酷,困难的也真是困难。这个,当然不那么愉快;但是还不像努力去寻找捷
径的不快那样糟糕。
在这班中的一年终于过去了,我们接受瓦查斯帕蒂老师用孟加拉语的考试。在所有的学
生当中我得到最高的分数。那位教师向教育当局控诉说,在我的考试上有了徇私。因此我又
考了第二次,校长坐在考官的旁边,这一次,我还是考了第一。6做诗
这时候我还不到八岁,我堂兄的儿子乔提比我大几岁。他刚开始读英国文学,用很大的
兴味背诵哈姆雷特的独白。他为什么想起让像我这样的孩子来写诗,我也说不出。有一天下
午他把我叫到屋里去,让我试写一首诗,他又给我讲十四字诗帕耶尔韵①的句法。
到那时为止我只看到印在书本上的诗——没有划掉的错字,看去没有疑问,没有麻烦或
是任何人类的弱点。我甚至于不敢想象我的任何努力能够创作出这样的诗歌。
有一天我们家里捉住一个小偷。被好奇心所驱使,我虽然恐怖发抖,也冒着危险去偷看
他。我发现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当他受到我们看门人的一点虐待的时候,我感到很深的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