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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的东西。她的话又简单又正确,句句打进我的心里,真没有想到连一天的苦都没受过的孩
子,会懂得那么多,那么透彻!我真是又惭愧又感激,惭愧的是我忘记了自己和祖先受过的
贫穷苦难,感激的是我的祖国,把我娇生惯养的女儿教育成这么一个懂事的人。我说:雪
莲,你完全对,我把这些都带走,以后不但不给你寄多余的东西,也不给你弟弟妹妹买多余
的东西。这样,你满意了吧?她这时才笑了,过来搂着我,又像小时候那样,双手捧住我的
脸,叫我好爹爹!”
他的眼里忽然充满了喜悦的眼泪,低头把烟头踩灭了:
“我回去要告诉我的岳母和爱人,还要对我的儿女们说,雪莲已经取得了比这些好到千
万倍的东西,她早已不把这些多余的物质享受看在眼里了!”
他说着,两臂交叉起来,低头凝思。我抬头望着窗外,火车仍在风驰电掣地走着,远远
地几座大楼和烟囱,渐渐入望,我的目的地快到了。
我轻轻地站起来,回到门边的座位上去,把书收在手提包里。这时过道上已经充满了准
备下车的人声。陈先生惊醒了似的,走了过来,我站起来笑说:“今天真是意外相逢,没想
到在火车上遇见一位同乡,我有许多年没有说福建话了!”
他笑说:“可不是,……”火车摇晃了一下,停住了。我赶紧拿起手提包,和他握手,
说:“再见吧,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你女儿和她学校的地址,我都知道了,我回到北京一定去看看她。祝你一路平安,合家
快乐!”他脸上充满了激情,也说不出话来,只双手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
我刚跳下去,火车已经开动了,车轮越转越快,隆隆地走出我的视线。我的心似乎也跟
着这位充满了激情的乡亲,带着他的说不尽道不完的兴奋的感动的言语,向着他海外的家飞
奔。一九六三年八月七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儿童文学丛刊》1963年第1期。)《加纳在召唤》献给克瓦
米·恩克鲁玛
〔美国〕威廉·爱德华·伯格哈德·杜波依斯著我喜爱我的游伴,也深深知道,他们的
父母都是从哪里来的;从英格兰、苏格兰、皇室的法兰西从德意志,往往也有人是来自
贫贱的爱尔兰。
但是我棕褐色的皮肤和卷得紧紧的头发有的人试作解说,有的人发出一句疑问或者显出
彷徨;
有的人就笑出声来还盯着眼瞧。
于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做了梦。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摆在一起
一切的暗讽和轻蔑一齐变大。
我做了梦。
我拼成一幅什么都不像的图画我在暗哑的恐怖中战栗在沉默中哀号,
因为我仿佛梦见了这个:
一块土地从地狱里跳了出来灰烬蒙盖着,苦痛束缚着血水奔流着,在恐怖中匍匐它的整
个气氛是死亡的绝叫
和伤害的悲哀。
我立时醒来,但是在我灵魂的一角我不能忘记,但是我也不去回忆那个从地狱里出来的
奴役和苦恼的鬼魂。
我活下来又长大了,我劳动我希望一切疑问,只是还有一个
它是睡着却翻腾着想要觉醒。
我老了,老迈,衰弱,白发苍苍;在我困苦艰难的道路上滚过了战争、瘟疫、又一场战
争;我看到贫穷和肮脏的疾病我同死亡一同行走但是我知道
心里鼓动着一个疑问:一切的梦都是真的吗?
真实的阿非利加又是什么样子?
有一天云消雾散,显现出一位先知,吩咐我去到世界上做三次旅行从长长的链环上去找
寻
司芬克斯①的无尽无休的谜语。
我去到莫斯科;变得聪明的愚人教导我以智慧;指示我以劳动的财富。
我来到了阿克拉。
最后在这里,我回顾我的梦想;①希腊神话中狮身女面有翼的怪物,常出谜给过路行
人,不能解谜的人全遭杀死。——译者长期禁锢的地牢里释放出的声音我感到阿非利加不是
从地狱中来,
而是从天堂的绝顶光荣中产生。我举目仰望加纳我的眼光超越太阳直飞到光明的顶巅我
看到红、绿、金色纷落在这片地上
和色彩、鼓乐、歌声一同轰鸣。
为比现实更有意义的梦想和伟大的业绩而鼓舞欢欣。蒙受永恒太阳的爱吻而变黑的脸面
在中夜的光荣伟大的繁星之下
丛林舞蹈,树叶歌唱:百合花琅琅地唱着赞歌在金座上做着法事向太阳献酒
对神灵舞蹈。
鲜红的血液在紧卷的发圈下奔流空气里充溢着微妙的芬芳加冕般的头上细细的发鬈
旋转着,旋转着。
但是加纳显示它的力量和威力而是在它灵魂的奇妙雄伟上在它的生活的欢乐上
它的无私地付予的任务上。学校和医院,家宅和会堂社会主义在古老的共产主义上面
勇敢地蓬勃开花。我提高最后的声音来呼唤呵,把我归入那金色的人群号召一切西方的
国家
朝向初升的太阳。从那在粪秽中发臭蹒跚的转向非洲、中国、和印度洋滨在那里肯尼亚
山和喜马拉雅山矗立着
尼罗河和扬子江滚滚奔流:
把每一张渴望的脸掉转过去。
和我们一齐来吧,黑色的亚美利加:溺杀了一个梦想
把恶臭的泥淖当成避难所:
奴役了黑种人,屠杀了红种人在童贞女玛利亚站立的地方崇拜好莱坞的妓女
对基督施加了私刑。
觉醒吧,觉醒吧,呵,沉睡的世界崇拜群星,那是统治黑夜的更大的太阳在那里黑色等
于光明一切无私的劳动是正直的
贪婪是个罪恶。阿非利加,领导前进吧;
译后记这首《加纳在召唤》是发表在杜波依斯夫人主编的美国黑人杂志《自由之路》一
九六二年冬季号上的。这首诗使我们忆起在一九五九年和一九六二年,杜波依斯博士两次访
华的种种使人鼓舞留恋的往事,和他对中国人民所说的“黑色大陆可以从中国得到最多的友
谊和同情”这样的热情洋溢的话语。为着纪念这位伟大的黑人诗人,我把这首诗译了出来,
以飨读者。
(译诗刊于《世界文学》1963年9月号。)悼杜波依斯博士
我第一次看见杜波依斯博士,是在1959年的早春,北京饭店的楼上,杜波依斯博士
九十晋一大寿的寿堂里。在贺轴满壁、红烛高烧的欢腾热闹的气氛之中,这位端严而风趣,
稳健而和蔼的褐色皮肤的、看去只有六十上下的老人,谁也想不到他献身于他的亲爱的同胞
——美国黑人的解放运动,已经有了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在这一天的晚会上,当杜波依斯博
士夫妇和他们周围的中国朋友们谈笑风生的时候,我默默地坐在一边,心头涌起许许多多我
所见所闻的关于美国黑人生活和斗争的事情。
我记得,我还只有五岁的时候,我的舅舅每天晚上给我讲《黑奴吁天录》,号称文明的
美国人,对美国黑人所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暴行,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极其深刻沉痛的印
象。每天夜里,我总是紧握着眼泪湿透的手绢,在枕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寐。
到了我二十几岁,在美国北部留学的时候,又遇见过几件使我十分不平、十分气愤的事
情,虽然我在美国北部很少遇见黑人,而这些事情,据说还是极其普通的。
在我们学校的宿舍里,有一位黑人同学,她是名誉学会的会员,学习十分出色,但是从
来也没有一个同学去找她谈天。我在早餐桌上和她谈了一次,觉得她很可爱,晚上就去拜访
了她,她十分高兴,再三感谢我的“光临”。她说:“你知道,我们这个学校还是允许极少
数的成绩优异的黑人来读书的。若在南方,是做梦也休想……在这里,我是寂寞的,我吞咽
着孤立的眼泪,但是我一想到我得到知识之后,能为我的同胞做些工作,我就得了安慰
了!”这些话引起我的无限同情和共鸣,因此我常去找她谈话,我的那些白人同学,有的就
不以为然,和我熟一点的就直率地说:“别把你的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一个黑人身上!”
有一次,有一个牧师,请我到他家去过周末。他家的女厨师是个黑人,也只有二十几
岁。吃过晚饭,我到厨房去帮她洗碗,和她闲谈,原来她业余还在学习,还加入一个业余演
剧俱乐部。她同我谈到她们在排演莎士比亚戏剧的情形,我们谈得十分热闹。第二天早晨,
牧师夫妇邀我到礼拜堂去做礼拜的时候,我也跑去邀她。她脸上显出十分惊讶和感谢的神
色,连连地摇首,说:“谢谢你,我不能去,牧师和夫人从来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做礼拜的。
我们另有自己的礼拜堂……”我当时就呆住了。记得我在北京教会中学参加“主日学”的时
候,我们的讲堂里,就挂着一幅耶稣和各种肤色的孩子在一起的画片:中国孩子倚在耶稣的
怀里,一个黑人孩子伏在耶稣肩上,白人孩子反倒靠远些,坐在耶稣脚前的地上。原来这幅
画是画给中国孩子看的!如果在礼拜上帝的会堂里,也奉行“种族隔离”的话,那还算是宣
传自由、平等、博爱的宗教吗?这时她在身后推着我说:“你自己去吧,他们在等你呢。你
太天真了,你看得太少了,你不懂得!”
还有一次,我在美京华盛顿游览,住在国家妇女会所。傍晚归来,在会所的客厅里,有
一个“革命者女儿协会”的会员,过来和我攀谈。我谈到在华盛顿的电车上,白人和黑人分
坐,这个使我惊异的事实,她忽然大动感情,面红耳赤地说:“这个,一点都不奇怪,你到
南方看看,还有比这个严格的事情呢。你不晓得,黑人根本不是人,他们没有人的理智,没
有人的感觉,总而言之,他们都应该滚出美国去!”说这话的还是一个“革命者的女儿”!
这时,窗外被强烈的电灯所逼射的美国国会大楼雪白的圆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