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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和博物馆,也处处看到中国的工艺美术作品。这时候,最使我们感到幸福和自豪。去年春
天,我们到阿联去参加亚非作家会议,一路上经过缅甸、印度、巴基斯坦……都有我们驻外
使馆和外国友人在飞机场欢迎茶叙,最后经过波斯湾西北岸的科威特酋长国,时间已是夜
半,我含着朦胧的倦意,懒洋洋地走向候机室,想不到在这个既无使馆又没有熟人的地方,
居然发现在候机室一角的层层架~*上,摆满了中国的瓷塑!梁山伯和祝英台在携着手翩翩起
舞,林黛玉在含情脉脉地看书,贾宝玉在她身后站着……这一对对走遍天涯的中国情侣,看
到从祖国飞来的亲人,也会惊喜交集吧,至少,那天夜里的意外相逢在我的鲜明记忆中是永
不会褪了光色的!
日益频繁的、我国人民的国际活动,应该可以给我们的福州艺人们以更大的鼓舞,我们
的亲人——侨胞遍天下,我们的朋友也遍天下,他们是需要有更多更美更有用的工艺美术品
来慰安他们对于祖国的怀念,来纪念中国人民对于他们的同情和支持。最能寄寓我们的洋溢
的感情的、便于携带的中小型的工艺美术品,对于反对帝国主义保卫世界和平是有它的一份
贡献的!
(本篇最初发表于《北京晚报》1963年2月13日。后收入散文集《拾穗小
札》。)
遥祝中岛健藏①先生六十大庆一九六三年二月二十二日,是我们敬爱的日本朋友中岛健
藏先生六十大庆的日子。在这一天,我们的热烈祝贺的心,都飞到日本东京,飞到中岛先生
和夫人的周围!
我不知道这个庆祝的集会是在哪里举行的?但是我准确的知道,一定是“寿筵开处风光
好”!我走上高楼,迎着扑面的春风,侧身东望,我似乎看得见也听得见寿筵上的一切:中
岛先生和夫人穿着整齐素静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这些客人的面庞
有许多是我们所熟悉的——他们对这位寿星深深地鞠躬,和他紧紧地握手,他们争先恐后地
举起酒杯,围住中岛先生夫妇,致着贺词,祝他健康,祝他长寿,祝他所作的促进中日人民
友谊和文化交流的工作,和反对帝国主义、保卫世界和平的工作,与日俱进,得到更大的胜
利……我何等地愿意我也能在这个寿筵呵!
中岛先生是日本著名的文学评论家,著名的和平人士,日①中岛健藏,1903—19
79,日本评论家。生于东京,1928年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法文系,从事翻译并发表评
论。1934年出版评论集《怀疑与象征》,1941年发表《现代作家论》。
1957年后多次访问中国,为促进日中友好、恢复邦交作了很大贡献。
本人民反帝斗争中站在最前面的旗手。他又是中国人民最亲密的战友,几乎每一个中日
人民友好合作的团体都是或者由他领导或者有他参加的。我自己就是因为参加中日人民的友
好活动,而荣幸地得到了和中岛先生接近的机会,这位白发盈头的长者,在美帝国主义及其
追随者的面前,凛然屹立,似百炼之钢,而在和朋友共处的时候,他却是那样地温厚,那样
地慈祥。每当我们到日本去,在羽田飞机场上,远远地在人群中认出他的满头的白发和稳健
的身形,我们就有到家了、看到了一位哥哥那样的喜悦和慰安。在日本我们和他一起开会,
一起旅行,在饮食起居上都受到他的无微不至的照拂与关怀,旅途中听他谈话,看到他忙忙
碌碌地举着摄影机,把我们召集在一起东照一张、西拍一下,看到他眼角嘴边流露着的活泼
幽默的微笑的时候,我们总感到他的身上,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中岛先生是一位乐观主义者,他在日本的工作环境,远不是平安顺利的,他曾说过:
“我是一个相信日本将来会繁荣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不满意日本现状的人。”他又说过:
“日本现代文学的最大病症,就是有人相信政治运动和创作活动是不能两立的。”这些
都使他“深切地考虑政治问题”。这正是美帝国主义及其追随者所最不喜欢的,他们破坏阻
挠中日人民友好合作,文化交流的事业,但是中岛先生并没有因此而退却屈服,他毅然地
说:“因此,应该更积极地促进日中邦交的正常化,即使在困难的条件下,更要加深两国人
民间的友好,必须以这种意志为基础,推进文化交流。”中岛先生之所以有这种坚强的意
志,是因为他明确地知道他所积极参加的、深深地植根在日本广大人民中的运动,是最富于
生命力的运动,日本人民要求恢复日中邦交的正常化,要求加强日中文化交流,要求独立、
自主、和平、民主的愿望,一定会化为不可抗拒的物质力量的。因此,中岛先生对于他的工
作,永远抱着坚定的信心,和无穷的勇气。这些年来,他风尘仆仆地往来于东京北京之间,
每次我们到飞机场接他,总看见他笑容满面地徐步下机,旅途的困倦盖不住他满心的喜乐,
在不懈的工作和不断的斗争中,他是永远年青的!
中岛先生,愿您永远年青,为着我们共同的神圣而艰巨的事业,我们一定要永远团结在
一起,互相关怀,互相勉励,并肩携手奋斗到底。
隔着海洋,让我们向着在东京举行的寿筵呼唤:中国朋友们提议,为中岛先生和夫人的
健康,为中岛先生的工作顺利,为中岛先生的百年长寿——干杯!
一九六三年二月二十三日,北京。
(本篇最初发表于《光明日报》1963年2月27日。)热巴演员的新生
这位草原上的“热巴”演员,坐在我的对面,向我滔滔地述说他的过去。我一面倾听他
的故事,一面在欣赏他的表情。舞蹈艺术家到底与众不同。他有满头的卷曲的浓发,一双灵
活深沉的眼睛,他的一扬眉,一举目,和双臂双手的挥动,都使由他嘴里说出的,先悲苦而
后欢乐的曲折的故事,更加真切而动人。
年轻的藏族舞蹈演员,欧米加参,他的故乡是在四川和昌都地区交界的巴塘,但他很小
就离开那里了。他的祖父是巴塘的农民,在四十多年前,和其他三位藏族同胞,带头反抗当
地的反动统治,这个山区小城被洗劫了,死了三百多人,那三位起义者都牺牲了,他的祖父
带着全家逃了出来。欧米加参的童年是在日姆过的,他的父母是那里中扎喇嘛的农奴。
在他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听说红军走过雪山,老百姓们都跑出去看。他用手比划着兴
奋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山头上面是白雪盖满的山峰,下面是无边的深郁的森林,中间一段是青青的草坝。草
坝上纡徐地走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深绿色的队伍,这队伍几乎走了一天。”红军过后,不知道
为什么,中扎喇嘛忽然赖他的父亲偷了庙里的一条牛,还气势汹汹地向他们索要历年的欠
租,本来他们耕种庙里的地,丰年也好,荒年也好,租税总是交不清的。前几年交不上租的
时候,向喇嘛借了五十块钱的藏币,这债务就像缠在身上的青蛇,越缠越紧,几年之中,利
上加利,欠债的数目已加到一千五百多块藏币了。喇嘛夺去了他们的所有家当,还扬言要抢
走他的三个姐姐,就在这山穷水尽的关头,他们偷偷地向外祖母家借了一匹马,驮着一家八
口人的全部“财产”,在林深月黑的一个夜里,悄悄地悲痛地离开日姆,开始了流离颠沛的
生涯。
他们走过茫茫的草原,密密的森林,滚滚的金沙江,风里雨里,冰里雪里,一家人端着
木碗,到处讨饭,夜里就彼此相挨地蜷伏在山洞中取暖。反动统治的压迫暂时逃脱了,但是
彻骨的饥寒仍在紧紧地追随着。
父亲叹息地对母亲说:“没有法子,我们跳跳‘热巴’要钱吧!”
“热巴”是草原上农民牧民所喜爱的民间舞蹈。“热巴”人来了总受他们的欢迎,而且
被认为是吉祥的。但是上层社会却十分鄙视“热巴”艺人,把他们看作猪狗不如的,最卑贱
最下等的人。欧米加参十三岁的时候,和他的三个姐姐,两个弟弟,都从观看父母和其他的
“热巴”艺人的舞蹈里,琢磨会了这个广大藏民所喜爱的艺术形式。他们一家人组成了班
子,过起了卖艺乞讨的生活。
他自己曾写过说:“‘热巴’在过去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忍受着摧残和侮辱,到处流浪……一年到头都吃不饱穿不暖,住
的是人家的牛圈羊圈;不管是冬天、夏天、晴天、雨天,都穿着一套破烂的衣服。哪里能吃
一顿就在哪里住下,下一顿永远是不能预知的。吃一顿酥油糌粑和奶茶就更说不上了。”
仅仅是挨饿受冻,生活还是可以忍受的,有一天,欧米加参的弦子坏了,他在一个喇嘛
庙后面捡到一只破牛角,正想把牛角尖截断掏空做个托子,一个面目狰狞的喇嘛忽然在他身
后出现了,恶狠狠地问:“这是你可以来的地方么?”一面用手里的皮鞭,把这个苦孩子抽
得满地打滚!妈妈在他哭喊的声中跑了来,遮覆在他的身上,也挨了喇嘛没头没脑的鞭打。
妈妈哭着求着地好容易把他拉回帐篷去,解开血肉淋漓的衣服,抚摩着他身上红紫纵横的伤
痕,哽咽地哭出:“欧米加参,我苦命……苦命的孩子!”
还有一次,在丽江,一群国民党的官兵叫他们跳“热巴”,他们跳了半天,累得满身是
汗,最后在一阵轻蔑的哄笑之下,用刺刀把他们送出来了!
在这些悲惨的日子里,他们只能含着泪唱:
但是有谁看得起“热巴”人?
而我们却不愿把自己的痛苦
告诉那些没有良心的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