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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老风俗习惯,从这几篇小说里,我们也能看出为着努力生产,创造新生活,我们兄
弟民族的青年要向它作着多么艰苦的斗争:《嫩西节》里的傣族青年岩贺保,坚决而又温柔
地说服他的新娘米月团,为着生产紧张,放弃那新婚夫妇回家拜年的习俗——“利很浪”,
他给她算了耗费去的劳动力之后,说“不要说阿公阿祖传下的规矩,就是佛祖订下的也得
改”。《剽牛》里的景颇族女青年木娜,为着她的祖父在全村的人都下田生产的时候,却去
剽牛祭鬼,她气喘吁吁地跑去找支部书记劳则,说:“……我想,寨子里已两年不剽牛祭鬼
了,我阿公怎么带这个头呀!心里一急,家都来不及回去,赶快来找你了!”《春雨满山
寨》里的景颇族青年梅普堵在新婚之夕,却为着正当生产队里需要一个骨干的时候,他的新
娘按老规矩若要回家一年的话,就要耽误生产,他烦恼地想:
毛主席领导景颇人大解放,一年比一年更新,一天比一天更美好。这些变化,用景颇人
所有的语言加在一起也说不完。咳,可是我们的老风俗习惯,却为什么变得这么慢,这些古
老的东西,像蜘蛛网一样地把我们脑子网住了,怎么也撕不开它,使我们不能往前走……
但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些古老风俗习惯中的不利于生产发展的东西,
像“利得浪”、“剽牛”、“跑娘家”,都在这班青年人的反对之下,也像柔弱的蜘蛛网一
样,让一根尖利的嫩竹,一下子挑开了。
最后,应该提到这本书里,那些迷人的、西南边疆浓郁绚丽的景色香味的描写,看了那
些句子,至少让我们多学些“草木鸟兽之名”,至少让我们这些没有到过美丽的西南边疆的
人,也走入这醉人的图画里面!
……走到半路,天色已黑下来,公路,渐渐模糊了,
路两旁的大青树、挺直的蔓苍坡、棕榈、苍青的梅宗,都变成黑糊糊的巨大枝桠,苦
艾、香茅草、刚翻过不久的泥土、新鲜的牛马粪,混合着发出一股香味。土狗和蝌蚪的鸣叫
声,更衬托出田野里的安静……
……雨的确停了,阳光已经穿破乌云,向大地投射出道道金光,芭蕉叶上的雨珠,在阳
光下闪闪发亮,粉白的楸木树花,火红的攀枝花,淡黄的茶子花,都饱含着春雨,在阳光里
开得越发鲜艳。远处苍蓝的青山,分外明净爽朗。只有稠密的森林上空还蒙着一层蓝雾般的
水汽,地上的青草,翠绿鲜嫩,像绿斑鸠雏鸟的绒毛一样,原来在大青树下躲雨的阳雀、蔡
子雀、灰斑鸠都抖开羽毛上的雨珠,成双成对扑剌剌飞上树梢,宛啭啁啾,使雨后的一切景
物都显得分外明净美丽……
……出了竹林,太阳正从苍蓝的山巅升起,初升的太阳,像个红玉盘,阳光也仿佛红玉
的闪光,非常柔和。
在阳光照射下,山慢慢变成靛蓝的颜色。一片片香茅草,铁莲花似的一丛丛剑麻,被阳
光染成金绿色的。透过橡胶林和榕树的空隙,阳光又像一支支金色的箭,投射到长满香茅的
大地上。随着晨风,田野里飘过熟透了的菠萝香味。棉花和豆叶上残留着的露珠,起初还在
阳光下闪着银光,不一会,它就成了一股淡淡的青烟,枭袅娜娜向蔚蓝的天空飘去!
像这种富有田野抒情诗意味的句子,在这十三个短篇中,到处可见,在此就不多占篇幅
了。此外,还有许多十分生动的民间谚语,如:“树叶当不了烟草”,“老年人的话,抵得
刀子砍下的刻刻”,“树老心空,人老颠东”,“盐多了要苦,话多了不甜”,“树林子里
没有鸟,蝉娘子叫也是好听的”等等,都是我们兄弟民族人民从日常生活中所汲取出来的智
慧。至于许多独特的形象化的比喻,如以攀枝花比姑娘,山鹰比小伙子,说“耳朵比麂子还
尖”,“炸药的性子比野猪和豹子还暴烈”等等,更带着浓厚的本地风光,不是处在与大自
然密切接触的环境中的人,要学也学不来的。
我们热切地希望我们兄弟民族作家,多给我们写些反映兄弟民族生活的作品,不但是给
我们介绍一些兄弟民族地区新人新事的知识,引导我们神游于鲜明绚烂的边疆风物之中,而
且会给我们祖国文学的大花园中,添上许多色艳香浓的永不雕谢的花朵。
(本篇最初发表于《民族团结》1962年8月号。)香山消夏录
一家子五口,终于坐上汽车出发了——天气是晴朗的,柏油大路两旁的钻天杨,在灿烂
的阳光下,树身下半段涂着白灰,上面是抹上绿油似的发亮的密叶,一眼望去,这道长长白
色栅栏支着的一大片绿纱屏障,一直引到天边。清晨的凉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把这一家
人的快乐心情,吹得更加浮动!
父亲坐在司机旁边。他是比较安静的,但也时时被后座的纷纭的笑语,引得微笑起来。
哥哥和妹妹最淘气,最爱说的,从一上车起,就没有停过嘴,姐姐平常算是严肃一些,这一
天也没少说话。母亲听着、说着,看看前面和身旁的人,心里感到有一种描写不出的幸福的
满足。
这三个孩子——哥哥、姐姐、妹妹,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不能说是“孩子”,他们都
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他们都在工作着,工作的地点相离得还不近。四五年之中,一家团聚的
机会,还没有过一次!还在今年春天,他们知道在夏天可以想法子把假期凑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就以密集的通信网,反复地磋商一起歇夏的日期和地点。但是为了假期的参差,消夏地
点的“客满”,直等到三个人前后都到了家,才迅速地决定在中伏——最热的时期,到离家
最近的香山饭店去住上一个星期。这三个人在准备的时期中,忙乱得像到南极去作几年的探
险一样,鸡飞狗叫,仿佛连屋子也在旋转。
母亲的爱怜的眼光,看着在她眼前晃过来掠过去的孩子们,不相信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
位上,会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严肃认真,也不相信他们就是常常在通讯里和自己严肃认真地讨
论许多重大问题的青年。他们的谈笑,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突然地回到十九年前的童年时
代,他们和从前一样地“吵架”,互相嘲笑,互相干扰……这一切,和他们和身量和岁数,
一点都不相称。
开始收拾行装的时候,母亲说:“日期很短,香山饭店一切都全,除了换洗的衣服,别
的都少带吧,书更是一本也别带!”这句话是针对着父亲和姐姐说的,因为他们父女俩是有
名的“书不离人,人不离书”。但是,当集中装箱的时候,发现“衣服”不少,像游泳衣、
遮阳的帽子,爬山鞋……据说都是不可少的,“游玩的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呢?”最出母
亲意外的,是书也不少!父亲说:“你总说我平常除了本行书之外,别的一概不看,现在我
奉命不带本行书了,难道还不让我看看你一直给我介绍的几本小说?”儿子和女儿们也都理
直气壮地拿过自己所认为必须在休息时间、适宜于在休息时阅读的大大小小的书,“不抓紧
休息的时间看,什么时间看呢?”于是“衣服”和书籍装满了两个大手提箱。最后,母亲也
偷偷地塞进一大搭子的信封、信纸。她欠的信债太多了,也许在别人出去游玩的时候,她可
以把信债还一还吧。最后的最后,母亲忽然想起,伏天的大雨,是说下就下的,从饭店的房
间走到餐厅,是要经过一段山路的,雨鞋必不可少。她匆匆忙忙地把五双雨鞋收集了来,一
大堆地都装进一个大网兜里。
从下雨,母亲又想起父亲很容易招凉,他常用的“羚翘解毒丸”是必不可少的。妹妹
说:“妈妈,您的头痛丸也别忘了带呀!”于是种种的药品又装了一匣。
孩子们又说:“我们爬山或游泳回来,肚子一定会饿的了不得,糖果和饼干一定要带一
些。”母亲着急地说:“饭店的小卖部里难道没有这些东西?”说来说去,到底把家里现有
的一些“剩余物资”装了一口袋。孩子们趁乱,又把两副旧纸牌,也塞进装衣服的箱子里。
一直到出租汽车到了门口,这零星的“添置”,才开始停止。当大家喧笑着把“行李”提到
车上的时候,司机也被这狂欢的气氛所感染,笑说:“你们是搬家呀?”孩子们又大笑了起
来。
急速的沙沙轮声,穿过这一条宽大整洁的林荫大道,大道转折处的大圆台上,站着穿着
雪白制服的警察,在朝阳下显得格外鲜明而英挺。郊外大道两旁的、整齐美丽的楼房,一座
接着一座……关于这些建筑的名字,孩子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凡是他们知道的建筑,
比如说,“社会主义学院”、“专家招待所”、“工业大学”……他们就从外观谈到内容,
谈笑的资料,也像万花筒似地,瞬息万变。”
母亲沉静地望着远远的万寿山上排云殿的发光的黄瓦,和车窗外旋转过去的浓绿的稻田
和莲塘,心里微微地起了感触。“歇夏”,对于他们这一家,十几年前是没有的事,不但是
他们这一家,对于他们的亲戚朋友,也是没有的事。“歇夏”的山水楼台,不是为他们这班
人准备的!直到人民做了主人,山水楼台回到人民的手里,他们这班人才享受到这般清
福……她的思想很快便被打断了,汽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进静宜园的大门,爬上浓绿曲折
的山道,在香山饭店门口停下了。
他们的“歇夏”计划完成得如何?一家子曾否好好地团聚畅谈?从香山回来后,大家谈
起来还没一致的结论。第一,他们没有住满一个星期,只住了五天就回来了。原因是孩子们
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