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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徒然点上晚妆的灯火——它颤摇着在风中熄灭了。
谁能看出你眼睫上没有涂上乌烟?因为你的眼睛比雨云还黑。
你徒然点上晚妆的灯火——它熄灭了。
你就这样地来吧,不要在梳妆上挨延了。
即使花环没有穿好,谁管它呢;即使手镯没有扣上,让它去吧。
天空被阴云塞满了——时间已晚。
你就这样地来吧;不要在梳妆上挨延了。
若是你要忙着把水瓶灌满,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
湖水将回绕在你的脚边,潺潺地说出它的秘密。
沙滩上有了欲来的雨云的阴影,云雾低垂在丛树的绿线上,像你眉上的浓发。
我深深地熟悉你脚步的韵律,它在我心中敲击。
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如果你必须把水瓶灌满。
如果你想懒散闲坐,让你的水瓶飘浮在水面,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
草坡碧绿,野花多得数不清。
你的思想将从你乌黑的眼眸中飞出,像鸟儿飞出窝巢。
你的披沙将褪落到脚上。
来吧,如果你要闲坐,到我的湖上来吧。
如果你想撇下嬉游跳进水里,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
把你的蔚蓝的丝巾留在岸上;蔚蓝的水将没过你,盖住你。水波将蹑足来吻你的颈项,
在你耳边低语。
来吧,如果你想跳进水里,到我的湖上来吧。
如果你想发狂而投入死亡,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
它是清凉的,深到无底。
它沉黑得像无梦的睡眠。
在它的深处黑夜就是白天,歌曲就是静默。
来吧,如果你想投入死亡,到我的湖上来吧。
我一无所求,只站在林边树后。
倦意还逗留在黎明的眼上,露润在空气里。
湿草的懒味悬垂在地面的薄雾中。
在榕树下你用乳油般柔嫩的手挤着牛奶。
我沉静地站立着。
我没有说出一个字。那是藏起的鸟儿在密叶中歌唱。
芒果树在村径上撒着繁花,蜜蜂一只一只地嗡嗡飞来。
池塘边湿婆天的庙门开了,朝拜者开始诵经。
你把罐儿放在膝上挤着牛奶。
我提着空桶站立着。
我没有走近你。
天空和庙里的锣声一同醒起。
街尘在驱走的牛蹄下飞扬。
把汩汩发响的水瓶搂在腰上,女人们从河边走来。
你的钏镯丁当,乳沫溢出罐沿。
晨光渐逝而我没有走近你。
我在路边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时已过午,竹枝在风中簌簌作响。
横斜的影子伸臂拖住流光的双足。
布谷鸟都唱倦了。
我在路边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
低垂的树荫盖住水边的茅屋。
有人正忙着工作,她的钏镯在一角放出音乐。
我在茅屋前面站着,我不知道为什么。
曲径穿过一片芥菜田地和几层芒果树林。
它经过村庙和渡头的市集。
我在这茅屋面前停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好几年前,三月风吹的一天,春天倦慵地低语,芒果花落在地上。
浪花跳起掠过立在渡头阶沿上的铜瓶。
我想着三月风吹的这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
阴影更深,牛群归栏。
冷落的牧场上日色苍白,村人在河边待渡。
我缓步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像麝鹿一样在林荫中奔走,为着自己的香气而发狂。
夜晚是五月正中的夜晚,清风是南国的清风。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我自己的愿望的形象从我心中走出,跳起舞来。
这闪光的形象飞掠过去。
我想把它紧紧捉住,它躲开了又引着我飞走下去。
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手握着手,眼恋着眼;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心的纪录。
这是三月的月明之夜;空气里有凤仙花的芬芳;我的横笛抛在地上,你的花串也没有编
成。
你我之间的爱像歌曲一样地单纯。
你橙黄色的面纱使我眼睛陶醉。
你给我编的茉莉花环使我心震颤,像是受了赞扬。
这是一个又予又留、又隐又现的游戏;有些微笑,有些娇羞,也有些甜柔的无用的抵
拦。
你我之间的爱像歌曲一样地单纯。
没有现在以外的神秘;不强求那做不到的事情;没有魅惑后面的阴影;没有黑暗深处的
探索。
你我之间的爱像歌曲一样的单纯:
我们没有走出一切语言之外进入永远的沉默;我们没有向空举手寻求希望以外的东西。
我们付与,我们取得,这就够了。
我们没有把喜乐压成微尘来榨取痛苦之酒。
你我之间的爱像歌曲一样的单纯。
黄鸟在自己的树上歌唱,使我的心喜舞。
我们两人住在一个村子里,这是我们的一份快乐。
她心爱的一对小羊,到我园树的荫下吃草。
它们若走进我的麦地,我就把它们抱在臂里。
我们村子名叫康遮那,人们管我们的小河叫安遮那。
我的名字村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是软遮那。
我们中间只隔着一块田地。
在我们树里做窝的蜜蜂,飞到他们林中去采蜜。
从他们渡头街上流来的落花,飘到我们洗澡的池塘里。
一筐一筐的红花干从他们地里送到我们的市集上。
我们村子名叫康遮那,人们管我们的小河叫安遮那。
我的名字村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是软遮那。
到她家去的那条曲巷,春天充满了芒果的花香。
他们亚麻子收成的时候,我们地里的苎麻正在开放。
在他们房上微笑的星辰,送给我们以同样的闪亮。
在他们水槽里满溢的雨水,也使我们的迦昙树林喜乐。
我们村子名叫康遮那,人们管我们的小河叫安遮那。
我的名字村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是软遮那。
当这两个姊妹出去打水的时候,她们来到这地点,她们微笑了。
她们一定觉察到,每次她们出来打水的时候,那个站在树后的人儿。
姊妹俩相互耳语,当她们走过这地点的时候。
她们一定猜到了,每逢她们出来打水的时候,那个人站在树后的秘密。
她们的水瓶忽然倾倒,水倒出来了,当她们走到这地点的时候。
她们一定发觉,每逢她们出来打水的时候,那个站在树后的人的心正在跳着。
姊妹俩相互瞥了一眼又微笑了,当她们来到这地点的时候。
她们飞快的脚步里带着笑声,使这个每逢她们出来打水的时候站在树后的人儿心魂撩乱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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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腰间搂着灌满的水瓶,在河边路上行走。
你为什么急遽地回头,从飘扬的面纱里偷偷地看我?
这个从黑暗中向我送来的闪视,像凉风在粼粼的微波上掠过,一阵震颤直到阴荫的岸
边。
它向我飞来,像夜中的小鸟急遽地穿过无灯的屋子的两边洞开的窗户,又在黑夜中消失
了。
你像一颗隐在山后的星星,我是路上的行人。
但是你为什么站了一会,从面纱中瞥视我的脸,当你腰间搂着灌满的水瓶在河边路上行
走的时候?
他天天来了又走了。
去吧,把我头上的花朵送去给他吧,我的朋友。
假如他问赠花的人是谁,我请你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因为他来了又要走的。
他坐在树下的地上。
用繁花密叶给他敷设一个座位吧,我的朋友。
他的眼神是忧郁的,它把忧郁带到我的心中。
他没有说出他的心事;他只是来了又走了。
他为什么特地来到我的门前,这年轻的游子,当天色黎明的时候?
每次我进出经过他的身旁,我的眼睛总被他的面庞所吸引。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同他说话还是保持沉默。他为什么特地到我门前来呢?
七月的阴夜是黑沉的;秋日的天空是浅蓝的;南风把春天吹得骀荡不宁。
他每次用新调编着新歌。
我放下活计眼里充满雾水。他为什么特地到我门前来呢?
当她用急步走过我的身旁,她的裙缘触到了我。
从一颗心的无名小岛上忽然吹来一阵春天的温馨。
一霎飞触的撩乱扫拂过我,立刻又消失了,像扯落的花瓣在和风中飘扬。
它落在我的心上,像她的身躯的叹息和她心灵的低语。
你为什么悠闲地坐在那里,把镯子玩得丁当作响呢?
把你的水瓶灌满了吧。是你应当回家的时候了。
你为什么悠闲地拨弄着水玩,偷偷地瞥视路上的行人呢?
灌满你的水瓶回家去吧。
早晨的时间过去了——沉黑的水不住地流逝。
波浪相互低语嬉笑闲玩着。
流荡的云片聚集在远野高地的天边。
它们留连着悠闲地看着你的脸微笑着。
灌满你的水瓶回家去吧。
不要把你心的秘密藏起,我的朋友!
对我说吧,秘密地对我一个人说吧。
你这个笑得这样温柔、说得这样轻软的人,我的心将听着你的语言,不是我的耳朵。
夜深沉,庭宁静,鸟巢也被睡眠笼罩着。
从踌躇的眼泪里,从沉吟的微笑里,从甜柔的羞怯和痛苦里,把你心的秘密告诉我吧!
“到我们这里来吧,青年人,老实告诉我们,为什么你眼里带着疯癫?”
“我不知道我喝了什么野罂粟花酒,使我的眼里带着疯癫。”
“呵,多难为情!”
“好吧,有的人聪明有的人愚拙,有的人细心有的人马虎。
有的眼睛会笑,有的眼睛会哭——我的眼睛是带着疯癫的。”
“青年人,你为什么这样凝立在树影下呢?”
“我的脚被我沉重的心压得疲倦了,我就在树影下凝立着。”
“呵,多难为情!”
“好吧,有人一直行进,有人到处流连,有的人是自由的,有的人是锁住的——我的脚
被我沉重的心压得疲倦了。”26
“从你慷慨的手里所付予的,我都接受。我别无所求。”
“是了,是了,我懂得你,谦卑的乞丐,你是乞求一个人的一切所有。”
“若是你给我一朵残花,我也要把它戴在心上。”
“若是那花上有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