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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现在就像三年前的潘奶奶……”这时,门外的大风和她心里的大风,一齐刮
起了。刚才在路上棉田边所受到的母亲们的一阵子热烈的招呼,和她自己所感到的自豪和幸
福,都是过去的事情,都被这一阵大风刮散了!
这一阵“看不见的风暴席卷而来,仿佛滔天的风浪向前扑来,它们气势磅礴,排山倒海
的向前推,向前涌”,但是可敬可爱的潭婶婶,并没有让这阵大风吹倒下去,她清楚地感
到:现在过的日子,是一天不同于一天,一天一个样子,她不安,她对自己不满,她不肯掉
队,她急忙回到医院去,正赶上刚送来的产妇彩弟的生产。
她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战士,带着产妇们的信赖,“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守候那喜悦
而又紧张的一刻”。
作者在这里穿插了一段很细腻的描写。
荷妹在给产妇抚摩着,三人在热闹地谈着话,谈到生得晚福气就大的问题,产妇彩弟
说:
妹好,荷妹又比你谭婶婶好,你说对不对?”
荷妹给彩弟按摩着,心里微微不安起来了。她迅速的朝谭婶婶看了一眼,可是谭婶婶并
没有在意……
荷妹在这篇小说里,并不是主角,但是她是头一阵冲破这个产院的宁静的风。她的性格
是爽朗、活泼、认真,完全是一个新社会的大姑娘,但是,她也有其细腻温存之处。她怕彩
弟的“荷妹又比谭婶婶好”这一句话,会伤了谭婶婶的心,她自己心里忍不住不安起来,而
迅速的朝谭婶婶看了一眼。
而这句话,当时谭婶婶并没有在意,在她充满着自信的“守候那喜悦而又紧张的一刻”
的时候,考验来了!产妇打哈欠要睡,婴儿若不赶紧用钳子取出,可能会闷死!她几乎是本
能地霍地站起身,“我打电话去!”又是打电话请城里的医生,她没有了自信了,她不相信
自己,也不相信荷妹,只在大风中听到杜书记对社员们广播的坚定的声音,她才得了启发,
想起杜书记跟她说过的话,想起形势发展得这样快,想起荷妹就是公社的医生。她掉转头几
乎是和风一齐飞奔回来,看见荷妹正在准备一场战斗,庄严地走来走去,她才想起彩弟的那
一句话。“革命”两个字在谭婶婶心里放出了耀眼的光辉:
以学,杜书记,我要学,我要干革命。……”谭婶婶挺了挺身子,向荷妹走去,她觉得
自己的腿又像第一次接生时候那样颤颤的。
“荷妹,让我来学学吧!”
荷妹抬头,见谭婶婶怯怯的,但又是那样勇敢,那样坚决的站在自己面前。在这一刹那
中,荷妹几乎记起了这个产院的全部历史……她也想起了谭婶婶是那么自豪那么珍惜的扳动
那电灯开关……
这是这篇小说的最高峰,之后,自然“一切都如理想中一样”,谭婶婶在忘我地紧张地
工作,眼中只看见荷妹给她指点的手势,耳畔只听见杜书记那坚决响亮的声音……忽然
“哇”的一声,婴儿哭了……谭婶婶刚直起腰来,就被满含着感动的泪水的荷妹抱住了。
哪一个被感动的读者,不想把这个“革命到底”的谭婶婶紧紧地抱住呢。
这个短篇小说,结构是谨严的,没有一点废笔,时间只有一日夜,上场的人物,只有谭
婶婶,荷妹,潘奶奶,彩弟,还有两个产妇,一个是丰产田的小队长,先进生产者——阿
玲,另外一个连名字都没有。以上几个女角,她们的言谈,动作,心理活动,详略配搭得非
常匀称。比如说,潘奶奶上场不过一刻,而她过去的一切,都在谭婶婶的回忆和激动中,鲜
明生动地描述了出来。关于荷妹,谭婶婶的回忆中,没有多少材料,她只是一个送到城里培
训的“二丫头”。因此荷妹的性格,就在她自己的活动和同谭婶婶的对话中描绘了出来。男
配角上场的只有彩弟的丈夫,社里培养的第一批司机之一,年青可爱的“冒失鬼”,另外一
个极其重要的男配角,几乎是这篇故事的灵魂,那是谭婶婶所最信赖的、在心里对他保证
的、公社的杜书记。我们没有看到他的丰采,只听到他的声音,这声音是多么坚定,多么响
亮,多么乐观。这声音永远在谭婶婶的耳中回荡,在全体社员的耳中回荡,正如故事最后一
段开头所说的:“狂风似乎被杜书记那个坚定响亮的声音慑住了,它开始畏缩退却了,夜,
又恢复了她恬静的常态。”党的英明正确的声音,永远响亮地在我们祖国辽阔广大的土地上
回荡。夜,象征着谭婶婶,也象征着一切安于现状,只感到自豪感到幸福的,而又被时代的
狂风所推涌着的人。他们只有听党的话,迎上前去,站在前面,才能恢复“恬静的常态”!
这夜的狂风是不可少的,狂风衬托着谭婶婶的不安的心,更加紧张。狂风使得产院周围
的一切,都活跃了起来,摆出“金鼓齐鸣”的火剌剌的架势:
叭一齐响了起来,公社杜书记的声音在说话……社里一切的机械、人员都出动了,汽车
声、广播里的鼓动口号声,忽而被风吹进产院,忽而被风带得远远的……
天黑得这样浓,这样厚,风在横冲直撞,广播喇叭里杜书记那清楚的声音在响着,在田
野里,在屋顶上,在村头,在道旁,都有他那响亮的、坚定的声音在回响……”
狂风中的响亮的广播,尽管是忽远忽近,却使谭婶婶的不安动荡的心,抓到了一根擎天
的柱子!使得她变成在响亮的口号的鼓动下的革命群众之一员。
前面已经说过,茹志鹃笔下的妇女,老老少少,都是那么鲜明,那么可爱。如今只提作
者以往描写的和谭婶婶一样年纪的妇女,像《关大妈》里的主人翁,《妯娌》里的赵二妈,
《如愿》里的的何大妈,《运动场边》的王大妈……等等,她们的心理活动,和谭婶婶又有
显著的不同。解放之后,社会变了,她们彻底地翻了身,她们欢喜,她们感激,她们感到幸
福,像《如愿》里的何大妈,也为自己“快跨进五十的人了,竟然第一次挣得了薪水”,满
眼含泪地感到自豪。以后,她们也许会渐渐地和《静静的产院》里的谭婶婶一样,知足,宁
静,把生活上的满足,和工作上的落后当成一件东西。
作者是和时代一齐前进的,她以时代的眼光,来寻找前进中的妇女形象,她在一座“静
静的产院”的周围,刮起一阵大风,这一阵大风,使谭婶婶和一切读者的心中,都起了空前
的动荡!
我再重复一句,在年轻作家的队伍里,出了一个茹志鹃,作为一个女读者,我的喜欢和
感激是很大的。1961年
“轻不着纸”和“力透纸背”
古人谈到写文章的笔力,有轻重之分,轻的轻不着纸,重的力透纸背,这当然都是指写
得好的。
最近看到两篇短篇小说,心里也有这个感觉。
“轻不着纸”的是林斤澜的《新生》(《人民文学》一九六○年十二月号)。这篇小说
里整个气氛是云淡风轻,花遮月映。这新生不是一个婴儿的新生,而是一个山区社会的新
生,是整个中国的新生,反映在一角深山老林,九岭十八湾的村落里。故事里的人物,如瘦
瘦的新媳妇、新媳妇的男人、姑娘大夫、胡子、小伙子、老爷子,还有三百里外没露面的一
个小伙子大夫……这些人,连名字都没有,读者也看不出哪一个是故事里的主人翁。故事只
是围绕着一个婴儿的新生来说的,好像一首叙事诗。在这个崭新的山区社会里,第一次作母
亲的新媳妇,为的自己是蔬菜组长,不顾老大夫的警告,一定要坚持到治好红蜘蛛、弄到两
天水米不沾牙,结果难产。
生产队长恨不能一头钻到广播喇叭里,希望能把大夫请来。姑娘大夫在大风雨中来了,
一路上,偶遇的:胡子卸下车子上的驴子给她骑,复员军人的小伙子背她过河,老爷子点起
火把带她上山,一路上还给她念些抬轿的穷歌们编的“诗”……
这里面有诗,有画,有悬念,有紧张。最后是“新生命吹号一般,亮亮地哭出声来。!
姑娘大夫在山空人静的归途上打心里发出快乐。工作上的一些困难,都让不知姓名的人们分
担去了。感到这时代的生活是多么充实,多么幸福……
“力透纸背”的是旭明的《山里红巧助钻山虎》(《北京文艺》一九六○年十二月
号)。这篇小说一上眼,就是浪涛夜惊,风雨骤至!这故事说的是采掘工业生产第一线上的
*盃*盃响的人物,主人翁不但有姓名,还有极其形象化的绰号。一个是干劲冲天,有“赛过
十部风锤同时开动”的声音,“抱着风锤,脑门都快抵住岩石”的“钻山虎”安德全,一个
是“腮帮都是红喷喷的”,“抽空就抱着书本“学习毛主席著作,又精干又温存的“山里
红”刘玉红。一心想“搞好工作”,“而又有点骄傲自满”的“钻山虎”,使得赵书记,他
们组和别的组的同志,都为他着急操心,他的妻子“山里红”,当然也不例外。她对他是又
批评,又鼓励,又帮助。说起这件事,叫“钻山虎”脸上烧呼呼的,但是他还是乐意连锅往
出端。
“钻山虎”说全工地上没有人不夸她七分,怕她三分的,这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这篇小说里的语言,特别精练,特别有力,特别传神,稳静的赵书记,谦虚的秦队长,
连说不上两三句话的大李和小炮手,也都有他们自己说话的神气和声音。这些声音夹杂着嘭
嘭的放炮的闷响,扇风机呜呜的尖叫,清脆的车笛声以及轰隆的土电机车和风锤的声音,交
织成为矿井下火热斗争的交响乐。
最后,困难克服了,“纯粹的乌金闪亮的煤开出来了”,这煤要走遍全国,炼铁炼
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