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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印度的四弦琴,和其他各种乐器的合奏和弹唱,闭目听去,渐渐觉得飒飒移人,
这算是我们所上的印度音乐很精彩的第一课。此后在我们周游访问之中,还听过许多次的印
度音乐,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在中部的那格浦尔省的印度音乐学院,和加尔各答城的最后一次
的群众大会上的音乐演奏,那时我们算是懂得一点皮毛,不自主地也和听众一同点头拍手
了。
当晚会散,已是明月中天。我们因为破晓还要赶路,便在汽车内闭目休息。走到半路,
汽车忽然停了,司机匆匆地走下车去,进入黑暗的树影之中,半天不见。我们正在着急,远
远地看见他从黑暗中扶着两个白色的人形,慢慢地向着我们走来。朦胧的月色之下,近前一
看,原来是两位披着白布的老人,老大爷折了一只腿,架着双拐,老大娘也是佝偻龙钟,又
有白布蒙头,更看不出面目。司机抱歉地向我们介绍说,这两位老人是他的父母,因为老迈
残废,走不到群众大会上去看我们,所以在林中破屋里等着我们经过,向我们致敬。说着,
这两位老者便颤巍巍地递上两串花环,老大娘伸出枯干的双臂,一下就把我搂在怀里。这时
我们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激动!因为言语不通,我们没有说过半句话,但这紧紧的一抱,
已经充分地表达了她的辛劳,她的痛苦,她的热爱,她的希望……万籁无声之中,月光中只
有我们沉静的紧握的五六个人,但是在我们周围,似乎汹涌着怒涛般的中印两国九亿人民保
卫和平的呼声!
在波保尔城,我又有一次类似的经验,这种热烈拥抱的场面,以后是越来越多,这一次
的所以使我不忘,因为有一段小小的趣剧在内。
十二月十八日,我们到了波保尔,这是一个三山一湖回合而成的明媚的城市,有些地方
很像我们中国的杭州。在赴了几处的招待会和参观游览之后,晚上又参加了欢迎的群众大
会。我们遵照印度的风俗,脱鞋上台,席地而坐。快到散会的时候,有一位老大娘,挤到台
前,招手叫我下去。我到台边找鞋时,因为人多脚乱,大家的鞋都被踢到台底下去了。
于是台边群众纷纷地爬入台下,替我找鞋。十几分钟之后,好容易找到了,我跳下台
去,这位老大娘把我拉到台右妇女的坐处,密密层层的妇女,立刻把我围住,为首的两位老
大娘,泪痕满面的把我拥抱起来。我那时在万分感动之余,还加上惭愧!但是我知道被拥抱
的不是我一人,而是新中国的妇女群众……印度妇女对于新中国妇女的羡慕和热爱,真是无
法形容的。
十二月十九日的下午,在乌查因城的群众大会上,正在许多个人和团体纷纷地向我们赠
礼的时候,一位枯瘦褴褛的老大娘走了上来,台下群众都肃然地注视着她。旁边的印度朋友
附耳告诉我说,她是当地的工人之母,几十年来,她在工人中间工作,爱护他们像自己的儿
子一样,她用报纸包着两块粗面的烙饼,递给我们,作为赠礼,我赶快接过,和她拥抱道
谢。
十二月二十二日晨,我们从巴特那城,沿着恒河,到那烂陀去。
那天的节目上,本来只有苏乌和比哈尔沙里夫两个村庄的欢迎会,但是沿途都有别的农
村的人民,把我们拦住了。他们在大路上横挂着布的或纸的花花绿绿的欢迎标语,路边摆上
一张大木桌子,就当讲台,他们不容辞谢地把我们推拥上去,给我们带上花环,洒上香水,
对我们念一段欢迎词。有的地方把我们拥进路旁的村舍,多半是村里最漂亮的建筑,也许是
村公所,也许是小学校,只容得下百十来人,窗外门内闹哄哄地挤着成千成百的男女老幼,
伸着头,仰着笑脸,要我们说两句话,喝一口咖啡。他们又送给我们许多朴质而美丽的小礼
物,如红木漆的小手镯,一本小书,一朵向日葵……
我们就这样地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容易走到了我们预定访问的那两个村庄,三
五里外就有许多农民,臂上挂着要送给我们的花环,在等候了。车门一开,这些穿着节日服
装的男男女女,一拥而上,拉着我们,在尘土飞扬的土道上,走向村里。他们一面挥着纸
旗,喊着口号,毛泽东,周恩来……这些名字,对于喜马拉雅山西边千千万万辛苦的农民,
并不是陌生的!我们的行列,愈走愈长,在村舍门口站着的妇女老人,都卷进了这热烈的队
伍。
最后我们被带进一所房子,门口和台阶上都用粉笔画着宗教的吉祥的图案,这是最隆重
的欢迎表示。在荫凉的屋里,我们饮着奶茶,吃着摆满我们面前的甜点心和鲜果,望着前前
后后围住我们站着坐着的、被阳光晒得红黑的脸,我们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出我们心里的
感动!
下午我们参观了那烂陀寺院的废墟。
那烂陀是梵语“施舍无边”的意思,这是一所佛教大学,在公元五世纪至十二世纪之
末,从佛教最兴盛的时代起,逐渐扩充增建起来的。我们唐朝的玄奘法师,当他在印度的时
候(六二九——六四五年)曾在这里攻研过五年。据他的记录,这所寺院,可容生徒一万
人,有道行甚深的大师在这里说法。玄奘自己的印度老师戒贤,那时便是这寺的住持。当时
的戒日王和王公富商,都曾对这寺院作过很大的施舍,寺里的僧徒们还受着附近二百个村庄
的供养,以后由于佛教的衰落,这座寺院也就慢慢地荒凉颓塌,以至于被流沙淹没了。
这废墟是五十年前才被发掘出来的,还不是那烂陀寺院的全部建筑。
我们从东边进去,上上下下走了好几次几十层红砖的台阶。僧院在废墟的东面,一间一
间的洞室,面向着广院。室内有石床,石壁凹进处可放经书,院里有井。佛殿和塔都在西
边,殿基上还可看出历代累建的痕迹。西南有一座大塔,旁边围绕着几座小塔,上面都有石
刻的佛像。这所寺院是砖石的建筑,比十七世纪的大理石建筑,有些不同,比我们后来参观
的石窟建筑,材料上又前进一步了。
斜阳下我们在废墟上巡礼,幻想哪一间洞室曾是唐僧住处;佛堂的哪一个角落,曾是他
和住持戒贤讨论佛法的地方;哪里曾是他登台说法,因着他的“辩才无碍”,而得到印度朝
野尊敬的地方。玄奘法师是交流中印文化,推进中印友谊的很重要的人物。十六世纪以后,
有了一千多年的宝贵历史的中印人民的友谊,也被帝国主义的流沙所淹没隔断。如今这道
“清新、纯洁、甘美”的友谊的活水,又在两国人民之间,汹涌奔流。而且我们中间的相互
了解与同情,比玄奘和他的印度师友们更深一步,我们共同努力的目标也比他们更高一等,
因为我们不但是为着两国的佛教信徒,而是为着全亚洲和全世界的持久和平而携手奋斗了。
十二月二十六至二十七日,我们在安得拉省。越往南走,天气越暖,树木越青,妇女衣
着的颜色也越浓艳,印度人民欢迎我们的情绪也越炽热。这几十小时之中,我们经过数不清
的大站小站,每个站上都是红旗的海,鲜花的海,闪耀着汗光和热情的人面的海!二十六日
前夜是我们“和衣而卧”的一夜,在许多景象中,有一幅热烈的图画,是我永远不会忘记
的。
也同经过别的小站一样,火车停了,外面有人叩门,开了车门往下看时,十几支熊熊的
火把,簇拥着一面红旗,闪闪的火光,照耀着几十个兴奋素朴的脸。举着红旗的是一个瘦小
的女人,她带领着这一群衣服褴褛的农民,喊着欢迎的和“毛泽东同志万岁”的口号,眼睛
里闪着欢喜,激动,骄傲的泪光。我们拥抱着,我闻得到她破旧的衣巾上的太阳和尘土的香
气,她就是印度人民和土地上的一切,我把印度“母亲”,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了!
拉甲孟特莱的市民大会,是在站台上开的,这座安得拉省最古的,也曾受过最严重的水
灾的城市,对中国人民是有特别的感情的。在他们欢迎词中说:“为着你们紧迫的日程,我
们不能陪同你们巡游我们这座遭受水灾,而正在慢慢恢复的城市,我们只能在车站上欢迎你
们。我们衷心地感谢伟大的中国人民给我们的大量的捐助……”。在短短的十几分钟中,我
们在花环,礼物,致辞,道别的波浪中涌过……
维查耶华达车站的欢迎,是最使人喘不过气来的!我们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顶着花环的
山,在人海的狂潮里,被推拥着下了月台,上了天桥,出了车站。街道上是五光十色的,横
幅的欢迎标语:英文的,泰鲁固文,印地文的“伟大的毛泽东万岁”,“中印友好万岁”,
“和平万岁”挂满了全城。在这座城里的节目,都是空前地热烈,人数也是空前地众多,但
是最突出的,还是我们访问凡努刻尔村的一段,因为在那里,我们接触了印度的“不可接
触”的“贱民”。
在印度历史上,除了僧侣;武士;工,商,农;奴隶;这四个阶级之外,还有一种“不
可接触”的“贱民”,这种“贱民”只能做些打扫街道,收拾厕所等等工作,其他阶级的
人,是不屑和“贱民”接触的,连“贱民”的影子,投射在他们身上时,他们都引为不祥,
握手拥抱,更是万不可能。我们的印度朋友告诉我们,这个阶级的人数,占全印度人数的百
分之二十五,在安得拉省,占本省人数百分之三十五。居住在凡努刻尔村的“贱民”,多半
是务农的。
在温煦的阳光下,那天的凡努刻尔村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家家门口画着吉祥图案,台阶
上站满了披红着绿笑嘻嘻的观看的妇女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