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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若改学别科,也会有成就的。人生的路线,曲折得很,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下了课,这消息便传遍了,同班们都来向我表示惋惜,也加以劝慰,L大姐却很实际的
替我决定要转那一个系。她说:
“你转大学本科,只剩一年了,学分都不大够,恐怕还是文学系容易些。”她赶紧又加
上一句,“你素来对文学就极感兴趣,我常常觉得你学医是太可惜了。”
我听了大姐的话,转入了文学系。从前拿来消遣的东西,现在却当功课读了。正是“歪
打正着”,我对于文学,起了更大的兴趣,不但读,而且写。读写之余,在傍晚的时候,我
仍常常跑到他们的实验室里去闲谈,听L大姐发号施令,商量他们毕业的事情。
大姐常常殷勤的查问我的功课,又索读我的作品。她对我的作品,总是十分叹赏,鼓励
我要多读多写。在她的指导鼓励之下,我渐渐的消灭了被逼改行的伤心,而增加了写作的勇
气。至今回想,当时若没有大姐的勉励和劝导,恐怕在那转变的关键之中,我要做了一个颓
废而不振作的人吧!
在我教书的时候,L大姐已是一个很有名的产科医生了。
在医院里,和在学校里一样,她仍是保持着领袖的地位,作一班大夫和护士们敬爱的中
心。在那个大医院里,我的同学很多,我每次进城去,必到那里走走,看他们个个穿着白
衣,挂着听诊器,在那整洁的甬道里,忙忙的走来走去。闻着一股清爽的药香,我心中常有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同一个受伤退伍的兵士,裹着绷带,坐在山头,看他的伙伴们在广
场上操练一样,也许是羡慕,也许是伤心,虽然我对于我的职业,仍是抱着与时俱增的兴
趣。
同学们常常留我在医院里吃饭,在他们的休息室里吸烟闲谈,也告诉我许多疑难的病
症。一个研究精神病的同学,还告诉我许多关于精神病的故事。L大姐常常笑说:“××
×,这都是你写作的材料,快好好的记下吧!”
抗战前一个多月,我从欧洲回来,正赶上校友返校日。那天晚上,我们的同级有个联欢
大会,真是济济多士!十余年中,我们一百多个同级,差不多个个名成业就,儿女成行(当
然我是一个例外!),大家携眷莅临,很大的一个厅堂都坐满了。觥筹交错,童稚欢呼,大
姐坐在主席的右边,很高兴的左顾右盼,说这几十个孩子之中,有百分之九十五是她接引降
生的。酒酣耳热,大家谈起做学生时代的笑话,情况愈加热烈了。主席忽然起立,敲着桌子
提议:“现在请求大家轮流述说,假如下一辈子再托生,还能做一个人的时候,你愿意做一
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哄然大笑。于是有人说他愿意做一个大元帅,有人说愿做个百万富
翁……轮到我的时候,大姐忽然大笑起来,说:“×××教授,我知道你下一辈子一定愿意
做一个女人。”大家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当着许多太太们,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笑
着反攻说:“L大夫,我知道你下一辈子,一定愿意做一个男人。”L大姐说:“不,我仍
愿意做一个女人,不过要做一个漂亮的女人,我做交际明星,做一切男人们恋慕的对
象……”她一边说一边笑,那些太太们听了纷纷起立,哄笑着说:“L大姐,您这话就不
对,您看您这一班同学,哪一个不恋慕您?来,来,我们要罚您一杯酒。”我们大家立刻鼓
掌助兴。L大姐倚老卖老的话,害了她自己了!于是小孩们捧杯,太太们斟酒,L大姐固辞
不获,大家笑成一团。结果是滴酒不入的L大医生,那晚上也有些醉意了。
盛会不常,佳时难再,那次欢乐的集会,同班们三三两两的天涯重聚,提起来都有些怅
惘,事变后,我还在北平,心里烦闷得很,到医院里去的时候,L大姐常常深思的皱着眉对
我们说:“我呆不下去了。在这里不是‘生’着,只是‘活’着!我们都走吧,走到自由中
国去,大家各尽所能,你用你的一支笔,我们用我们的一双手,我相信大后方还用得着我们
这样的人!”大家都点点头。我说:“你们医生是当今第一等人材,我这拿笔杆的人,做得
了什么事?假若当初……”大姐正色拦住我说:“×××,我不许你再说这些无益的话,你
自己知道你能做些什么事,学文学的人还要我们来替你打气,真是!”
一年内,我们都悄然的离开了沦陷的故都,我从那时起,便没有看见过我们的L大姐,
不过这个可敬的名字,常常在人们口里传说着,说L大姐在西南的一个城市里,换上军装,
灰白的头发也已经剪短了。她正在和她的环境,快乐的,不断的奋斗,在蛮烟瘴雨里,她的
敏捷矫健的双手,又接下了成千累百的中华民族的孩童。她不但接引他们出世,还指导他们
的父母,在有限的食物里,找出无限的滋养料。她正在造就无数的将来的民族斗士!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回到故都重开级会的时候,我能对她说:“L大姐,下一辈
子我情愿做一个女人,不过我一定要做像你这样的女人!”
名男士,后收入《关于女人》。)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
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
一,便不能做人家的要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算实秋最像一朵花,虽然是一朵鸡冠
花,培植尚未成功,实秋仍需努力!实秋寿冰心献词
站在明丽的胜利之曙光里,
我们歌颂已往辛酸壮烈的三年。三年前最可忆念的今天,
我们在烽火里出生,成长,在抗战的洪炉里锻炼——
锻炼成意定志坚,身强手健;……………………团结了,鼓舞了我们,
自愿投入血腥火焰里,徒手作战,为民族谋自由独立,
为妇女解除沉重的锁链。三年来,我们的汗血滴落在战地,在后方,开出温慰的香花,
使英勇的斗士忘掉了创伤病苦,重赴战场。使沉着的抗属擦干了
贫困焦愁的泪光。我们的汗血灌溉了乡村,像无尽的江流,把阴郁,荒芜的民心,转变
成生机蓬勃的春;
转变了大众的头脑,心情,志愿;激荡了具伟大潜力的妇女群,挥动锄头,梭子和机轮
努力工作,加紧生产,
坚毅地携手同趋抗建之途。
我们的汗血洒在儿童的脸上,使甜美的笑涡荡漾出欢畅,纯洁的心坎洋溢着崇高的思
想。
我们以新训练,新纪律,新知识,新生活,培养民族的幼芽——未来的干部,让他们在
这伟大的熔炉里健全地生长。
我们的汗血更渗透了亿万张纸,像蜜蜂,从这枝到那枝
飞遍了全国妇女工作的园地;把妇女工作者联系在一起。
我们一边吸取,一边散播,在酿成文化的蜜汁时,
介绍了自由平等的真理——生命的种子。三年来流淌的血汗
凝成了我们工作上的荣光。无论怎样苦,怎样忙,
我们总是忠诚勇敢地干。
些微的贡献,涓滴的劳绩,安慰了我们的缺失,也激动了我们的更大希望,更高理想。
我们要加速脚步走完抗战建国的路程,要不停地创造
新中国光荣丰富的胜利之生!
站在明丽的胜利之曙光里,我们更期望未来无限美满光辉的岁年。
(本篇最初发表在《新运妇女指导委员会三周年纪念特辑》。)1942年我的童年
提到童年,总使人有些向往,不论童年生活是快乐,是悲哀,人们总觉得都是生命中最
深刻的一段;有许多印象,许多习惯,深固的刻划在他的人格及气质上,而影响他的一生。
我的童年生活,在许多零碎的文字里,不自觉的已经描写了许多,当曼瑰对我提出这个
题目的时候,我还觉得有兴味,而欣然执笔。
中年的人,不愿意再说些情感的话,虽然在回忆中充满了含泪的微笑,我只约略的画出
我童年的环境和训练,以及遗留在我的嗜好或习惯上的一切,也许有些父母们愿意用来作参
考。
先说到我的遗传:我的父亲是个海军将领,身体很好,我从不记得他在病榻上躺着过。
我的祖父身体也很好,八十六岁无疾而终。我的母亲却很瘦弱,常常头痛,吐血——这吐血
的症候,我也得到,不是肺结核,而是肺气枝涨大,过劳或操心,都会发作——因此我童年
时代记忆所及的母亲,是个极温柔,极安静的女人,不是作活计,就是看书,她的生活是非
常恬淡的。
虽然母亲说过,我在会吐奶的时候,就吐过血,而在我的童年时代,并不曾发作过,我
也不记得我那时生过什么大病,身体也好,精神也活泼,于是那七八年山陬海隅的生活,我
多半是父亲的孩子,而少半是母亲的女儿!
在我以先,母亲生过两个哥哥,都是一生下就夭折了,我的底下,还死去一个妹妹。我
的大弟弟,比我小六岁。在大弟弟未生之前,我在家里是个独子。
环境把童年的我,造成一个“野孩子”,丝毫没有少女的气息。我们的家,总是住近海
军兵营,或海军学校。四围没有和我同年龄的女伴,我没有玩过“娃娃”,没有学过针线,
没有搽过脂粉,没有穿过鲜艳的衣服,没有戴过花。
反过来说,因着母亲的病弱,和家里的冷静,使得我整天跟在父亲的身边,参加了他的
种种工作与活动,得到了连一般男子都得不到的经验。为一切方便起见,我总是男装,常着
军服。父母叫我“阿哥”,弟弟们称呼我“哥哥”,弄得后来我自己也忘其所以了。
父亲办公的时候,也常常有人带我出去,我的游踪所及,是旗台,炮台,海军码头,火
药库,龙王庙。我的谈伴是修理枪炮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