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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掘成许多横贯的平洞,每间一百尺,即开一风洞。上下用吊车。矿中并有排水通风各种
设备。工人本用包工制,二十年十月改成里工制,即局中备有工牌,由工人自行领取,至井
下公事房中,由工头登记,分别工作。工人分日夜三班,每班八小时,工头工资每日四角,
工人最少者一角七分。矿中现共有工人三千余,每日产煤量本可有二千吨,近来因销路不
佳,每日只开采六七百吨。
三时又下雨,屋后山洪奔注,声如巨雷,我们在矿务局用过午餐,已近四时,才收拾下
矿,有个年青的工头带领。我们都穿上很厚的蓝布套衣,戴上柳条编成的帽子,穿上套鞋,
拿着镁光灯,拄着棍子,从井口的吊车中,降到矿里去。
吊车的构造,好像升降机,沉黑中大家挤在一起,只听得井壁四边水声滴沥,潮热薰
人,蒸汽水从吊的铁槛上缘着我们的臂手,流到衣上袖里,湿的难受。这吊车飘忽地不住在
沉黑中下降,忽然机身微微的一震,便停住,是到了深三百尺的地下了。
睁开眼,借着手灯的微光,我们俯身鱼贯的在六尺至八尺宽的圆洞中进行。洞顶都用很
粗的木柱支撑着,洞壁闪烁着黝黑的光。地下流着又湿又热的泥水,洞中流转的是沉重闷热
的蒸汽,顶壁间还不住的落下水点。我们稍一抬头便要碰着顶壁,这时才知柳条帽的用处。
地道里的小仄轨上,不时急速的隆隆地走过煤车,有黧黑褴褛的工人,伛偻的推着,从
我们身旁挤过。这样气也不出的俯身曲折的走了半天,才到一处修理器械的中心,这里周围
稍为宽阔,炽着熊熊的煤火,几个工人,在那里打铁,还有几个童工在等着传递,见我们露
齿而笑,目光闪闪。这里因着生火的缘故,空气更为窒闷。过此便是升降机的发动处,机声
隆隆,有几个工人在扳着机闸,洞顶安着电灯。
出此又到开采的地方,有许多工人,着力的用铁锄向着壁上一下一下的掘,煤屑飞溅。
落下的大块,便有人捡起,掇上煤车推了出去。
出矿已过六时,重见傍晚的阳光,重吸着爽晴的空气时,我们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悲恻和
惭愧。大家脱去蓝衣,发现彼此的内衣上满了黑灰,鼻孔和耳窍也都充塞着黑垢时,那年青
精悍的工头,傲然的微笑道:“我们连肚里都是煤屑呢!”我默然!
回大同已七时许,晚赴贺渭南段长的晚餐,菜极丰美。七月十五日大同
晨十时,坐人力车至南门边的南寺,建筑宏伟,而门外荒芜污秽,门内石碑亦湮没倾
侧。最古的为金皇统三年(一一四三年)朱弁撰,大定十三年(一一七三年)三纲寺沙门惠
烛立的“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记”碑,内有云“辽末以来,再罹烽烬,……所仅存者
十不三四。”此外又有金明昌(一一九○年——一一九五年)明万历(一五七三年——一六
一九年)崇祯(一六二八年——一六四四年)清乾隆(一七三六年——一七九五年)诸碑,
乾隆的碑上云“始于唐玄宗元年间名之曰开元寺”(七一三年——七四一年),“正统中更
名善化寺”(一四三六年——一四四九年),是此寺自唐至明已三易名了。
自大门入,外殿有佛像三座,并有尊者侍立,长眉垂目,极其端妙。座前已无香火,长
案前亦无供具。正殿上有坐佛五尊,两旁立像共二十四尊,姿态都极生动。壁画则仅存西墙
一扇,尘土蒙满,略加拂拭,底下金漆不落,似是明代作品。
佛座前供着铜花瓶,小炉中也上着香,是冷落中的一丝点缀。在殿前遇着一位老和尚来
上香,态度闲雅。和他谈起,知道是寺中住持,四川梁山人,俗名苏德华,法名妙道,二十
岁出家,到大同已十九年。他发过愿,斫指燃灯,蘸指血写经,十余年中已斫去五指,而经
文尚未写完。观之肃然!问他出家缘由,只微微的笑叹说:“在家无甚意味——”谈吐间又
知他家有继母,少失父欢,恐总是家庭之变也。
大殿前钟亭中悬大钟一,明天顺五年(一四六一年)成都僧道中所铸,重三千三百三十
三斤,亦古物之一。
自此出寺,又出城东门,文雷二女士和我共乘骡车,余人则由人背负而过,涉御河到曹
福祠。曹福即旧剧《南天门》义仆,相传为明代故事,据说曹福一路护送他的女公子,备尝
艰苦,到此冻死雪中,土人因立祠,供为土地神。庙本名玄都观,供着三清,那天正有庙
会,茶座上很热闹。曹福祠在偏殿上,小小的三间,中间是曹福像,两壁都画着曹福和他的
女公子,一路的风波惊险,画工甚劣。
登庙后小楼远望,西五里有曹福村,亦是汉高祖被匈奴围困之地。庙的四围都栽着杨
柳,隔水遥望,葱茏可爱进城又到久胜楼,在城内酒楼巷,今已改为长胜楼,传说是明武宗
(一五○六年——一五二一年)和卖酒的李凤姐初见之地。店主孟姓。我再四的盘问店伙
“孟姓以前谁是店主?”追溯三四姓,亦无姓李的,大约是店伙亦不知道了。——不过旧剧
中的《游龙戏凤》,对饮对唱有声有色,居庸关上也有李凤姐墓,墓上长着白草,似乎李凤
姐又实有其人。
次到天王庙,本以为是辽萧太后的梳妆台,入庙遍寻不见,建筑甚新,无可纪者。
下午在车中休息,夜十时离大同,十二时抵丰镇,至此已入绥远境了。七月十六日
丰镇距丰台站四二八·一○公里高度一一八四·一四八公尺晨七时许,闻平绥路局长沈
昌先生快车停此,将往卓资山视察铁路冲断处。隔窗匆匆招呼,听说刘半农先生,到百灵庙
考察方言,得病回平,不治而逝。闻讯之下,大家惊悼!
十时出发游丰镇城,此地无处觅代步,大家步行。先到文庙,系清代建筑,也有泮宫和
牌楼。两廊已改为民众教育馆。正殿上供孔子牌位,两旁有陪祀的子弟。殿柱的础石,刻作
石鼓形,别致可喜。
自此往东北行,到城外灵岩寺。途中经过城隍庙,大仙庙等,均狭小无可观。
灵岩寺在城之东北,负山面水。下层为牛王庙,上层为大仙祠,石阶曲折,共九十九
级,上至山巅。阶旁有石棋杆数十对,左右丧峙。
下午在车中休息,傍晚出看兵士晚操,午夜车开平地泉。七月十七日
平地泉距丰台站五一○·二八公里高度一四○二·六九○公尺晨晤平地泉高站长,知卓
资山一段冲断轨道甚长,需两周方能修复。回车大家商量,不如暂折回平,等路修好再来,
直赴绥远。这时绥远主席傅作义自平来的专车,也停此不能前进。九时傅主席到我们车上来
谈。我们对于傅主席在涿州的战绩,心仪已久,会晤之下,觉得他是一位勇敢诚恳的军人。
谈及绥远的地方建设,和学校人员合作问题,甚为投机。
午前我们又到傅氏行辕回拜,也会见了傅夫人刘芸生女士。
后出城登老虎山,山上有一小庙,大约是平地泉唯一的庙宇了,自岩下望,看见山上纵
横的战壕,和城内外十三条平阔的马路,是当年冯玉祥氏在此屯兵,训练骑士时的旧迹。
四顾茫茫远山如线,中间一片平坦浩荡的平原。牛马千百成群,远远的走来,如绿海上
的沙鸥万点。倚杖当风,心旷神爽!这种无边高朗的天空、无限平阔的草原,无尽清炎的空
气,是只有西北高原才能具备的,我愿个个南方孩子,都能到此一游,一洗南天细腻娇柔之
气。
入城走经街上,苍蝇极多,据本地人云系冯军马匹所带来者。路经一蛋厂,入内参观,
有女童工数十人,正在做破黄凝粉的工作,手段极为敏捷。生鸡蛋与蛋粉,为本地出产之大
宗,惜不讲卫生,厂中处处苍蝇纷集,使人望而生畏。
晚餐后信步出站,出怀远门。晚霞艳极,四山青紫,起伏如线,萋萋芳草,平坦的直铺
到天边。而四天的晚霞,由紫而绯红,而浅绿,而鱼肚白,层层的将这一片平原包围了来,
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者,始于今日见之!在这“前不见古
人,后不见来者”的处女地上,此时心情,是欢喜,是感激,是惆怅,也分不清了,晚风飘
飘的吹起衣袂,我们都相顾默然无语。抬头时却远远的看见白光万点,缓缓流来,原来是羊
群罢牧。羊群过尽,有两三牧童悠暇的拄着鞭竿,低头行走。落日的金光中,完成了这幅伟
大静穆的黄昏图画。
大家心上的黄昏,也有几十百个,却谁亦忘不了这最深刻,最移人的“平地泉的黄
昏”。
夜中二时十分离平地泉。七月十八日返平途中
晨五时许即醒,却已过了大同。自此一路经过来时旧站,倚窗外望,远山近水,掠过眼
前,都如旧友重逢一般的欢喜依恋。午后四时许过居庸关,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我们又忙
着换了夏衣。出关以来,日日在初秋的天气之中,把暑天都忘却了!
晚七时许到清华园站,此游暂告一段落。八月八日赴绥道上
八月八日晨仍于清华园站登车,八时十分启行。文女士因赴北戴河未储行,由容庚先生
加入。微阴,夜中雨。八月九日
绥远距丰台站六六九·三六公里高度一○四六·九八八公尺九日晨八时许过卓资山,轨
道坏处旧迹,依约可见,弯曲的铁轨,横卧路旁,折断的枕木,也散堆堤下。经白塔站时,
遥见白塔远峙,为辽金时所建,浮屠七级,高二十丈,据云顶嵌金世宗时(一一六一年——
一一八九年)阅经人姓名,俱汉字,内藏《篆书华严经》万卷。惜未停车,无从探其究竟。
路旁见有民居,北墙特高,只有南檐,似一间屋子,自屋脊剖成两半者,状甚